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白馬從遠處來，疾馳在平坦的草原大地上。

    它按照記憶的路線繞過河流和濕地，穿越遙遠的草原，一頭紮進一處避風的地方。

    踏踏的馬蹄聲和嘶吼聲驚動了留守在風雪中的斥候，隻見在隱蔽的山坡背後，有一個腦袋露了出來，緊接著，又有更多的人冒頭。

    “白馬……快看是白馬~”

    一人驚呼，如同連鎖反應，十多騎從山腹中駛出，他們看著遠處白馬愣了愣，當見到馬背上一動不動的人的時候，才終於跑了過來。

    “依目斜大人的白馬，是依目斜大人！”

    他們驚恐的看著馬背上半邊的血跡和其上趴伏著一動不動的人。

    馬背上的人穿著依目斜的衣服，有著依目斜的發飾和戰靴，和依目斜同樣的臉，隻是蒼白得如同死人。

    他的右臂已經沒了，連帶著戰衣齊肩而斷，鮮血將白馬染紅，本該凝固的血經過白馬高溫的蒸騰，如同一片薄薄的血皮，經過判斷，正是依目斜。

    斥候們手忙腳亂的為白馬上的人止血療傷，確認他暫時不會死亡以後才快馬加鞭的護送他回到族中。

    窮圖族一處石磚為牆，黑瓦做頂的房間裏，壁爐中的柴火熊熊燃燒，讓其中的熱氣將整座房舍上的積雪全部融化。

    隻見一個蒼老的的男人顧不得身上的血跡和水漬，急忙翻開帷帳，朝著外邊喊道

    “來人，快去通知大王，依目斜大人醒來了~”

    一名童子鑽出房子，隨著兩名護衛快速離開。

    很快，穿著虎皮衣的窮圖王帶著他的手下們來到黑瓦青牆房子前。

    一大群人誰也沒有說話，族中的兩位先天高手一人許久不見歸來，一人斷了一臂，這對於一個草原族群來說，雖然不至於直接滅族，但同樣會元氣大傷。

    沒有先天高手的情況下，整個族群的社會地位會直線下降，一些本就不和睦的族群極有可能因為窮圖族還沒有新的、強大的先天高手坐鎮而搞一些小動作。

    如果處理不當，他們極有可能失去現有的肥沃草場和牛羊，不得不遷往更加貧瘠的土地。

    可以說，先天高手關乎著一個遊牧族群的社會地位和一係列資源。

    窮圖王掀開帷帳，進去暖和的房子中，眾人正準備一同進去，卻聽窮圖王說道“你們就等候在外，本王一人進去！”

    “是~”

    一幹窮圖族的貴族和護衛們守護在房子外，即使氣溫很低，也沒有絲毫意見。

    依目斜老早就醒了，他自然知道眾人要來，早已經坐上床上，滿臉沮喪的看著門邊進來的窮圖王，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想說點什麽但最終始終沒有說出口。

    依目斜回想起當時逃走後，自己一個人在茫茫雪地上遊離了許久，他不知道自己的爺爺最後如何了，但既然不見回來，想必是凶多吉少，難以幸免了。

    更讓他難過的是，他弄丟了星玉劍匣，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一眼，那兩個人對他來說太強了，他沒有足夠的勇氣。

    如果被草原的其他人知道，絕對會認為他懦弱、膽怯，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即使他回去，結果也不會更好，而且自己絕對沒有機會回來。

    “侄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爺爺呢？”窮圖王臉上不見喜怒，既不責備也不慰勉。

    依目斜怔怔的看著窮圖王，滿臉羞愧的低下頭道“叔父……對不起~爺爺他~”

    窮圖王似乎早就預料到結果，隻聽他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與我詳細說說！”

    “是，叔父，當時我與爺爺兩人一同去尋找那長兮，誰知道長兮一人就能擋住擁有星玉劍匣的爺爺，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與長兮一起的，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半大孩子，起初……”

    依目斜不敢隱瞞，將所有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就連他是如何敗逃的，都描述的分毫不差，對於他來說，這一戰，幾乎將他曾經膨脹起來的自信全部磨滅了。

    當初，依目斜遊學中原，同齡人中能與他正麵捉對廝殺的不說沒有，但是很少，讓他一度以為成就先天後的自己與當初傳的神乎其神的長兮差距並不大。

    但當他真正麵對的時候，他才知道，他所驕傲的武功真氣，在長兮麵前隻能算個弟弟，如果不是草原的經曆讓他形成殺人先斬馬的習慣，或許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見到你爺爺打開星玉劍匣的第二層，僅僅被那個孩子便殺退了？”

    聽完依目斜的描述，原本準備安慰幾句的窮圖王臉上有壓抑不住的怒意，如果依目斜不是窮圖族唯一的先天，或許他會忍不住拔刀將他砍死。

    依目斜說道“叔……父，非但不是侄兒怕了，而是他們兩人太強了，那孩子隨手一劍，便是長達十多米的劍氣，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或許侄兒當場便被他分作了兩半，侄兒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強大的先天高手！”

    “他的真氣好似源源不斷，亦極度凝聚，那強大的劍氣輕輕的往下一壓，馬兒便四蹄打擺子，動也動不了了，如何能戰……”

    “嗬，那你便好生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了！”窮圖王甩了下袖子，轉身便準備離開。

    “叔父……對不起！”

    依目斜低下了頭，被子下的拳頭捏得緊緊的。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即使他成就了先天，在窮圖王麵前依然如同一個孩子，享受了相應的待遇，卻不知道該如何承擔相應的風險。

    “這件事，我不會向外宣揚，希望你能知恥而後勇，至於我族……”

    窮圖王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剩下的話依目斜懂，窮圖族已經失去了追捕長兮的機會，甚至還要為長兮來到這裏而保密。

    如果他們直接宣揚長兮來到草原，其他族群必然會發現窮圖族已經派出先天武者出手了，這些異常瞞不過相鄰的族群。

    窮圖族單方麵的異常對於其他族群來說，有可能是一個圈套，但如果和長兮聯係在一起，必然會讓其他人豁然開朗。

    他們或許會追捕長兮，但同樣有可能對失勢窮圖族展開行動，這是窮圖族絕對不能接受的。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說出去，那些帶回依目斜的人何在？”窮圖王坐在高座上，嚴肅的望著兩側跪坐的各族領導。

    “我王，那些人暫時安排在衛隊營中看管，是不是要？”

    “不，他們都是我族忠誠的戰士，怎麽能直接殺了！”窮圖王揮了揮手，說道“打發他們挖煤去吧，隻需讓他們沒有機會與其他人接觸即可！”

    整個帳篷中，沒有一人反對，似乎他們對於這種安排也比較滿意，打發去挖煤，他們自然就失去了泄露消息的可能。

    隻待風頭過去，夏天來臨，他們換了牧場，這件事對整個窮圖族自然沒有那麽大的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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