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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
此時已經是三更時分,四下靜寂,明月當空,萬千繁華宮殿似乎已經皆隨著主人酣睡,唯有月色皎皎,飛光似玉。
“嗒”地一聲輕響,驚動了原本立在一旁靜靜候著的大太監高全,他看了看案上高高摞起的奏章,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勸道:“皇上,今日已經不早了,您不如早些歇息罷。”
朱維楨已經連續批閱了好幾個時辰的奏章,但依舊神采奕奕,一張俊美無倫的麵龐在煌煌燭火的映照下更顯得風姿如玉,他回頭看了看高全,神情尚且有些恍惚,以下巴點了點自己方才扔到桌子上的那本奏章,道:“打開看看。”
高全一愣,帶著些許莫名神情打開了那本奏章,卻是今日早間入獄的那批考生名單。他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朱維楨已道:“你給朕看看,裏麵是不是有季舒寧這個名字?”
高全小心翼翼地找了一番,果然在偏後的位置看見了那三個字,便回道:“皇上,確有此人。”
朱維楨揉了揉額角,自語道:“那就是朕沒有看錯?可是他怎麽會陷到這樁案子裏?會不會是重名?”
高全不明白這個人同陛下有什麽關聯,隻是聽懂了最後一個問題,連忙回道:“依奴才看,這樣的姓氏名字都不算多見,若說重名這麽湊巧,恐怕不是。”
朱維楨沉吟片刻,突然起身,低聲道:“你給朕找一套常服出來,咱們出宮看看。”
高全聽見皇上這樣說,倒是嚇了一跳,看看外麵的天色道:“這、這時候已經下了宮禁,皇上您如何能不驚動守衛的出去,更何況夜來天寒,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啊!”
朱維楨不以為然地道:“朕怎麽說也是自幼習武,有什麽出不去的,像皇弟那樣的,天天翻牆揭瓦,也沒見他摔死了凍死了。”
高全知道皇上和王爺感情深厚,聞言隻有苦笑,旁邊已有一個聲音笑道:“皇兄,你又揭我的短。”
那個聲音輕揚柔軟,倏忽從夜色中冒了出來,然而朱維楨和高全都沒有什麽特別意外的表情,顯然是對於這種事已經十分習慣了。
窗戶吱呀一響,朱維塬探了個頭,從外麵跳了進來,也不行禮,便笑嘻嘻向朱維楨道:“皇兄!可想死臣弟了!”
朱維楨呸了一聲,神色倒極是愉悅,道:“無事獻殷勤,朕看你是又在外麵闖了甚麽禍事罷?”
朱維塬眼珠一轉,吊兒郎當走到一邊,將龍案上的一盞涼茶抄起來喝了,隨意道:“沒有啊,皇兄怎麽會這麽想。我隻不過是惦記你和母後了,過來看看。”
朱維楨似笑非笑:“今天在科舉考場上不是挺威風的?怎麽這會子提也不提一句?我還想問呢,你到底是搗什麽鬼?弄得人人都以為是我要做什麽,結果我卻也什麽都不知道!”
他這個“我”字說的十分順口,顯然在兄弟兩人對話的時候並不以君主自居。
朱維塬卻歎了口氣,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道:“皇兄,其實這件事情發生的十分蹊蹺,我事先也不是這樣打算的。”他沉吟片刻,開始解釋:“本來在科考的前一日,我在風晴院喝多了酒……”
朱維楨發出一聲嗤笑,朱維塬停了停,也向他一笑,這才繼續講道:“因此回府的時候就有些迷糊,不耐煩人伺候,把他們都斥退了之後一個人在床上蒙頭大睡,沒想到睡到半夜裏,卻突然感覺胸口悶的發疼,好像有什麽東西重重壓在我身上一般。”
朱維楨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起來,雖然知道弟弟就安然無恙地坐在眼前,還是忍不住有些後怕,皺眉道:“那是怎麽回事?什麽人暗害你嗎?哼,好大的膽子!你王府的護衛都是白吃飯的嗎?”
朱維塬擺手道:“奇怪就奇怪在這裏,皇兄,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門窗都關的好好的!”
朱維楨一時無言,金碧輝煌的大殿裏麵頓時有了些許森冷之意。
半晌,他才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朱維塬閉了閉眼睛,續道:“正當我惶惑不安的時候,身邊的枕頭上便突然出現了一張字條,那字條上所寫的,正是今年的科考題目!”
話說到這個份上,朱維楨也忍不住動容了,他在殿中急促地踱了兩步,皺眉道:“到底是什麽人,出入王府竟然如入無人之境!若是他想取你的性命,怕是你現在早就不能坐在這裏了!”
天子還站著,朱維塬竟然還敢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不起來,反而笑道:“其實我第一個想到的人是皇兄你,隻因為這件事太符合你的目標了,可是轉念一想,你若是敢這樣做,難道就不怕我進宮來跟母後告狀嗎?不對,不對。”
他這樣子簡直欠揍極了,縱使再怎麽擔心,朱維楨還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