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是白跑一趟了。”放下茶杯，清風對沐澤深露出一個相當格式化的笑容：“李根在我們這裏寄賣的寶貝，已經賣出去了。”

    “賣出去了？”男人的身體微微前傾，擺出一副略顯著急的樣子：“賣給誰了？”

    “那人你們知道。”清風答道：“就是你們打聽的另外一個人——湯有福。”

    “是昨晚賣掉的？”沐澤深追問。

    “是，昨晚兩人簽了單子。”清風用手指點了點桌子：“湯有福以五十萬兩黃金的價格，買走了李根在聚寶齋寄賣的寶貝。”

    “五十萬兩！”慕思歸驚了：“黃金？！天呐……北疆一年的軍餉也才……”注意到清風對自己投來的目光，女孩適時閉嘴，這才沒把國家機密給泄露出去。

    “他到底賣的是什麽啊，清風叔叔，你就告訴我們唄。”話音一轉，慕思歸又回到原先那個問題上，她很想知道什麽東西能賣出五十萬兩黃金：“李根不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嗎？他怎麽會有這麽值錢的寶貝。”

    歎息著搖搖頭，男人似是有些認命的說道：“我真是欠了你們家的。知道它到底是什麽，其實對你們並沒什麽好處。李根在聚寶樓寄賣的，是放在八樓的寶貝——一顆沙珠。”

    “沙珠？”女孩迷惑的看看老大，沐澤深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大理寺三個人殷切的看向清風，一起等著他解答：“聽名字感覺很普通啊，比夜明珠值錢？”

    “覺得名字普通？”清風勾勾嘴角，反問女孩：“珍珠怎麽來的，你知道嗎？”

    “知道啊，水裏的貝殼產出來的。”女孩乖巧的回答。

    “但是沙珠不是。”清風臉上的笑意更甚，自從東家讓他負責聚寶齋以來，他也自詡見過各式各樣的寶貝，但這顆沙珠，他確實第一次見到：“沙珠，顧名思義，是在沙漠裏產出的珍珠。”

    “沙漠裏產出的珍珠？”大理寺三人齊聲重複了一遍清風的話，互相對視一番。慕思歸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蹭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兩手撐著桌子：“我知道了！清風叔叔，你說得，是不是沙玉？！”

    “對。”清風點頭：“在北疆，沙珠又叫沙玉。”

    “又是珍珠，又是玉石，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張大牛徹底懵了，世界上還能有從沙子裏產的珍珠？珍珠是被蚌殼包著的，玉石是被石頭包著的，哪一樣都跟沙子挨不上邊啊。

    “我也沒見過，是聽老兵說的，北疆沙漠裏有一種奇珍，似玉非玉，產自沙中。”慕思歸解釋著：“我一直以為這都是不知道誰編出來逗大家解悶玩的，沒想到還真有，但是為什麽會在李根手上呢？”

    “不是……說了半天，這玩意兒有啥用？”張大牛更不解了，這小子解釋了跟沒解釋一樣：“聽你這麽說，我感覺就是塊破石頭。”

    “破石頭？”清風眼裏寫滿了譏嘲：“你知道為什麽雲泉會成為萬裏黃沙中唯一的綠洲，可以養活數以百萬的戎狄人嗎？”

    “為什麽？”張大牛很配合的反問。

    “因為相傳雲泉綠洲的深處，就埋著一顆沙珠。隻要不斷的往沙珠上麵滴水，不要多，每次一滴，滴在沙珠上，就會有大量的水，源源不斷的從沙珠中冒出。因為這顆沙珠，才會有現在的雲泉，如果你們有機會去，會在雲泉的中心，看到一個祭祀沙珠的祭壇，每時每刻都會有水注入祭壇中央的孔洞，傳聞那祭壇孔洞深入地底千裏，一直通道護佑雲泉的沙珠正上方，且僅會有最幹淨的一滴水，滴到沙珠上。”

    張大牛覺得自己一定是在聽什麽誌怪故事，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第一滴水在上麵，就能冒水的珠子？

    “可惜李根不識貨。”清風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笑了笑：“不然這顆珠子豈止賣五十萬兩黃金，沙珠現世這個消息要是傳了出去，再打一場初九之戰的可能都有。”

