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郎心死鐵,風情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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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零章 郎心死鐵,風情不解
    就內心而言,董俷並不想去難為這些女人。
    也是一群可憐蟲,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人間的一椿慘事。堂堂鸞衛營,竟然要靠著女人出賣色相維持下去,這其中的心酸和艱難,也絕非一兩句就能說明白。
    可仔細想想,生活在大漢的天空之下,麵對著即將到來的亂世,誰又不可憐?
    董俷想幫她們,但依靠錢帛,卻隻能讓她們越發墮落。隻有讓她們真正的明白過來,想要活的多姿多彩,那就隻有靠自己。靠別人?哈,到頭來什麽都不會留下。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
    女人們穿著鸞衛營特製的筩袖鎧,拿著生鏽的武器,歪七扭八的在校場列隊完畢。
    董俷站在點將台上,身後站立有任紅昌和五十名虎女營的姑娘。
    台下,成蠡和典韋各帶著二十五個巨魔士,手持兵器,神情莊肅,列隊在兩邊。
    而營門口上,已經有十名巨魔士做守衛。
    其他的人把營地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都堆積到了校場的邊上,亂糟糟的好像一座小山。
    帳篷,也被推倒。
    鸞衛營,此刻空蕩蕩,隻剩下校場上的女人們,怔怔的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巨魔士行動。
    已經知道了董俷的身份!
    這些女人們,心裏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絲希望。
    鸞營校尉,自章帝之後就沒有人正式出任了。偶爾也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無不是吃幹抹淨後,拍拍屁股走人。而營中的姑娘們,隻能成為他們拉攏官員們的工具。說實在話,都是清白的好人家,誰有願意做這羞恥的事情?
    當初之所以加入鸞衛營,還不是聽說了當年鸞衛營的英姿。
    但如今……
    不過這個醜陋的校尉,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咯。心狠手辣,堂堂軍司馬說殺就殺。
    鸞衛營的軍司馬,屬於皇宮的女官。
    但大都是一群受到排擠的人。皇上不聞不問,皇後甚至不曉得有她們的存在。說不好聽一點,她們雖然背著個女官的頭銜,卻連最普通的宮女都比不上。死了,在宗室裏不會有任何的記錄,家人甚至不曉得她們的情況;活著,其實和死了差不多。
    董俷在點將台上,也不說話。
    雄偉的身體,如同一座小山般矗立台上,巍然不動。
    從鼓聲響過之後,點將台上的虎女營女兵,就一動不動。任紅昌身穿亮銀甲,頭戴九頭扭獅子亮銀盔,手拄大槍,立於董俷身後。臉上的青銅麵具,在陽光下顯出幾分詭異之氣,但那婀娜的身段,又和那詭異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更加的古怪。
    虎女披甲,皆在三十斤左右,而且是經過牧場將做營專門打造而成,輕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和那台下的女人相比,她們的負重依舊可觀。
    太陽越來越高,變得有些毒辣。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可是那台上的虎女和台下的巨魔士,依舊是紋絲不動。
    但鸞衛營的女人們卻受不了了,自加入這鸞衛營之後,她們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
    十幾斤重的兵器,再加上筩袖鎧,壓得她們腰酸背痛,手腳發麻。
    一個個是香汗淋淋,嬌喘不停。
    幾個都伯模樣的女人,終於忍受不住,手裏的兵器往地上一摔,就要坐下來。
    也難怪她們如此,誰又會給她們講解軍紀?那些男人來了,一個個好像惡狗一樣的撲上來,嘿咻幾下之後,拍屁股走人。都伯,大都是長得嬌美如花,更深得寵愛。
    董俷的眼睛一眯,“誰讓你們坐下來的?拿起你的兵器,給我站起來!”
