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零章 鏖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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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零零章 鏖戰(三)
    “他董西平能招引天雷,是雷神之子?”
    曹操眼睛瞪得溜圓,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這不是扯淡嘛,難道董卓成了雷神?”
    這話乍聽起來很可笑,可細聽一下,卻發現了裏麵大有文章。
    要知道,董卓是關東諸侯口誅筆伐的國賊,是罪大惡極的亡國之臣,天下動蕩的根源。
    不管事實如何,作為士大夫出身的關東諸侯在這一點上,可以做到說什麽就是什麽。而下麵的平民百姓,除非是知道內幕,大多數人最終還是會選擇相信士大夫。
    可是現在,被士大夫們口誅筆伐的人,死後搖身一變成了神靈,那老百姓會怎麽想呢?要知道,雖然論語中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說法,可是老百姓就是相信這個。
    死人成了神靈,說明人家並沒有做錯。
    董卓沒有做錯的話,那就是關東諸侯顛倒黑白,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這大義之名,任誰都不敢丟失。如果一旦出了亂子,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奉孝,你說這件事,是不是董西平裏麵搞鬼?”
    郭嘉搖搖頭,苦笑道:“不像……不過我現在還真的說不準,越發的看不明白我這個小師弟了。”
    這句話,的確不是什麽推脫之言,他的確有點看不明白董俷的路數了!
    早先董俷遁入南山,郭嘉還能看出端倪。可是從董俷殺出南山之後的一係列舉動,他就有點看不明白了。帶著幾百號老弱婦孺,不想著趕快撤回張掖,卻留在漢陽等地搞風搞雨,董俷究竟是是唱的哪一出戲?郭嘉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結果。
    他倒是想過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可能。
    不過隨著涼州方麵傳來的消息,董俷的確是帶著一群家眷在轉戰,他就糊塗了。
    對於女兵的存在,馬騰等人並不知曉。
    曹操雖然知道董俷手下有一群女兵,不過在心裏,還是有些看不起。
    所以,許多人都自以為是的把董俷身邊的那一群虎女,當成了跟隨董俷撤離的家眷。
    曹操聽郭嘉這麽一說,也覺得有點頭疼了!
    “仲德,董俷在張掖的人手,你可曾打探清楚?”
    程昱點點頭,“已經有了消息。董俷早期在張掖留守的人裏麵,以兩個人為主。一個叫做陳到,一個叫做黃劭……後來增加了一個人,但基本上不參與張掖的事務。恩,此人曾在雒陽為郎,名叫賈詡,是武威人。不過他的資料,並不算太多。”
    賈詡?
    曹操一蹙眉,抬頭向荀攸看去。
    荀攸說:“賈詡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不過此人在雒陽時,並不是很彰顯,我也是聽我叔公提過這個人……恩,賈詡精於機變,後來因家裏出事,所以致仕回家。”
    曹操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荀攸的叔公是什麽人?那是名揚天下的士人荀爽。
    能被荀爽荀慈明掛在嘴邊的人物,隻怕不會是荀攸所說的那麽簡單,隻精於機變。
    當初曹操在滎陽和董俷交戰,賈詡生生的氣死了戲誌才,但是並沒有真正露麵。
    老一輩的人,或許有了解賈詡的,不過死的死,走的走。
    而曹操身邊倒是有一個人對賈詡比較清楚,可惜此刻卻被派駐在潁川,不在身邊。
    這個人是誰?
    自然就是曾經和賈詡並肩作戰過的李通。
    “還有呢?”
    鍾繇突然開口詢問:“董家子手下,應該不止這幾個人吧。”
    程昱說:“早期張掖的人手的確不多,武將有陳到韓德、裴元紹董召董棄,大都是董俷的家將;不過後來,張掖的人手突然增加了許多,而且都是被一個人帶過去。”
    “誰?”
    “盧植,盧子幹!”
    曹操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盧公不是返鄉回家了嗎?怎地會到了張掖?”
    不過話說完,曹操旋即就反應過來,輕聲道:“我竟然忘了,西平是盧公的學生。”
    鍾繇等人連連蹙眉。
    他們可以不甩任何人,可是卻不能不給盧植麵子。盧植的威望太大了,大的到根本不是鍾繇等人可以說三道四的地步。更何況,盧植的學問道德,那可是天下聞名。
    連盧公都投靠了董俷?
    郭嘉不由得感到了一陣迷茫。
    難道我當初的選擇,真的錯誤了?
