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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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清的黴運才剛剛開始。

    昨天僅僅是個預熱,第二天盧雲軒才端出他的整人正餐。

    一天過下來,不僅盧雲軒,就連慕思歸都覺得自己見識還是太少。

    她以前覺得,欺負人嘛,不外乎那幾樣,嘴上說些氣人的話,行動上做些小動作。今日見了盧雲軒的一番動作,慕思歸才覺得,她把整人的手段,想得都太簡單了。

    易清隻要一出現,盧雲軒那幫人就會用古怪的神情看著他,而後彼此眼神交換一番後,開始嘻嘻哈哈的暗笑。

    一開始易清還沒放在心上,時間一長,他就開始懷疑是不是有墨汁沾到自己的臉上,或者衣服沒有穿對。

    等到了下午,那些嘲笑他的人,又換上了掩鼻嫌棄臉,但凡他經過的地方,人群就會自動避讓,仿佛有不知名的惡臭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到了晚課時,這樣的欺辱再次升級,一眾學生已易清散發臭氣,使他們無法安心念書為由,硬生生將人直接從課堂裏趕了出去。

    瞧著氣到顫抖的易清肚子一人站在院子裏的單薄身影,慕思歸有些不忍心。

    這本不該是他承擔的東西。

    若沒有自己那個餿主意,他應該好好在課堂裏看書才對。

    “這事兒與你無關。”一直陪在慕思歸身邊的男人自然察覺到了小東西的異樣,溫聲安慰著:“即使你不提出那個注意,易清也會被欺負,不過隻是從暗地裏,擺到了明麵上。若是他不想被欺負,從一開始就該去大理寺報案。”

    “若是他不去報案,楊毅豈不是就枉死了?”女孩有些生氣,這世間是怎麽了?伸張正義的要蒙受欺辱,仗勢欺人的卻能安然於世。

    她很生氣,氣到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屋子裏,去將盧雲軒暴打一頓。

    “所以才需要我們來查明真相。”習慣性的揉揉對方腦袋,沐澤深語氣溫柔而堅定:“我們要做的事,就是不讓每一個冤魂枉死,不讓每一個活人含冤。易清是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若是他從一開始就選擇不出頭,根本也不會受到欺辱。但他既然選擇出頭,代表他相信我們會替楊毅找到真相,同時也做到了遭受這些的準備。他沒有高超的武藝,也沒有強硬的體魄,但他是個鐵骨錚錚的好男兒,他比你想象的要堅強。”

    認真思考著老大的話,慕思歸忽然發現,自己似乎總愛把別人擺到弱者的位置上去。

    哪怕彪悍如老大,有時看他與任淩雲交鋒,自己都會替老大捏把汗,生怕他被任淩雲欺壓。

    其實事實卻是,老大若是受了欺負,之後總有辦法討回來。一時一刻不代表一輩子,沒有誰會一直處於下風。

    “你該高興的。”瞧著女孩沒說話,男人以為她還沒在糾結,又接著道:“還有人願意出頭,說明百姓還願意相信朝廷,覺得朝廷會站在他們身邊,替沒有權勢的自己出頭,這是件好事情。”

    對於這兩天的遭遇,易清不是一點點準備都沒有。

    或者說,他很想體驗一下楊毅所經曆的一切,就當做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亦是去輕聲感受一下,楊毅所經曆過得一切絕望。

    從第一天認識楊毅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楊毅是個難以接近的人,不是針對誰,而是指在做的全部。

    唯一能讓他服氣一點,會和顏悅色交流的,也就隻有授課的各位先生。

    後來他得罪了盧雲軒開始被排擠,這才從同是嶺南道上來的同窗嘴裏了解一點楊毅的過往。

    他有個考了一輩子都沒考上秀才的爹,家裏除了他全是姐姐妹妹,一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

    他爹一心想讓他出頭,想讓他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於是楊毅還沒開始學會走路的時候,他爹就開始教他念書,且教導的方式格外嚴厲。

    甚至可以說,對楊毅的嚴厲,已經到了嚴苛的地步。沒有休息,沒有玩樂,在家裏什麽都不用做,為了供養他念書,他爹居然將自己的一個女兒,賣給人家家當童養媳。

    楊毅在壓抑的環境下長大,讀書固然優異,卻確實了作為人的基礎——與人交往的能力。

    離開了父親的桎梏,楊毅以為自己能輕鬆一點,可是沒想到天外有天的現實就是這樣殘酷。他是家中的希望與驕傲,也是盧雲軒眼中的螻蟻。

    楊毅死後,易清總會想,要是他那時候別作壁上觀該有多好,他能對楊毅伸出援手該有多好。

    這個前程似錦的,年僅十七歲,還沒有及冠的少年,是不是就不用這麽早早的,以潦草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更可恨的是那個人。那個最終將楊毅逼到死路上的人。

    楊毅的死和盧雲軒脫不開關係,但他堅信將楊毅逼上絕路的那個人,絕對不是盧雲軒。

    一則盧雲軒不會這麽幹,二則盧雲軒也沒有這麽大的膽子jian辱自己的同窗。

    他原本將查處真凶的希望寄托在了大理寺身上,那位赫赫有名的少卿他剛入京的時候就聽說了他的大名。

    從進入大理寺開始,就一樁一樁的大案要案破著,仿佛在他手底下,就沒有解不開的謎團。

    令他失望的是,沒想到大理寺這麽快就將人全部撤走了。

    他明白楊毅是自縊,屍檢又什麽都沒查出來,又礙於吏部,這事他們想插手也不容易。

    可易清心裏還是有些失望的,楊毅終歸,是白死了嗎?

    “易公子,您睡下了嗎,易公子?”敲門聲響起,將易清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來。

    “啊,是這位大哥。”拉開門,看著那個醜陋的雜役端著水桶站在外麵,易清和氣的問。

    “小的看您今天沒去打水,這水房眼瞅著就要關了,所以給您把熱水送來。”雜役掬著一張笑臉,雖然醜陋,卻也顯得和善。

    “瞧我這記性,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真是有勞你了。”拍了拍腦袋,易清想從對方手裏接過水桶,卻被雜役躲開了:“您手上的傷還沒好,讓小的幫您把水端進去吧。”

    “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您甭跟小的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