    “是啊……”慕思歸頹然的跌坐回凳子裏：“北疆往西北去就是望不到頭的沙漠，遇到大旱之年，缺食少水的戎狄人，可什麽都幹得出來。”

    “其實你們若問四到七層擺得都是些什麽寶貝也就算了，我們自會相告，可偏偏問了第八層，我們樓裏有沙珠的消息要是傳出去……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隻有湯有福知道沙珠嗎？”沐澤深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對。”清風點點頭：“因八樓的寶貝特殊，能來這一層窺寶的，必須滿足在聚寶齋交易十件四至六層的寶貝，三件七層的寶貝，一件八層的寶貝方可入內，剛才夥計也跟你們說了，湯有福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他不僅滿足以上所有條件，還是第一個看見沙珠的人，在看見沙珠後的一瞬間，他就交了押滯金。”

    “押滯金？”

    “對，押滯金不退，交了它後十天內，除了繳納人，誰也看不到這個寶貝。”說到這裏，清風頓了頓：“一般按照比例，押滯金是寶貝原價的十分之一。”

    天啊……張大牛在心中哀嚎，聚寶齋這哪是在賺錢啊，分明就是在搶錢！

    他也好想來這裏幹活，每月賺的一定比在大理寺多，不知道聚寶齋還缺不缺跑腿的夥計。

    “湯有福在我們開拍第一天就來了，他最喜歡享受第一個見到八層寶貝的感覺，在看到沙珠後，他第一時間交了押滯金。”

    “昨天是押滯金的第幾天？”

    “正好第十天？”

    “既然喜歡，為什麽不當時就定下來？”沐澤深接著問。

    “因為錢不夠。”清風笑了笑：“李根雖然不認識沙珠，但他倒是很會察言觀色，在見到湯有福的表情後，他就將沙珠的價格，從一開始所定的一萬兩黃金，提到了五十萬兩。”

    不行了不行了……張大牛捂著胸口，他真的要窒息了，奶奶的，這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他牛爺怎麽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

    “其實這還是最後兩人商議定下來的價格。”興趣盎然的盯著張大牛的反應，清風又道：“李根一度，可把沙珠的價格，抬到了一百萬兩黃金呢。”

    “一百萬兩黃金？”沐澤深彎起眼睛，臉上露出一抹笑：“別說湯有福出不起，就是你們胡氏，也要思考一下要不要買這顆珠子吧。”

    “物極必反，這樣的稀世珍寶留在家裏，隻會招來禍患。”清風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那雙經曆過風霜的眼與沐澤深深邃的眸子對上：“李根，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他是如何得到沙珠的？”男人顯得更急了：“李根家住何處，是哪裏人？”

    “挖墳，挖出來的。”簡單回答了問題，清風站起身，擺出了送客的姿態：“具體他是哪裏人，抱歉，小店也不清楚，在聚寶齋開拍的寶貝，從來不問來路。幾位，請吧。”

    還有東西沒問到，三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慕思歸磨蹭到最後，等張大牛和沐澤深都離開後，才對清風吐了吐舌頭：“清風伯伯，這次真是謝謝您啊，為了我還壞了規矩……下次去我家裏，我親自給您做飯吃。”

    “從我這裏套了這麽多消息走，就值一頓飯錢？”清風覺得好笑，兩三年不見，這丫頭雖說越發水靈出挑，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傻乎乎的。

    “那就您想吃幾頓，我就給您做幾頓，您要是抽不出空過去，我做好了給您送過來。”慕思歸拍拍胸脯，同清風保證著。

    “哎呦……行了吧……”抬手點點她的小腦袋瓜，清風無奈的笑了笑：“要是讓你娘知道，這黑狀還不得告到我們當家的那裏去。對了，你進大理寺多久了？”

    “快五個月了吧。”慕思歸算了算，回答道：“因為怕被人認出來，所以也沒怎麽敢出來晃蕩。”

    “小心那位少卿。”走南闖北，閱人無數的清風忽然收起笑臉，嚴肅起來：“他是個很危險的男人。”

