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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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奈】

    按理說連雅琴收養了周奈,她就和楊柚是同輩的。

    可周奈又是周咲的姐姐,周霽燃和她一商定,讓周奈管他叫叔叔。

    因此,薑現就成了她的小叔。

    周奈剛到薑家的時候,一開始對誰也不會敞開心扉。

    直到薑現出獄的那一天。

    那天是個周末,周霽燃和楊柚帶著兩個孩子回到薑家,後來有事又出去了,留周奈一個人在客廳裏。

    她無所事事地玩著手機遊戲,門口傳來響動。她抬頭去看時門已經開了,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進來,扶著門框開始換鞋。

    那人一身黑衣,注意到客廳裏有人,抬頭看過來。

    就是那一眼,遊戲裏的小人死了,周奈卻活了。

    高考前一段時間,正是周奈最叛逆的時期。

    她誰的話也不聽,唯獨親近薑現。

    為了穩定她的心態,薑現把人領回自己家。

    周奈得償所願,小巧的臉上又恢複了笑容。

    和薑現住在一起比她人生中的任何一段時期都要來得愜意,薑現會玩,讓她非常放鬆。

    當然,住在薑現家也有不好的地方。

    最尷尬的一點就是她正值青春期,花季少女與成年男性同居一室,這種情況不可避免。

    薑現注意到這一點,開始有所避讓。

    他在短暫的牢獄生涯後迅速成長,連楊柚都訝異他巨大的改變。

    從前薑現的性格源於他的身世,新生後的他,似乎遺忘了這些。

    他開始學著做薑現,而不是薑韻之憎惡的人、薑禮岩的私生子與一個可憐的、沒媽的孩子。

    周奈曾經偷聽到楊柚與周霽燃討論薑現,她得知了他的這些過去。

    所以她願意親近薑現,她覺得薑現與她是同一類人。

    一個人如果開始同情心疼另一個人,那麽她就距離愛上那個人不遠了。

    周奈對愛情的固執,竟然有點像那個跟她同天生日、已經逝去很久的楊柚。

    她的存在,就好像那個楊柚重生了一樣。

    薑現很快意識到周奈的感情變化,他不動聲色地拒絕了她。

    周奈怎麽都想不通薑現的心理。

    薑現對她掏心掏肺的好,唯獨不肯給她愛情。

    他對感情諱莫如深,楊柚總覺得他的愛情早在多年前就死在顏書瑤身上了。

    她也是很久以後才想明白,薑現也許是愛過顏書瑤的。

    那病態的、從暗處滋生的愛,在曝於人前的那一刹那,已然灰飛煙滅。

    方景鈺不再為薑家而活,顏書瑤和他在美國生活得很好。

    薑現沒有把自己困在原地,他隻是不想言愛。

    周奈發誓,她一定要打破他的心防。

    【周咲】

    周咲第一次見到顧望晞,就是在琴房的外麵。

    煩躁的女孩,翹了課在教學樓裏閑逛,被琴聲所吸引。

    她透過玻璃看他,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一曲經典的《卡農》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琴聲裏仿佛有使人安心的力量。

    顧望晞投入地彈奏著,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一束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輪廓分明的臉龐,跳躍的手指,都是那麽的好看。

    少年專注地彈著琴,似乎是投入了一百二十分的感情進去,所以並沒有發現她走進了琴房,直到她笨拙地撞倒了一張椅子。

    琴聲戛然而止,少年神情冷然地看著雙頰漲紅的她。

    那視線,逼得她不得不先開口說話,“對不起,我……”

    少年站了起來,並不想聽她的解釋。

    周咲仰望著他,那少年坐著的時候就跟她差不多高,站起來更是比她高出了一個頭不止。

    周咲目送著他走出去,忘記了問他的名字。

    ***

    周咲第二次到他,是去大學報到的火車上。

    周咲拒絕了周霽燃要送她的提議,自己一個人提著行李箱北上。

    桑城並不是她坐的那班火車的起始站,她在短暫停靠的兩分鍾內匆忙上車,拖著行李找到座位,發出了不少聲響。

    她一路說著“抱歉”,有些口幹,於是彎腰從行李中拿出一瓶礦泉水,旁邊的男人撞了她一下。

    她手一個不穩,礦泉水掉到地上,滾到對麵座位,撞到一雙白色球鞋,停住了。

    對麵的男孩子,穿著牛仔褲白襯衫,鴨舌帽扣在臉上,顯然是在睡覺,但好像又是醒著的,他身高腿長,窩在這麽狹窄的地方肯定很不舒服,感覺到有東西碰到自己的腳,他摘下帽子,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就再沒有什麽其他的動作了。

    他的長相很幹淨,甚至比他一塵不染的白襯衫白球鞋還讓人覺得幹淨。

    是一張她似曾相識的臉。

    旁邊的女生幫忙撿起了水瓶,遞給周咲,微笑說:“你別介意,他這人有點起床氣,不是故意給你臉色看的。”

