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一張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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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引上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寫的不過是對方的姓名籍貫還有所做的營生。

    這人叫薛長存,是離京城百裏外的一個小鎮的做香粉生意的商賈,不過對方年紀隻有二十,大概是頭一次出遠門,倒是挺謹慎,沒留太多的銀子在身上。

    對方身上衣著倒是華貴,看來應該家境不錯。

    可這樣一個家境不錯的人,回鄉不僅沒有雇傭馬車,還沒有仆人相隨,這可就奇了怪了。

    偏偏還選了最危險的一條枯骨林,難道抄近路?

    楚輕慢慢站起身,把路引慢慢合上,身後的衙役看她情緒不對,上前:“大人,可是有問題?”

    楚輕嗯了聲,既然那人千方百計的把這件案子算作第一件,絕非簡單的被毒蛇咬死的案子。

    這人已經死了兩天了,對方沒在第一時間發現,怕是早就知道了,不過是在等餘櫛風成婚這一天。

    “派人去四周瞧瞧,有沒有什麽線索。”楚輕吩咐了一聲,又重新蹲了下來,把路引塞進了包袱裏,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最後落在了那個銀袋子上。

    她把銀子全部倒出來,發現隻有一些散碎銀子,還有一個銀錠子,別的就沒了。

    楚輕看了眼死者手裏捏著的半塊幹糧,還有旁邊打包的幾塊。

    拿起來其中一塊:“這種幹糧京城多嗎?”  “多啊大人,幾乎隨處可見,不過這人吃得這種精細點,兩文錢一塊,管飽,普通的比這拉喉嚨,一般車夫還有給人走卒才會買一文錢一塊的。”那衙役大概手頭緊,吃不上熱乎飯的時候,會買這種幹

    糧充饑。  楚輕數了數,一共十塊幹糧,加上他手上的,一共是十一塊,也就是說二十二文錢,而死者手裏碎銀子最小的是一兩白銀。一兩白銀就是一千六七百文,難道說,這人手裏的銅板,剛好就是二十二文

    ?

    這也未免太巧了。

    楚輕站起身,顛了顛銀袋子,朝身邊的衙役看去:“這種幹糧,你們一般怎麽吃?”

    那衙役跟著楚輕出過很多次案子,倒是熟悉了,也不露怯,時不時還會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一口水一口幹糧,這幹糧老拉喉嚨了,若非手頭緊,可沒人想吃這玩意兒。”

    楚輕笑了聲:“派人把這人的畫像畫下來,回京城去問問,這幹糧哪裏買的,找出與這公子隨行的人,立刻去抓。”

    “啊?”那衙役傻眼了,“可這公子不是被毒蛇咬死的麽?”  楚輕道:“有幹糧沒水,按照你的話能噎死人的,再則,他這銀袋子沒有銅板,幹糧的錢誰付的?還有,他一個小公子,怎麽敢一個人往這深三老林闖?怕是被人給蒙騙了。再派人去一趟京城裏最大的

    幾家香粉鋪,問問認不認識對方。”

    衙役一聽也回過神,拍了一下腦門:“對啊對啊剛才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勁,這人身邊沒水袋。”從這枯骨林走出去,少說要一兩天,前提是不遇到猛獸,可哪有人隻吃幹糧不喝水的?  “去辦吧,還有,把屍體抬回去,這人應該是被毒殺的,毒藥被下在水袋裏,被人一並給帶走了,這毒蛇牙印,怕是後來印上去的,為了讓我們相信死者是被毒蛇咬死的。”楚輕緩緩道,隻是眼神卻是

    冷了下來。

    “是,屬下這就去辦!”衙役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有眉目了,敬佩地看著自家大人,這要是他們,怕是還注意不到這些細節。

    明明他們瞧著合情合理的,大人卻總是能看到那些不同尋常的點。

    凶手顯然是有備而來,絲毫沒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跡。

    不過好在楚輕從另外幾個細節裏探查出了死者出事的時候,怕是有第二個人或者第三個人在場。

    等一個時辰後楚輕等人回到府衙,沒等多久,就有衙役前來稟告,說是查到了。  他們在一個專門賣香粉的香粉鋪裏問出了一點眉目,掌櫃的認出畫像裏的男子,說是他們少東家,因為主家並未在京城,而是在不遠的一個城裏,主家也不願意離開故土,所以,十幾年前派他們來了

    京城。

    倒是闖下了一份基業,隻是前年主家通過途徑,買到了一張老古方,是專門配香料的。

    隻是一直沒能說通對方賣出,一個月前,古方終於買了下來,主家也想著鍛煉少東家,讓他來京城長長見識,就派了個忠仆跟著,來了京城把古方帶回去。

    那掌櫃的知道自家少東家遇害了,嚇得魂都沒了,跪在大堂上,問一句說一句,絲毫不敢隱瞞:“大、大人,您一定要給我們少東家報仇啊!一定要抓到凶手啊……”

    “薛長存是何時離開的?”楚輕問道。

    這薛長存就是死者。

    “是兩日前一大早,當時小椿跟著的少東家,少東家說他還想去給夫人老爺捎點東西,就一大早就離開了,可、可怎麽突然跑去枯骨林了?”掌櫃的抹著淚,顯然擔心自己也被主家給嫌棄了。

    楚輕嗯了聲,“你可還記得這小椿的模樣?”