    “校尉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麽?您一個堂堂的大老爺們,何必和我們這些女人認真呢?反正您人也殺過了,威也立下了,大家差不多了吧。反正您在這裏也呆不久,大家輕輕鬆鬆的過去了,不就得了?您若是想要我等伺候,我等也定當盡心竭力。”
    一個相貌嬌美,體態婀娜的都伯站出來。
    生的很漂亮,那眼中秋波蕩漾,流露出無限的風情,言語間,更帶著一種誘惑的嫵媚。
    任他是柳下惠重生,定也難當這風情。
    一身戎裝,透著陽剛;卻有嫵媚動人,風情無限……
    董俷眼皮子一耷拉,“我再重複一遍,拿起你的兵器,站在你原來的位置上。”
    都伯咯咯笑道:“呦,校尉大人。我承認您很威猛,殺女人也很幹脆。可來這裏……”
    “一!”
    董俷陰森森的聲音打斷了都伯的話語。
    都伯一怔,“校尉大人……”
    “二!”
    董俷‘三’字出口,細目圓睜,厲聲喝道:“巨魔士何在?”
    “喏!”
    “把所有坐下來,丟掉武器的女人拿下……將這女人拉出轅門外,梟首示眾!”
    如狼似虎的巨魔士立刻行動起來。
    丟掉兵器,坐在地上的女人,大都是鸞衛營的軍官。
    一眨眼的工夫,十幾個女人就被揪出了隊列,更有成蠡拖著那個和董俷說哈的都伯,向轅門外走去。
    “大人饒命!”
    都伯這才醒悟到,眼前這位校尉大人可不是和她們玩兒過家家的遊戲。
    就聽身後董俷陰森森的說:“我不管你們以前如何,也不管你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這裏是鸞衛營,是在軍中。搔首弄姿的事情,別讓我看到……衛兵就是衛兵,在這裏無男女之分。爾等今日記住,在這鸞衛營中,違我將令者,格殺勿論!”
    轅門外,追魂鼓聲響起……
    一顆血淋淋的螓首,高懸於轅門之外。
    旁邊,是那軍司馬的人頭,扔滴著血,染紅了轅門大地。
    遠遠的,負責監視鸞衛營的羽林軍吃了一驚。
    這鸞衛營的主將,如走馬燈似的換了無數,卻從沒有人像今天這樣,進門就殺。
    這個主將,莫非是瘋了不成?
    有些羽林軍還想湊過去,在這裏看守,難免會有些監守自盜的人。
    但很快被人拉住,輕聲道:“你可知那鸞衛營的新鸞營校尉是誰?涼州刺史董卓之子,大名鼎鼎的虎狼之將……把月旦評的許劭先生都敢氣死的人物,你過去找死不成?”
    那羽林軍,立刻縮回了頭。
    遠處,有一隊車輛行來。
    押車的,卻是董鐵、馬嵩和十名巨魔士。
    有人要過去阻攔盤查,但發現這車隊中的巨魔士,和董俷帶進鸞營的人居然是裝束一樣,也就立刻明白過來,放車馬同行。
    不過很眼紅!
    堂堂羽林軍,這裝備卻比不上一個刺史的私兵嗎?
    此時,鸞營之內,一陣哭號慘叫。
    董俷下令,所有丟掉兵器,坐下來的女人們被拉走,每個人賞二十軍棍。
    掌刑的,是任紅昌和她的虎女們。
    這些姑娘雖恨其不爭,但也憐其經曆忐忑。打的時候,手上自然也就留了一些力。
    可即便如此,那些女官們,也被打得一個個血淋淋。
    白花花的後背上,血肉模糊,看上去是觸目驚心,那還能讓男人生出半點的情欲?
    任紅昌過來交令,董俷饒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心裏小鹿撲通通亂跳,輕聲道:“主公,刑罰完畢,請主公檢驗。”
    董俷一笑,可把個任紅昌又嚇了一跳。
    也難怪,董俷的笑容,看上去比不笑的時候還要陰森。小姑娘心裏有鬼,自然也感到緊張。
    “一群娘們兒,難道讓我去看她們光著身子不成?”
    董俷說完,朝典韋看去。
    “大哥,把那些雜物給我燒了!”
