第三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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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歲爺息怒。”淩普趴在地上,細細想了自己打從進來之後的行為舉止,並沒有對康熙不敬呀!

    康熙冷哼一聲,站起身,繞著淩普走了一圈兒,聲音冷冷淡淡,“朕看你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這些年,看在赫舍裏氏的麵子上,朕真是對你們太寬容了”

    “以至於你們竟是渾然都忘記了身為臣、身為子的本分!”

    若幽端茶盞的手一頓,微微垂了眼。

    康熙閉了閉眼,聲音染上了幾許疲憊與失望,“淩普,看在胤礽的麵子上,朕留給你最後一份體麵,你回去好好兒寫寫這些年你、你的手下還有胤礽都做了些什麽好事兒,朕會留你一命的。”

    淩普趴在地上好一會兒,方才勉強消化了康熙的這幾句話。

    “萬歲爺,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呀!”

    驀然抬頭,淩普就恰好直直對上了悠閑喝茶的若幽。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在您的麵前搬弄是非,奴才對萬歲爺您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鑒!”

    康熙沉沉看著抱著自己大腿不撒手、哭喊撒潑的淩普,眼中淡漠的情緒已經漸漸轉為了厭惡。

    將淩普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康熙拔出腿,坐回了軟塌。

    淩普跟了康熙幾十年,康熙的這般態度,即便是這些年養尊處優、驕橫過了頭,腦子有些飄飄然的淩普也反應了過來,康熙這是徹底放棄他了。

    淩普跪坐在原地,神情帶了幾分恍惚,但是是腦子卻是無比的清楚他,還有他身後的家族,完了。

    不,或許太子

    想到這裏,淩普突然一哆嗦,康熙剛剛說什麽來著,讓他將他、淩氏一族還有太子做過的好事兒完完整整地寫下來。

    淩普麵上帶了震驚與惶恐地望向了康熙,難不成

    康熙卻是已經帶了不耐煩,揮揮手,“既然這情麵不想要便也罷了。梁九功,帶下去,送到大理寺去,三司會審,好好兒地給朕審審。”

    梁九功勉力維持了鎮定,直接掏了塊帕子塞進還待說什麽的淩普口中,兩個大力太監便將這位在紫禁城或者說是在京城之內呼風喚雨十幾年的“大人物”架了出去。

    康熙沉默地坐在軟榻上喝茶,若幽看了康熙沉著的臉,便也就一聲不吭地陪著康熙喝茶。

    如此,在帝後二人喝完了整整一壺茶後,康熙放下茶盞,轉轉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站起身,“壽宴的事情”

    若幽用帕子沾沾唇角,“臣妾心中有數,不會誤了萬歲爺的壽宴的。”

    康熙微微頷首,“如此,朕便先回乾清宮了,若是有事兒,便派人來前麵兒說上一聲。”

    若幽站起身,對著康熙微微福身,“臣妾恭送萬歲爺。”

    康熙走後,若幽便到了後邊兒院子裏的暖房,伸手輕輕拂過各色豔麗的珍品,最後駐足在了中間種著各色牡丹的花圃旁,看著怒放的牡丹,眼中如一泓深潭。

    為臣、為子的本分?

    嗬可是還要加上為妻、為妾的本分?

    何為為臣子、為妻妾的本分?

    不過八個字,恭敬順從、謹言慎行。

    若是不夠乖順了,那便是忘了自己的本分,王者所至,莫不順服。

    若幽隨手揪下一朵開地正盛的姚黃慢慢把玩。

    若是不順服?

    若幽一用力,手中的姚黃片片零落。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聽話了,便換上一個,總會有合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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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將近子時,康熙才讓梁九功傳了話,將太子胤礽打發回了毓慶宮,從始至終,胤礽都隻是見到了康熙一個沉默冷酷的背影,連一句話都沒說上,就被罰跪在乾清宮的大門外,一回到毓慶宮,一肚子怒火的太子將自己的書房砸了個稀爛。

    好容易緩過來勁兒的太子才招了人進來,問詢白日裏發生的事兒。

    一問之下,方才知道,原來是淩普偷偷換了康熙壽宴用的東西出宮去買,被發現了,如今淩普已經被關進了大理寺由專人看守,等到康熙壽宴結束便會三司會審。

    胤礽勉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想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以康熙那般愛麵子的性子,淩普這一次無疑是拔了康熙的逆鱗了,此事兒一定不會就這般簡單地結束的。

    胤礽看著暗黑深沉的夜空,這或許就是個開始。

    這幾年,康熙日漸對他的不滿、防備,他都是知曉的。

    還有他的那一眾好兄弟,也一個個兒地跟烏眼雞似的,恨不能立馬將他從這儲位上拉下來。

    這一回,有了這麽一個絕好的機會,他們又怎麽會放棄呢?

    胤礽怔怔看著廊下掛著的宮燈,透過防風罩投下的微弱光芒,恨嗎?

    胤礽攥攥拳頭,是恨的,可是他該恨誰呢?

    這一次的事情是宜妃捅給皇後、皇後實地考察之後又並稟報到了皇阿瑪處,皇阿瑪下旨辦了淩普、罰了他的。

    恨宜妃?宜妃也不過是茲事體大,自己處理不了便稟告給了皇後。

    恨皇後?淩普向來一副天老大、太子老二他老三的樣子,他怕過誰?他都可以想象得到,當時淩普是以一種怎樣囂張的態度麵見了皇後的,皇後心中有氣,又拿到了真憑實據,怎能不拿他一個奴才開刀立威。

    恨淩普?淩普這些年來的囂張他亦是知情的,卻是未曾加以約束,反而任由其發展,似是也不該的。

    恨皇阿瑪?那個給了他無上尊榮,如今卻又處處提防他、明著暗著培養他的那些個狼子野心兄弟的人,如今又是不問青紅皂白,讓他在他的壽宴前夕在乾清宮整整跪了一個晚上。

    或許,他是該恨他的這個狠心的阿瑪的,為了穩住他的帝位,血脈親情又算得了什麽?

    胤礽有些疲憊地閉了閉布滿了暗紅血絲的雙眼,他的戰鬥,儲君之位的保衛戰,或許這就要開始了,還真真兒是諷刺得緊,就在他親爹,他的皇阿瑪五十壽辰的時候。

    還真是一個好開端!

    不過,這倒是也不錯,真刀真槍的來上一場,他也好好好兒看看這滿朝的文武百官、皇室宗親,到底哪個是忠、哪個是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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