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罷手，放過封一凝，這位太上長老如今元神渙散，道境不穩，顧不上多說，先調和自身境界。

    李塵轉目望去，隻見微宇真人與慕容真各運元神，化為神境，托著各自演化出的仙國，彼此征伐。

    這兩大頂級人仙，都是半步就要化虛，各有無上神通，甚至隱隱打破天地壁壘，動搖乾坤。

    不過這裏畢竟是禹山道場，慕容真不可能在此大展法力，兩人更不可能與一般散仙以元神入虛去爭鬥，那般在二仙眼中如同兒戲，不屑為之。

    所以兩人才另辟玄異，以元神托舉仙境顯化，一爭高下。

    二仙一個是烏丘國護國聖師，一個是大梁劍仙第一掌教，各自演化出的仙國也自不同，慕容真演化出異域人仙國度，微宇真人演化出劍仙聖朝，兩大仙境對轟法術神通，如滅世洪流，顛覆日月，擊毀萬物。

    慕容真的仙國中，無窮仙人組成法陣，運轉異域星宿威能，無量星力匯聚成一頭遠古巨鯨，向微宇真人的劍仙聖朝撲殺而來。

    劍仙聖朝中飛出一位劍仙，縱起騰聖蕩天劍氣，彌漫兩大仙國，落在李塵眼裏，知曉此乃微宇真人劍靈演化，正是源自其所修煉的靈皇上衝劍典，看這劍靈威能，隱隱地仙之力，便可窺出微宇真人一絲修為。

    這位劍仙掌教，大梁道門人仙第一人，功行到了如此地步？恐怕離地仙化虛至境，真的隻是一指破窗而已，早已可證入，卻遲遲壓製，是在等時機？

    以李塵目前的道行，略微窺測出一點便是極限，這種超出自己功果太多的仙人，絕無法用常理度之。

    兩大仙國相攻，劍仙舞劍，巨鯨飛騰，拚了個不分上下，二仙各有法力所長，神通無二，隻不過道法顯化不同，其實大道一致，為求化虛而已。

    因此，在不動用天河異寶、九天奇珍這一級重寶情況下，根本難分高下。不過剛才慕容真舌辯勝了一籌，所以仙國氣勢頗大，但要想擊敗微宇真人元神演出的聖朝劍靈，也不可能。

    二仙僵持不下，一時也沒有注意李塵和封一凝已分出勝敗高低，而其他十位仙人還在以元神入虛的手段鬥法。

    李塵見封一凝仍然在調息元神，但其道境破損，卻是無法彌補，此乃大道之爭，願景破碎，便是未來無望，修為可以強撐穩住，但絕難再有寸進了。

    這位老仙，拚什麽不好，非要和李塵拚道境高下，其元神願景乃是托舉整個地界人道變革晉升，本來就無望，一捅就破，李塵剛才以先天神境，鴻蒙元始包容其神境，並非破他，反而是救他。

    否則，無需多久，道界中就會誕出一頭地仙級別的元魔，與天魔一樣，依可不得之無生怨念存於世間，再不斷趁機同化其他仙人願景，若真能功成，便是無上元魔，可以將地界蛻為類似六欲幻界一般的無生怨獄，近乎地獄之道。

    不過地界中道界有不少地仙，絕不會給其機會，也隻是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罷了。

    李塵不明白的是，慕容真人道變革之景界，居然可以影響到一位也快步入地仙至境的人仙，雖然這位人仙垂然老去，壽元不多，但也不至於被弄到走火入魔之境。

    “異域修真各有路數，慕容真掌烏丘一國國運，利用人道變革，未來成就地仙，是要開一方地上靈國仙土，謀劃極大，也算在人仙至境另辟蹊徑了。”

    李塵觀看慕容真頭頂元神仙國，漸漸看出其中無數仙人運轉星陣之脈絡，窺見其一絲玄機。

    那頭星藍巨鯨，有吞食天地的氣象，但被微宇真人演出的聖朝劍仙戲耍，如何都騰展不開，被困鎖一隅。

    高下漸分，微宇真人到底是以禹山無上劍典法門靈皇上衝劍典成道，一身修為俱無瑕疵。

    而慕容真雖然不凡，在人仙之道參研甚深，以人道變革來成全自己仙道，使自身法力神通大漲，但最終還是算借助了一絲外力，所以越拚到最後，他的萬仙國度越發不穩，星陣運轉間有了滯息，巨鯨便更加遲鈍。

    雖然慕容真還有無窮手段變化，就算星藍巨鯨被聖朝劍仙剿滅，以可再重新化出其他宇宙異獸，但棋失一招，再做爭鬥便毫無意義了。

    這便是人仙至境的弊端，與人道相融一體，身係一國氣運，雖然可得大神通**力，甚至推升自身境界修為，但人國畢竟是眾生萬靈組成，再怎麽齊心同誌，也比不得一心獨用。

    慕容真其實也明白，隻不過他有依仗，但此時論道小鬥，卻不可能暴露罷了。

    “微宇真人不愧是大梁道界第一劍仙，冠絕東方聖地，明不虛傳。”

