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的沒注意。”胖大嬸搖搖頭，餘光瞥見站在不遠處的李四，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潑皮整日不幹好事，吆五喝六的，誰知道他天天往家帶什麽人。”

    “那昨晚亥時左右，你有聽見有人從李四家裏出來嗎？”慕思歸不氣餒，接著問。

    兩個問題都很在點子上，沐澤深的嘴角微微上翹，這個小東西真的不笨，隻是太單純，不善於揣度人心。

    按理說她這樣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在大理寺做事，然而沒辦法，他能幫她的，也隻有這麽多。

    若換做段文德，恐怕能幫得更多，可段文德沒有耐心去培養她，而且他也不需要一個清澈如水的妻子。

    “沒有。”這次大嬸用的是肯定句，回得的想當幹脆。

    “你確定？”慕思歸追問。

    “當然確定，那時候我正在廚房裏燒水，我家小寶每晚到了那個點都要喝奶，喝奶前我要給媳婦擦擦身子的。”大嬸手一揮，示意自己絕不會錯。

    “好，謝謝你。”慕思歸很有禮貌，問完話看了眼黃巴巴的小孩，奶娃娃被奶奶抱在懷裏，不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對他們這些陌生人的好奇：“這是你家小寶嗎？真可愛。”

    “是吧。”大嬸驕傲的揚揚腦袋：“不是我吹，整個村子，就數我家小寶最可愛。”

    站著聽大嬸誇了一會兒自己孩子，慕思歸這才向她告辭。

    從聽到要來自己家查看的時候，李四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古怪，當看見裏正敲開鄰居家的門時，他已經忍不住有些發抖了。

    沐澤深特意讓他們離遠站著，對方跟自己鄰居聊了什麽李四一句沒聽見，就因為沒聽見，他抖得更厲害。

    “你抖什麽呀。”張大牛斜眼睨著他，說話的聲音帶了些痞氣。

    “沒抖啊。”李四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官爺你看錯了。”

    “是麽……”拖長尾音，張大牛又不動神色的去觀察李慶偉，他雖然能正常行動，不用人架著了，可臉色卻難看到可怕。

    “李慶偉，我問你，昨晚上你回家的時候，門是從外麵鎖上的嗎？”老大他們問話沒回來，張大牛也不閑著，想通過聊天來排解一下李慶偉的情緒。

    “是。”

    “以前你晚上出來找李四喝酒，回去的時候你娘子會給你留門嗎？”

    “會。”

    “哦……”又發出一聲長音，張大牛又去看李四：“你家的這個習慣，李四知道嗎？”

    張大牛話音剛落，李慶偉刀子一樣的目光就落到了李四身上，激得李四一個激靈，剛忙去反駁張大牛：“這位官爺你什麽意思！你該不會懷疑是我殺了李桃吧，我昨晚上可一直在跟慶偉喝酒！”

    “我還什麽都沒說，你這麽著急解釋幹什麽？”張大牛翻翻白眼，用小拇指掏掏耳朵：“隻要你心裏沒鬼，我們怎麽懷疑，你都不怕不是麽。”

    “是！”李四回視李慶偉，語氣堅定。

    這邊簡短的對話結束，沐澤深也帶著慕思歸和裏正走了回來。

    一個眼神丟過去，裏正自覺地繼續帶路，往前走兩步，就到了李四家門口。

    “開門吧。”張大牛伸手推了一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李四，他低著頭，賊目鼠眼的觀察了一圈，這才取下掛在腰上的家門鑰匙。

    打開小院子，慕思歸先看到了一地的灰和散落各處的垃圾。

    明明房子比李慶偉家好很多，但那間茅草屋裏裏外外無一不透著生活的朝氣，然而這間村子裏難得的磚瓦房，剛進門，就顯得死氣沉沉。

    若不是知道李四住在這裏，慕思歸恐怕會以為這院子早被荒廢了。

    “謔~這豬窩。”跟在慕思歸身後進了院子，剛進去，大高個就發出一聲慕思歸沒好意思說出來的感歎，同時拍不忘伸手拍拍李四的後背：“能把日子過程這樣，你也是很厲害啊。”

    “一個人住，就沒那麽講究了。”李四沒臉沒皮慣了，聽有人這麽‘稱讚’自己家，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這何止是不講究。”張大牛嫌惡的看了他一眼，跟他這個豬窩比起來，自己那個小屋子，簡直都幹淨上了天。

    “剛才我們走過來，用了多長時間。”沐澤深喜潔，進院子之後不由自主的皺起眉毛。

    “不到一刻。”張大牛心裏掐著點，回答道。

    他剛回答完，沐澤深就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慕思歸，女孩立刻記下，以後辦案時，還要留意著時間。

    沒再說什麽，男人邁著長腿直接進了屋。

    屋子裏更亂，衣服碗筷擺在一起，不少地方還生了黴菌長了蘑菇，慕思歸真難想象這個男人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下去的。

    不僅如此，一股難言的味道從進屋後就一直縈繞在她鼻邊，本身嗅覺就異常靈敏的慕思歸被這味道熏得，差點沒吐出來。

    戰場的血腥味，都比李四的屋子好聞。

    一想到昨晚李慶偉還和李四一起在這裏喝酒，她就忍不住反胃，別說在這裏吃東西，就是在這間屋子裏開口她都受不了。

    “厲害厲害，屋子裏髒的更厲害。”張大牛捂著鼻子嘴忍不住誇讚，轉身又去拍拍李四的肩膀：“看樣子你小子是在哪兒都能活。”

    也不管對方說得到底是不是反話，聽張大牛這麽說，李四還有點小得意。

    似乎覺得屋子裏實在不是什麽好說話的地方，簡單看了一圈，沐澤深就將手底下的人又給帶了出去。

    “牆上的弓箭是哪來的？”站在屋門口，指著正對麵牆上掛著的那副弓箭，沐澤深問道。

    “以前想學打獵，跟慶偉借的。”李四回答道。

    不過從那弓箭上落得灰來判斷，東西應該是從借過來，就沒動過。

    像是征求李四話裏的準確性，沐澤深把目光投向了獵戶李鐵牛。

    “對，那副弓箭是我以前用的，後來便宜賣給了李慶偉，李慶偉去了一次就不願意再去了，弓箭就落到了李四手裏，李四倒是不怕死兔子，但架不住他懶啊。”李鐵牛說話不留情麵，比起對李慶偉的輕蔑，提到李四的時候，他神情語氣中，是毫無保留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