    “老……沐少卿還好啦，他願意教我東西，也不會嫌我惹麻煩，是個很好的人。”習慣性的替老大開脫著，慕思歸很好奇，阿娘也是，小野也是，現在就連僅僅見了一麵的清風伯伯也是這樣，大家是不是對不愛笑的老大有什麽偏見，為什麽都讓自己小心他？老大除了……除了有時候會說些讓她覺得不自在的話以外，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果然人都該多笑笑，慕思歸心想，就沒人讓她小心總是笑嗬嗬的大牛哥。

    “你……”清風還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打理了這麽多年的聚寶齋，是沙子還是黃金，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沐澤深很有意思，他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塊金子，卻偏偏還要裝出一副石頭的樣子。

    不過這些他並不在意，讓他最在意的，是那個男人看慕思歸時的樣子。尤其當慕思歸跑來跟自己打招呼的瞬間，男人身上所散發的殺氣。

    那是看著自己獵物靠近其他狩獵者才會出現的殺氣，很顯然，那個男人把慕思歸當成了自己的獵物。

    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當成獵物，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對方還是沐澤深……

    算了。清風想著，看樣子這傻丫頭是不會信他說得話，還是抽空去一趟她家，見一見她爹娘吧。

    那兩位，總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家閨女，被人獵走的。

    “老大，接下來我們怎麽查啊？大牛哥呢？”出了聚寶齋，就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口等她的沐澤深，慕思歸有些頭皮發麻。

    又要和老大獨處了嗎？

    “我讓張大牛去查一查李根最近住在哪裏，私下有沒有跟什麽人接觸，在順帶去摸摸湯有福的底。你現在跟我去羽林衛。”

    “去羽林衛幹什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現在還不想對上文德哥哥。

    “劫財殺人，自然需要羽林衛出馬去追查。”沐澤深說得坦蕩。

    “這樣啊……”女孩的臉皺在一起：“那我能跟著大牛哥一起去……”

    “不能。”直截了當的打斷慕思歸，男人拽著她的胳膊就往羽林衛走：“張大牛有他自己的門路，你去了反而會壞事，你就跟著我。”

    男人心想，你永遠要跟著我。

    女孩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若是自己真不想去，無論老大如何拉扯，也沒辦法將她拉到羽林衛的大門前。

    可真站在這扇門前麵，她又十分害怕進去。

    萬一真見到了文德哥哥，她要說什麽？她要怎麽表現？她要不要祝他訂婚快樂？

    女孩陷入深深的糾結。

    沐澤深自然知道這小東西在想什麽，他沒有給她繼續糾結的機會，拽著人大步走到羽林衛的門房，說明了來意，讓門房前去通報。

    “老大，我我我還是走吧，我真的不敢……”見門房邁著小碎步去通報了，慕思歸的怯意更甚，抱著無途一個勁兒的往後退。

    “慕容野！”男人低喝了一身拽住她的胳膊，和剛才將人輕鬆帶走不同，此時的慕思歸顯然是真的打起了退堂鼓，他不僅拽不住她，連帶著，整個人還被她扯著往前走。

    這個小東西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男人皺著眉頭，得想想辦法，把她的力量給封印起來。

    但眼下，為了不讓慕思歸溜走，男人一個閃身站到她身後，用胸膛抵著她，手背到身後，橫刀撐著地，支撐著自己不會再往後退。

    明明是一番力量的角逐，當段文德走進門房的時候，看見的卻是慕思歸半靠在沐澤深懷裏，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著，胳膊撐著對方，很有撒嬌的味道。

    這兩人……段文德半眯起眼睛，輕咳了一聲。

    熟悉的聲音一響起，慕思歸被嚇得一個激靈，收起力道，快速站好。沐澤深則是旁若無人的理了理被弄亂的衣服，頗有些嗔怪的瞪了慕思歸一眼，道：“下次不要再這樣了，要聽話。”

    嗯？慕思歸不明就裏的抬頭瞪了眼男人，老大，為什麽我感覺自己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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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晚上才注意到今天的更新隻上傳了，忘記定時發送，隻好兩章合在一起傳……記憶力衰退已經到了一定地步，腦子不好的作者需要一點打賞來補補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