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畫簾半卷東風軟(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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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噗通”兩聲響後,徐澈和李汐顏一前一後摔落在了地上。從這樣的高度摔下來,若非是兩人都有內功護體,隻怕是非死即殘。不過這一摔卻也讓已是強弩之末的徐澈瞬間心神渙散,他在此刻已幾近神誌不清的邊緣,可就算如此,他還是強努著聚起最後一絲精神,啞聲說道“你若要想活命,那我和他就都不能死!”說完這句,頭一歪,立時昏了過去。
一旁的李汐顏也被摔得七葷八素,眼下正自氣息難平,好在她摔下來時並未再傷到斷臂,是以平息片刻後已能緩緩坐起身來。但她也不忙站起,而是在心裏揣摩著徐澈剛才說過的話,思忖了片刻,衡量過利弊,也終是覺得既然落身在此,也隻好先把徐澈弄活過來,之後的事再另做打算。
打定了主意的李汐顏當即探手進了腰袋,摸出了火折和蠟燭,燃起了火光。但火光乍亮,眼前的景象卻把她嚇得跳站起身來,她匆匆後退數步,整個人驚慌恐懼不已,身子也不住瑟瑟發抖,良久不能自已。
隻見在她的正前方,陸琰正耷拉著腦袋坐在地上,看那模樣似是在打盹睡覺,又似是在低首沉思,總之就是不抬頭看上她一眼。
李汐顏當然也不敢冒然去招惹他,當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隻是靜靜觀察著。對峙良久後,兩人誰也不動作,最終還是李汐顏鼓起了勇氣慢慢向靠上前去,她走近兩步,就停下觀察一會兒,接著又靠近兩步,又停下觀察一會兒,如此三次後,終於近到了陸琰跟前。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再想要瞧出其中端倪就輕而易舉了,在經過一番細細觀察之後,李汐顏心中漸漸有了計較,當下鼓足了勇氣,抬腳踢向陸琰的右肩。
事實也果然如她所料,陸琰的身子應踢而倒,頓時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地上。原來陸琰自被徐澈擊傷後便一直未醒,而他之所以會坐起身來,全因徐澈先前為方便解開他身上繩子,才將他扶坐起身,卻不曾想,這樣一個無心舉動,倒讓李汐顏擔驚受怕了許久。
李汐顏長舒口氣,旋即又抬腳踢向躺在一旁的徐澈,惡狠狠道“好你個…”本欲說他名字,可猛又想起自己並不知道他的姓名,隻好又踢了兩腳,恨恨道“讓你使壞!讓你嚇我!”
踢過了這幾腳後,李汐顏總算是泄下了心頭的火氣,情緒也複歸了平靜。她又將目光轉到了陸琰身上,麵上忽然閃過一抹決絕之色,藏於袖中的那支黑瓶子也慢慢滑落手中,隨後目光飄動,在陸琰的身上和手裏的瓶子之間來回切換著,顯然是動起了殺心,卻又下不定決心。
這個黑瓶裏麵裝著的,乃是一種名叫“錐心蜂”的毒蜂,它個頭不大,可尾上的毒刺卻是劇毒無比,但凡是被它用尾刺紮到的人或動物,都會被噬心刮骨之痛折磨至死,但這還不算是此毒蜂最為厲害之處,更讓人驚奇的則在於被它蟄死的人或動物,屍身的體貌特征與生前相比不會產生絲毫變化,更不會呈現出任何中毒症狀,死了便如睡著了一般,就算是請來再厲害的仵作驗屍,也很難從死者遺體中檢查出絲毫端倪。
手握這樣一件殺人於無形的利器,李汐顏實在很心動,因為她是真的是很想殺了眼前的陸琰,畢竟要不是因為這個人,她也不至於吃了這幾個月的苦頭,也不用整日擔驚受怕,更不用離開心上人的身邊…
她念及此處,心頭忽又升起一絲歡愉之感,但轉瞬又生出了莫名的歸心似箭之感。麵對這種複雜且奇怪的感覺,她不禁愣住了,在她此前的人生中還從未產生過這樣的感覺。可驚詫之餘,李汐顏卻又發現自己很享受這種怪異感覺,當下緩緩閉目,靜靜享受著眼下的美妙時刻。
過了片刻後,她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也終於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原來此時讓她產生出這歡愉感覺的原因就隻是因為慕荀,她已經深深喜歡上了這個男子,心裏也不知不覺間便有了一份歸宿感,而這種歸宿感就像是葉落根、鳥還巢,既自然,又歡愉,更有言不清道不明的溫暖,這種感覺,若非是切身體會過的人,實難想象出其中的美妙。
想到了慕荀,李汐顏心中的殺意頓時就消散於無形,手裏的黑瓶子也在不經意間重新放回了腰袋裏。她再度望向徐澈,輕輕歎了口氣,又從腰袋裏摸出了一個棕色盒子,打開後取出一枚灰褐色藥丸,接著伸手去捏開了徐澈的嘴巴,可正要將藥丸投進他口中時,她忽又起了猶豫。她重新將藥丸收於手心,又將徐陸二人的身子挪到一處,隨後抓起地上的繩子將二人團團捆在一起,又反複確認了幾次繩結已打牢固後,最終才將那枚藥丸投到了徐澈嘴裏。
藥入口後,沒過多久便起了效果,隻聽得徐澈輕哼過一聲後,便悠悠醒轉過來。
李汐顏見他蘇醒,立馬抽出了匕首抵到他脖頸處,寒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是錦衣衛嗎?”
徐澈尚未緩過神來,見到脖子上架著明晃晃的匕首也絲毫不懼,良久才喃喃問道“那你又是誰?又為何一定要他死?”
李汐顏秀眉一挑,喝道“是我在問你!快回答我!”
徐澈被她這一喝總算是清醒過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脖頸處的匕首,又看了看身上繩索,忙道“咱們還是先想到辦法出去要緊,至於其它的問題,等出去以後再談可好?”
李汐顏目光閃動,又問道“你保證不會報複我?”。
徐澈長長歎了口氣,沉聲道“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傷害,我隻想快快離開這裏,之後大家就各奔東西,往後再不相見,如此可好?”
李汐顏始終盯著徐澈的眼睛,但見他目光坦蕩,也漸漸放下心來,緩緩收回匕首,問道“如此最好。那眼下我們該怎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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