    看到水瓶回到她手中,他用帽子擋住臉,從下麵傳來一句咕噥:“任雅婕,你很囉嗦。”

    任雅婕衝周咲笑笑,也沒去理他,拿起放到一邊的書繼續看了起來。

    這個人的聲音也很幹淨,周咲心想。

    到了A市火車站,周咲費力拖著行李下了車,她很瘦,也不高,沒有多少力氣,光是出站就累得她胳膊酸痛,氣喘籲籲,她沒來過A市,不知道A大具體位置,正發愁怎麽去學校,身前傳來一道溫柔好聽的聲音:“這位同學,你是A大新生嗎?”

    周咲抬頭,然後點點頭,一雙有力地大手接過了她的行李。

    他帶著她坐車,幫她熟悉路線,他自我介紹說他是A大大四的學生,名字叫桑楚。

    “學長好。”她乖乖地叫人,“我叫周咲。”

    半路上他接到電話,對方不知說了什麽,他笑得舒展了眉眼,“早知道你小子也是今天到就抓你來當苦力了。”

    “對啊,接到了一個名字很好聽的小學妹。”

    周咲聽他誇讚自己的名字,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甜意。

    桑楚將她送到寢室樓下,掏出了隨身記事的小本子,寫上一串數字,扯下來交給周咲,“小學妹,我就送你到這裏了,上樓的時候小心點,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周咲收好,感謝地說:“謝謝學長。”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她認識了一位學長,並且還是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

    第三次見到他,是和室友一起去學校社團的招新現場。

    周咲一眼就看見了桑楚,他坐在宣傳部的牌子下麵,正在溫和地回應新生的問題,講話的間隙他餘光瞥到她,笑著招呼,“小學妹,你也來了,要不要加入宣傳部?”

    周邊一群人都看向他口中的“小學妹”,周咲一時手足無措,臉頰發紅,室友也不在身邊,好像是去看別的部招新了。

    她愣愣地看著桑楚,那人的眼睛清澈地映著她的身影,眼神中滿滿地都是溫和的鼓勵。

    她心中一動,亂跳了幾下,腦子發沉,回答直接從嘴中溢出:“好……”

    桑楚一笑,四顧一圈,看到部員都有事在忙,推了推身後閑著的人,“望晞,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名字很好聽的小學妹,你找張表格讓她填一下。”

    顧望晞歪歪斜斜地掛在椅子上補眠,又懶懶散散地坐正,他替讀博的師兄看了一晚上實驗室,將將睡夠四個小時,早上八點任雅婕一通電話,把他拖來這裏,美名其曰他這張臉就是他們宣傳部的人形立牌,光是坐在後麵睡覺都能吸引好多小學妹。

    剛眯了一會兒,就被桑楚叫起來,他雖然年輕,但熬了一夜,還是臉色蒼白,神色疲憊,顧望晞不是不暴躁,坐著睡那麽累,他渾身上下的肌肉都是僵的。

    看在桑楚的份上,他從雜亂的桌上翻到一張表格,送到周咲麵前,看清她的臉後,咕噥一句,聲音還是明亮又幹淨,“是你啊……”

    周咲也認出了他,他實在太高了,她隻能仰頭看到他漂亮的下頜曲線,小心翼翼地說,“那個……請給我一隻筆……”

    “嘖。”顧望晞隻好又去給她找了一支筆,再一次遞給她。

    周咲填表的時候顧望晞沒走,就站在她身邊看著。周咲覺得別扭,想到他大概是怕她填錯了,也就隨他擋著光線,誰知她剛剛寫完名字,顧望晞就打了個哈欠,走回後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準備繼續補眠。

    周咲……名字倒是不錯。

    周咲填好表後交還給桑楚,她看著又一次睡著的顧望晞欲言又止,桑楚了然地笑笑,輕聲說道:“你別理他,他被吵醒後脾氣不好。”

    其實顧望晞睡相挺好,他是N市人,父親是曾經是名一杠三星的軍官,轉業後做了警察,母親年輕時是本地電視台的主持人,生下他後辭職專心做全職媽媽,她不溺愛孩子,加上父親嚴肅,所以自小家教很嚴,顧望晞為了北上學醫還跟父親大吵了一架,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緩解。

    周咲點點頭,表示她並不介意。

    桑楚和煦的笑容讓她如沐春風,她在他的目送下離開了宣傳部,臨走前她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顧望晞,他睡得安靜又自我,胸膛隨著呼吸起起伏伏,仿佛周圍的喧鬧都不存在。

    上次見麵他也是在睡覺。

    真是個奇怪的人。

    ***

    周咲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不想再見到顧望晞的一天。

    亦沒有想象過,她也會有恨不得顧望晞去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