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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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海上的天空,已經變得一片血紅,藍色的海水,則成為了死亡之海。
殘肢斷體無數,已經分不清是哪一族類的屍首,並在不斷地衝擊之下,再次破碎。
昆侖這邊,已經再無保留,道萍兒親率長老團,早就殺入了戰圈,包括那些本想著渾水摸魚,亦或者旁觀的本土海族們。
都在昆侖的嚴令下,傾巢而出,因為它們害怕昆侖的秋後算賬,所以不敢不盡力。
但是讓人頗為意外的,是死守東海的魚龍一族的頑強,或許他們早已經有所覺悟,而仗打到了這個程度,隻有兩種選擇,直接死亡,或者在臨死之前再拉一個墊背的。
正是有了如此的死誌,困獸猶鬥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是真的讓人恐懼。
比如另一邊,獨占一片天海之間的昆侖戰隊和魚龍一族最強戰力的海獸軍團,現在的兩邊,皆是傷亡慘重。
核心戰圈之內,孫彪渾身浴血,一隻手上,僅僅隻剩下了三根手指,一身的護體寶甲,早就變得稀碎,一道道血溝皮開肉綻的猙獰著。
由於血汙太多,那張臉上的表情很難讓人瞅清楚,但是一柄開山大劍,依舊虎虎生風的繞身而飛,和兩名化形海族打的難分難解。
而距離他的不遠處,林凡獨臂一劍,同樣渾身是傷的正和一名海族你來我往的相互拚殺。
昆侖戰隊的長老們,已經所剩無幾,海獸軍團那邊的情況,也差不了多少。
一頭頭海獸呼嘯著的相互撞擊,這最為原始的攻擊,方能顯出戰事的殘酷,那徐雲本應該坐鎮於陣中,可是眼下,也提著一柄飛劍,不顧一切的衝擊在前。
沒有章法,沒有守護大陣,所有事先所布置下來的一切,在此時都變得異常空洞。
徐雲不擅戰,但擅戰的都或死或戰,所以在陣盤皆破,護衛全死的情況下,他不能逃,又或者有機會而願意逃。
很多人在死,很多後輩的血肉在飛,他的劍在抖,可一直在往前,因為他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更為準確的來說,昆侖戰隊的這些人都不夠聰明,血性十足,自打掌教真人組隊那天起,這支隊伍裏的人,便一脈相承的蠢。
當年“木頭人”的一劍守穀口,當年有人踏歌而行的赴死一戰,還有那個王崢,等等的這些已經死去的“蠢人”們,他們給這支隊伍留下的,是寧折不彎的勇氣,舍身為人的精神,皆因他們的身上,有“昆侖”的那兩個字。
無數次,當那讓人心疼的一幕幕發生在眼前,當那些“蠢人們”一個個麵帶笑容死去的時候,身處於全隊的保護下的他,是那麽的無能為力,並且羞愧難當!
他自責自己不能代替他們,更加怪罪自己沒有能夠保護他們的力量。
無數次,在身旁無人的時候,他都是滿臉的淚水,悲傷,刀割般的痛,讓他的性子卻是越發的堅韌了起來。
眼下再無人保護,反倒是徐雲所期望的,因為他不想別人為自己而死,又因為已經死了太多太多。
所以當他祭出飛劍,並起身衝向那些可惡的魚龍族的時候,徐雲忽然覺著,自己除了戰陣以外,似乎同樣有可以保護同伴的力量,不再有絲毫的恐懼。
可當利刃一擊,不知怎的,突然撕開了他的胸甲,再往裏貫穿的時候,居然沒有任何的聲響。
一切來的太突然!
徐雲的耳朵仿佛是聾了一樣,但是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很急,很急!
痛一並而來,猶如潮水一樣開始席卷他的全身,那意味著什麽?