    典韋應命而去,不一會十名巨魔士舉著火把,走到了那一堆雜物的跟前,火油倒上去,火把隨之扔出。噗,火光衝天,帶著各種各樣的味道,濃煙滾滾,烈焰熊熊。
    不少鸞衛營的女人驚叫起來。
    但剛發出聲音,立刻捂住了嘴巴。
    那雜物之中,有不少她們的衣物,心愛的飾品,玩具……可如今,卻都付之一炬。
    滿心的仇怨,可又不敢說話。
    董俷之前已經說過了,在這軍營裏,將領不可違。他沒有讓她們開口,誰敢說話?
    看著那熊熊的火焰,董俷的目光很複雜。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這一把火,也將你等和昨日斷絕。今日之鸞衛營,和昨日之鸞衛營,再不如一。爾等未來要如何作為,如今就在你們一念之間。”
    董俷的聲音很低沉。
    那一句昨日之日不可留,他記不清楚是出自何處,隻是聽人說過,隨口就用出來。
    可這一句話,卻也令校場內鴉雀無聲。
    董俷站在點將台上,負手而立,“也許你們覺得,我不過是這鸞衛營的匆匆過客,何必要對你們如此苛責?我也不知道,隻是當我聽到當年陰皇後創立的鸞衛營,如今卻變成了一群倚門而笑的風月之地,心實痛之……爾等,真的就願意在此地,做一輩子行屍走肉,做那羞恥之事嗎?你們的父母家人若是知曉,又如何見人?”
    鸞衛營中,氣氛壓抑的令人心悸。
    車馬在轅門外停下來,董鐵和馬嵩示意所有人,都不得出聲。
    董俷的聲音,如同巨雷般響亮,即便是遠在鸞衛營之外的羽林軍們,也聽得清楚。
    深吸一口氣,董俷說道:“我曾記得古書中曾有民謠,說的是一個女人代父從軍的故事。其文辭簡約,卻琅琅上口。我試誦之,你們聽完之後,再來回答我的問題。”
    那民謠,是董俷上一世在初中學過的一篇課文。
    按照教學大綱和考試的要求,這篇課文是一篇重點,故而董俷在休學之後,記憶仍然深刻。
    “我記得那民謠是這樣說……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萬裏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勳十二轉,賞賜百千強。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裏足,送兒還故鄉。
    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出門看火伴,火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董俷誦完,也沉默不語。
    殊不知,身後那任紅昌目光迷離,好像著了魔一樣,喃喃自語:“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好半天,董俷深吸了一口氣。
    “這首民謠,我甚愛之……常念想,這天下竟有如此女子,足以令男兒者羞煞。我知你們如今,也非本意。可有一句話我想說:若得人尊重,人需自重之……你們所缺的糧餉,衣物,包括居住的帳篷,我都已經命人購買送來。你們若還願意留下來的,就當牢記我今日之言;若是不願意留下來,我會請大將軍放你們離去。”
    說著,董俷走下了點將台。
    他快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又停下來說:“願留下來的,吃完了午飯,把你們的盔甲,兵器收拾幹淨。重整營地,把所有非是軍營中該有的東西,全部給我丟棄掉。明日一早,我四更點卯……到時候若有人敢誤了點卯,休怪董某不知道憐香惜玉,以軍中條例處罰。現在,你們可以解散,好好的想我說過的話,然後再決定。”
    轅門外,車馬駛入。
    馬嵩和董鐵壓著車馬,就靜靜的站立在門口,見董俷走來,立刻躬身行禮。
    “馬嵩,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好好收拾一下……紅昌,我現在命你為軍司馬,負責鸞衛營一切事物,皆以虎女營的標準為準。若有宵小騷擾,且都趕走,如果勸阻不聽者,格殺勿論,後果我自背負。”
    任紅昌輕輕點頭,“紅昌牢記主公之教誨!”
    語氣很柔,帶著深深的柔媚……
    董俷很清楚的感受到,任紅昌今日說話的語氣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隻是他也沒有去多考慮,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那校場中靜靜站立的女人們,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董鐵牽來象龍,董俷翻身上馬。
    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
    既然讓我做這鸞衛營的校尉,我就做好給你們看。鸞衛營,可不是任由你們取樂的地方。
    董俷暗下決心:終有一日,我會要讓你們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