    這位烏丘國的護國聖師突然微微一笑，元神歸竅，神通一收，散了神境演化的仙國變化。

    對方星藍巨鯨突然消失，微宇真人的聖朝劍靈一劍斬了空，他不由眉頭緊皺，能感到對方巨鯨還能纏鬥許久，自己雖然慢慢占據上風，但想徹底斬滅對方仙國，卻不可能。

    最終其實是個平分勝敗的結局，如何就提前收手，甚至對自己認敗俯首，明顯是故意為之，在向他示弱！

    “不敢，法師的人道仙國獨具變化，是貧道坐井觀天了，人道演化至極，另有柳暗花明之處，確實不同於我東方道家追求先古正統，億萬年法門不變，諸宗各派食古不化，萬年難出一位頂級人仙。慕容道兄之人道變革，讓貧道大開眼界，多謝了。”

    微宇真人朗言盛讚，不吝高誇，但心中卻轉過十幾個念頭，暗暗細察，看出慕容真神色鎮定，絲毫不為敗於自己羞愧，便猜到果然是有意示弱。

    這一戰，為的是試探自己？然後再故意一敗，好讓自己大意狂妄，再以後讓自己吃個大虧？

    微宇真人心中不住冷笑，看來這慕容真是有什麽特別依仗，跟自己玩起這種把戲，太過可笑了。

    慕容真見微宇真人居然不趁勢發難，反而高讚自己，看來這位劍仙掌教心思機巧，極難對付。

    “西方貧地，道法不如東方昌盛，隻好物用其極，才好謀一個出路，讓真人見笑了。”

    二仙互相高抬對方，將勝敗放在一邊，根本不似初論道時那般爭鋒相對，心中卻各自猜疑對方。

    李塵在下方看的分明，甚至暗運先天神境，漸漸脈絡清晰，將兩人心思都推測而出，隱隱窺見慕容真背後有大寶鎮壓，謀在未來，這次不過是牛刀小試，想見一見東方道家聖地如今的道法層次罷了。

    至於微宇真人，更是一展禹山劍仙神通，劍靈獨慧神韻，隱隱觸及地仙，恰似飛仙舞劍，蕩空滌塵，消彌三千，有空空在空之神采，乃劍道大圓滿之象。

    這般比拚，不但要依靠自身法力支撐，更要將自身大道願景托虛顯聖，已非返元鑄神的仙人可為，二仙確實已跨入地仙化虛門檻，遠超下方拚鬥的諸仙。

    就是李塵，雖然先天神奇，可以神境化虛顯聖，以鴻蒙空境，保羅萬象，容納乾坤，但法力神通難及這兩位頂級人仙，便也不可能勝過。

    “原來玄重掌教和封長老業已分出道果，令我二人汗顏。”微宇真人轉過話題，看向李塵。

    慕容真自然順目望去，見李塵安然無恙，對坐的封一凝卻閉目凝息，以他的道行，霎時看出其元神不穩，大道願景被破，強撐一口壽元，勉強保存修為。

    慕容真心中大驚，這封一凝算是他在烏丘國人道變革中最為重要一子，甚至推動西夷百國，大道願景與人道相融不分，就算是地仙神通，也絕不可能輕易剝離，這李塵有這般本領？

    都說先天神奇，乃大道造化，但玄異至此，慕容真難以相信！這李塵再厲害，若論境界修為，還未徹底邁入道家神境仙流，隻能算道元境的半仙，凝練了元胎罷了。

    按理說再厲害的半仙，封一凝這種積年老仙一口氣都能吹滅百八十個！差距太大，就算先天超拔，也不該是這般結果吧？

    微宇真人雖然心中暗驚，但他見過李塵先天聖境不凡，尤其與那位老祖爭鬥，威震大梁道門，無人敢與小視，所以家師長秋老祖才對自己多加吩咐，要對其奉若上賓，看來不假。

    “晚輩承封長老抬愛，指點了一二，受益匪淺，讓兩位真人見笑了。”李塵不卑不亢，怡然自若。

    慕容真平息心神，強笑道：“看來東方不虧道家聖地，屢出先天奇人，我西方到底難比，為圖變通機巧，落了下成。”

    “法師過謙了，烏丘道脈人道昌盛，今日一見，果然深感人道精髓。”李塵淡淡而回，對方來者不善，未來圖謀甚大，確實小心為好。

    “依貧道看今日到此為止如何？諸位遠道而來，閑情所致，論道消遣，切莫過費神力，勞心憂魂，卻失我輩風範。”

    微宇真人忽然一笑，對慕容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