徐雲自己知道,因為見過了太多太多這樣的場景,身體開始本能的,亦如他曾經那些逝去的同伴一樣,隻是雙眼通紅的還以顏色,以命換命的打法,腦海裏隻剩下了一個執念,拚著最後的一口氣,即便再遭一擊,也要帶走一個!
這一刻裏,他已經點燃了丹腹,爆破一身的靈氣,並在一片耀眼的光幕之中,綻放出一朵血紅的大麗花,就在半空,就在那一刻裏,和那些“蠢人”們一樣,徐雲的嘴角揚起,麵帶笑容的消失在了一片璀璨的光幕之中。
而那朵“絢麗”的血色大花,卻是那樣的鮮豔,美麗……
十萬大山,似乎已經重歸寂靜,不再猙獰,就好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默默地返回到了自己的洞穴,舔舐著渾身的傷口。
一個麵貌略帶邪異的青年,無聲無息的出現,淩空而站,俯視著腳下碧綠的林海,而在他的身邊,則是跟著一位絕美的姑娘。
隻是她的麵容黯然,低著頭,眼睛紅紅的,似乎有哭過的痕跡。
青年並不看她,仿佛身旁根本就沒這個人,自顧自的身形一晃,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十幾裏開外。
美貌姑娘,默不作聲,咬了咬牙還是跟了上去,一前一後的並無任何的交流。
山林裏很暗,待到夜晚來臨的時候,幾乎看不到任何的光,頭頂上方,更是看不見星星和月亮,而青年一直走在前麵,後跟著的姑娘則是不時的抬頭,神色黯然的注視著那個背影。
直到一片霧氣騰騰,並有了些許光亮的地方時,天已經亮了,稀稀疏疏的光透進山林,這才看見白霧蒸騰的地方,竟是一方水塘。
青年終於停了下來,望著前方,默然無聲。
美貌姑娘則悄然的走到了他的身旁,同樣看向眼前的景象,卻並無出奇的地方。
可是她哪知道,這裏對於青年來說,充滿著回憶。
“你可還記得當初要從我身邊搶你的人?”
半晌,青年突然開口的問了一句,美貌姑娘雖然心下起疑,不過還真就記得這件事情,那時候她的年歲雖然不大,可已經能夠記事了。
“記得,那位前輩似乎和弟子一樣,也是半妖的狐族。”
青年的眼中,不知怎的忽然出現了一抹哀傷,不過卻一閃即逝,並沒有說什麽的,自顧自的踏進了水塘。
冰冰涼涼的,寒意透骨,一切如舊,隻是故人已不再。
美貌姑娘緊隨其後,因為這股涼意而微微的皺了皺眉,二者之間還是一前一後,默然並緩慢的往前走著。
可在青年的腦海裏,過往裏的記憶,已經開始自主的浮現出來,那一年,也是在這裏,當靈寶出世,各方雲集於此的時候,他在這裏,見到了那個衝著他微笑的人。
也是那一次,兩人之間的恩怨開始無聲的化解,也是那一次,他覺著,或許他還能繼續相信,那個狐族的女子,興許會……
然而往事已矣,所有的這一切,都隻能成為了記憶,這裏不再有她,這個世間也不再有她!
青年的眼中似乎有了一絲的憤怒,卻又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然後她突然的身形一起,遁光連帶著身後的貌美女子一起,消失在了這片靜謐的水塘之上。
而在不久之後,也就是天剛蒙蒙亮不久,一處幽穀之裏,其內的某處密室之內,二者的身影忽然而然的再次出現,卻驚了洞中苦修的白衣女子,麵色驚恐,不安,甚至有些發抖的望著他們。
下一刻裏,白衣女子連忙躬身行禮,並跪了下去的時候,口中還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主人!”
青年並沒有出聲,而是伸出了手,將她的下巴抬起,一旁的貌美女修猛然間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因為就在剛剛,她和他之間的唯一對話,隻有她!
青年的臉上,則有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那眼睛裏,是真的冰寒,而沒有一絲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