    那掌櫃的一怔:“大、大人是懷疑……小椿?不、不可能,小椿是家生子,可忠心的……”

    楚輕道:“忠不忠心不知道,可死者出事之後,他消失無蹤,配方也跟著失蹤了,他的嫌疑最大。”

    既然配方用好幾年才能拿到還不放棄,看來應該很重要。

    掌櫃的臉一白,意識到什麽,不敢再說別的了。

    畫師按照他的描述,大概畫出了小椿的模樣。

    隻是如果按照普通的流程,這樣抓也沒問題了,隻是如今小椿若是出了城,去往別處,想要抓到,可就不容易了。

    可偏偏那人要求了一日就必須完成。

    她咬著牙,看了眼外麵漸漸日落西山,指腹屈起,輕輕點在案台上,突然想起什麽,眯眼:“這古方幾年來,都是由你商談的?”  掌櫃的點頭:“對,因為這賣家也在京城,隻是對方做生意太過古板,鋪子一落千丈,偷工減料,好好祖上傳下來的古方就被糟踐了,當時有幾家都想買,隻是那家的老夫人不願意,一直守著,一個月

    前,老夫人重病,在過世之前,知道怕是古方保不住了,這才肯賣了,因著我們出了大價錢,加上那家的老爺跟東家有些老交情,也就賣給我們了。”

    本來這古方一旦由他們接收,他們薛家的生意還能更上一層樓。

    所以這次東家很重視,這才派了少東家親自過來。

    可沒想到……

    楚輕眯眼:“當時與薛家競爭最厲害的是哪家?”

    掌櫃抹了抹眼:“是香寶齋的段老板。”

    楚輕垂眼,“除了他,沒別的了?”  “有,肯定是有的,當時京城多少家盯著呢,不過這幾年耗下來,也就剩下我們東家與段老板了,段老板想開香料這條線,一直不肯鬆手,都打通了那家的少爺,不過對方是個紈絝,古方一直由老夫人

    拿捏著,最後還是賣給了我們東家。”掌櫃的突然聽出了話外之音,渾身一僵:“大人您這是懷疑……段老板?”

    楚輕看向一旁的衙役:“帶人立刻去段家守著,看到的小椿,立刻逮捕!”

    “是!”齊刷刷的衙役立刻整裝待發。

    隻是被楚輕喊住,全部換了便裝。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怕那人使壞把小椿給弄走了,直接讓暗衛悄無聲息的也給跟過去了。

    翌日一大早,暗衛直接提著一個狼狽的仆役到了府衙前,一路直接摁在了楚輕的麵前。

    楚輕一夜未眠,看到這小椿,終於鬆了一口氣。  一番審問之下,這小椿鬆了口,泣不成聲:“大人饒命啊,小的也是被逼無奈的,段老板說小的要是不答應,他就弄死我們一家啊,小的一家本本分分的在薛家當仆役,小的……小的也是沒辦法才出此

    下策!這都是段老板給小的出的主意,小的……小的……”

    “你這惡仆!少東家對你這麽好,對你們一家哪裏不好了?你竟然幫歹人要了少東家的命,你這也太忘恩負義了!”掌櫃的氣得撲上去就要揍小椿。

    被衙役給攔住了。  楚輕直接讓人把段老板也給帶了過來,段老板剛開始死活不承認,最後,楚輕直接讓暗衛在段家找了一夜的古方拿了出來,拍在了段老板的麵前:“那麽段老板你倒是跟本官解釋一下,這古方為何會在

    段老板房間的暗格裏?這古方不應該出現在死者的身上嗎?”

    段老板臉一白,瞧著人證物證,這才認了罪。

    原來這段老板憋著一口氣,一是不甘心,二是真的看上了那古方,可沒想到討好了幾年,那老夫人煙氣之前,竟然賣給了別人。

    段老板氣得不行,幹脆就使了壞,他找人買通了薛家的一個常隨,抓了薛長存身邊小椿的家人,威逼利誘,這小椿也就按照他說的辦了。

    他故意讓小椿說服了死者,告訴對方有人要搶古方,引著對方為了保護古方走了枯骨林那條路,他讓人摻了毒藥在水袋裏,讓小椿給薛長存服用了。

    那毒藥極烈,直接一口就斃命了。

    小椿剛開始不知道是毒藥,當時看著死了的薛長存就傻了眼,段老板早有準備,直接就讓人偽裝成了被毒蛇咬死的假象。  隻是沒想到……明明萬無一失的,怎麽這還不到一天,就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