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臨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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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門的大敗,一開始還有些人不相信,道門這些年的戰績可以說相當的輝煌。

    曾經與其對立的魔宗,如今龜縮在西北,一蹶不振到至今,還有從前的十萬大山,則是變成了一片散沙,再無法與道門鼎足而立。

    單單的一個白骨山,卻能讓道門一敗再敗,這很讓人懷疑,道門還是曾經的那個道門嗎?

    李小意得知這個消息後,並沒有太過於驚訝,反而在心裏起了一絲漣漪和躁動。

    小時候聽先生說,亂世起梟雄,他不敢說自己能成為那樣的人,至少目前來說絕無可能。

    試劍會時那個雲台,道臨忽悠人時的場景,被人尊重,被人懼怕,李小意望著遠處歸來的道門隊伍,內心變的無比炙熱。

    可他此刻所在的蜀山劍宗,充斥著不甘與低落,再看不到三三兩兩的談笑風生,有的隻是切骨之痛的傷痕。

    各宗各派均是傷亡慘重,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昆侖。

    道景和道臨真人,以及慕容雲煙雖然無事,可門中帶去的弟子,十去其六,回來的都是沒有外傷的人,至於那些受傷的……

    站在屋外,包括昆侖小隊的諸人,看著垂頭喪氣的歸來者,隻能沉默,隻能在如紅似血的夕陽下,靜靜的佇立著。

    又是三天,蜀山劍宗的境內,已經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黑麵僵屍,道門雖然在涵鈺穀臨時加固了一道防線,卻仍避免不了大批量的僵屍湧入。

    昆侖小隊又該出發了,從原來的十三人,擴充到二十五人,李小意依舊是隊長,陳月玲為副隊。

    他將隊伍再次劃分,還是三個梯次,主攻,輔助,陣法。

    並且擔任主攻的,清一色的全部是劍修,修士既然不擅長近距離的拚命搏殺,那麽就走遠攻的路線。

    十二人擔任主攻,六人一輪換,波段式劍光殺,四人於陣中輔助,八人負責陣法。

    這個方案得到徐雲和陳月玲等人的認可,也就此成型。

    其它宗門的小隊就沒有昆侖小隊這樣的麻煩,大多是幾人成陣,以劍陣合圍為主。

    這樣太容易有所傷亡,更容易被突圍而出,反倒是李小意這樣的組建,弊端很少。

    張生,李濘,還有一名新進的弟子,於天空中疾馳遊弋,範圍很廣,但有範圍。

    幾圈之後,一隻藍光飛劍,從張生的手中放飛而出。

    李濘看著那到璀璨的藍色煙火,轉頭看向張生道:“都說有大批量的黑麵僵屍湧入,半天了,影都沒瞧見一個。”

    張生麵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神識還放在身外四周,一絲不苟。

    李濘苦笑一聲,自己這位師兄,永遠都是這樣,難怪小師叔私底下叫他木頭人。

    “李師兄,小師叔是怎樣的一個人?”

    李濘望著王允翻了個白眼:“你不用管小師叔是一個怎樣的人,你記著兩個字就行。”

    王允不明白,張生這時反倒是看向了李濘,後者連忙閉嘴,而在不遠處的天邊,一道道遁光,正往這邊來。

    當先一人,少年白發,眼角處有一抹鮮豔的鳳翎紅痕,不是別人,正是李小意。

    “辛苦了!”

    張生等人連忙抱拳回禮,不是李小意有意做作,而是身份如此,對於最為看重輩分的道門來說,理應如此。

    找了一處差不多的地方,眾人開始休整,現在不比以前,風陽州已破,蜀山劍宗境內,可以說是危機四伏。

    放出鬼靈,李小意便坐到一邊,除了新來的昆侖的弟子,其餘的人大多對鬼靈都視而不見。

    它飄來飄去,似乎很喜歡陳月玲,後者如李小意一樣輕撫著它的光頭,更多的人是滿懷介意,畢竟是可以帶來厄運的鬼物。

    另一邊,忘憂宗的修士正陷入一場卓絕的苦戰之中,無法自拔。鮮血染紅了荒地,屍體的慘肢到處都是。

    有對死亡的恐懼,也有因為受傷,而淚眼婆娑,生命如花一樣的人,在盛放中泯滅。

    孫佳琪和林韻謠正帶領著同門邊戰邊退的時候,遠處煙塵四起,定睛一看,孫佳琪臉色一白,無數的黑麵僵屍,正狂奔在煙塵之中。

    想要一人當關的孫佳琪,對著同門怒吼,讓她們趕緊離開,可沒人願意離開,即使她們都是女人……

    距離此地很遠的一處小鎮,炎炎烈日下,沒有人聲鼎沸,也不見三三兩兩的人影,遠觀屋舍,錯落有致的井然有序。

    近看則是屍橫遍野的讓人不能直視,街道上,房屋裏,到處被屍臭所充斥著,寂然無聲。

    一個隻剩下半截身子的宗門弟子,一邊哭泣著一邊依靠雙手雙臂不停地爬著,他的身後,站立著一具已然變身為僵屍的同門,大嘴一裂,滿口獠牙的撲了上去。

    蜀山劍宗的小隊,一直被認為是二十四宗裏,戰鬥力最強的小隊,也確實如此,此刻他們的腳下,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排人頭。

    正有專門的弟子在負責檢查收撿,一旁的蘇蘊涵就站在穆劍晨的近前,看著自己的同門,幾人成陣的圍殺著飛僵。

    可如同蜀山劍宗這樣的,道門之中實在難以再找出第二梯隊來,比如龍虎宗的曲白山。

    在和李小意大戰之後,重傷痊愈,不但修為大增,眼看就要破境而入真丹,性格變得也更加沉穩。

    即便如此,龍虎宗也陷入了苦戰而不能掙脫的泥潭。

    還有天雲門楊月清所率領的這一隊修士,已有大半的折損,盡管此刻再沒有黑麵僵屍的圍攻,可看著地上一臉淚水,並且已然受傷的自家同門,無不心下淒然。

    畢竟是多年的師兄弟,一起長大,一起修煉,一起嬉笑怒罵,也曾一起痛哭流涕。現在要他們自相殘殺,手中那柄劍已經變得重若千斤。

    楊月清咬著牙,雙眼通紅,一言不發,那個命令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動手吧,師兄,一個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滿臉淚痕的望著他。”

    終於有人不願意再這樣的兩相為難,飛劍一起的直入自己的頭顱,就這樣一聲不吭的死去。

    那個少年慘然一笑,這一笑就是好久,然後一樣的引劍自盡。

    楊月清已經淚痕滿麵,他抬頭望天,發出了一聲不甘和痛苦的咆哮。

    越來越多的道門小隊,在這一天裏悄然無蹤,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也沒人再見過這些人。

    或許永遠也見不到了,一別即是永別,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