    程昱說:“盧公去之後,曾帶去了兩人,一個名叫賀齊,一個卻是當年的泰山賊臧霸。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人,目前尚不清楚……隻知道有一個名為將做營的官署,不過沒有人知道那將做營究竟是在什麽地方,也不清楚將做營究竟是做什麽……哦,探子說,將做營裏有幾個人經常會出現在居延城府衙,一個叫馬均,一個叫費沃,但具體這二人是什麽來曆,我命探子繼續打探,可從此卻失去了聯係。”
    “馬均費沃?”
    屋中有一人突然出聲,“他們怎麽會在張掖?”
    “子揚知道此二人乎?”
    說話之人站起來,姿容俊秀,儀表不凡。
    此人名叫劉曄,是揚州淮南人,而且是漢室宗親,許劭曾評劉曄,有佐世之才,極有威望。劉繇入揚州後,曾想征辟劉曄,但是被劉曄所拒絕,帶家人投奔曹操。
    劉曄蹙眉道:“費沃是江夏人,曾在沔南名士黃公門下求學,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至於馬均,此人精於機造,極為聰慧,雖聲名不顯,卻是個有大才的人。”
    “啊?”
    曹操吃了一驚。
    劉曄很少誇讚別人,可現在居然……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人已經到了張掖,隻怕是想要過來,都不太可能。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憂鬱。
    “仲德,再設法派人混入張掖,一定要弄清楚那將做營,究竟是做什麽的……另外看一看,能否把馬均和費沃請回來。恩,既然費沃是江夏人,可請劉景升幫忙。”
    把這件事處理妥當後,曹操就不再考慮張掖的事情了。
    畢竟,不管張掖的情況如何,與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當務之急,是辦好眼前的事情。
    “東海郡的事情,處理的如何?”
    荀彧回答道:“滿伯寧留在東海的黃巾軍,已經被我們消化完畢。當可以繼續進行下去。這樣一步步的蠶食,一方麵可以保證主公兵馬的精良,另一方麵也可以讓袁紹等人不注意我們。嗬嗬,甚至龔景現在也是感恩戴德,不斷的給予資助呢。”
    “那屯田……”
    “屯田之法,我仔細研究過了。董侯當初留下來的屯田紀要,可以說基本完善。但是青州兗州不似京兆,我們也比不得董卓那般囂張,可以為所欲為。青州兗州之地,大都有主,想要推行屯田,當徐徐而行之,並要尋一二精於此道的人才。”
    荀彧倒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但讓他主持大局可以,處理細小的事情,的確需要有專門的人才。
    曹操問道:“那可有合適的人選?”
    荀攸說:“我知道一個人,名叫棗祗,是潁川人,精於內務,當能夠擔當此任!”
    劉曄也說:“我也有一人選,名鄭渾。此人是鄭泰的兄弟,字文公,也精於內務。”
    “哦?鄭泰還有兄弟?”
    “正是!”
    “那鄭渾如今在什麽地方?”
    “此人如今在汝南,主公若想令其效命,劉曄願為說客,前去勸說文公來為主公效力。”
    “如此,就麻煩子揚了!”
    曹操又把各項事情安排妥當,眾人起身告辭。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曹操突然生出了一種寂寞的感覺。
    別人都可以與家人團聚,為何我卻不能?如此的話,哪怕是我能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什麽意思?我如今事業總算是小有成就,自當迎接父親前來與我相聚。
    想到這裏,曹操立刻找來了本家侄子曹翊,命其前往泰山曹嵩的住所送信。
    這曹翊表字安民,平時很機靈,頗得曹操的喜愛。
    命他前往泰山,也算是一種信任。曹翊自然不會拒絕,當下領命之後,匆匆離去。
    ******
    夏侯博的人頭懸掛在臨洮城頭的大纛上。
    董俷登上城樓,感受著大戰之後的安寧與祥和氣氛。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令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嘔吐的衝動。
    血水順著城牆上的水槽流動,暗紅色,有些粘稠的血,散發出一股子惡臭的氣息。
    遍地的殘屍斷肢,士兵的哀號聲,不停的在董俷耳邊回蕩。
    就在這一派濃濃的肅殺中,卻穿梭著許多身著白袍的姑娘,極為熟練的為傷員治療。
    臨洮人也自發的前來幫忙,用一副副簡易的擔架,把傷員從城頭上抬下去。
    甘賁忍不住讚道:“主公,沒想到這些女人,居然還能派上這麽重要的用場啊!”
    董俷笑了,“老虎,若她們無用,我何必帶在身邊?”
    甘賁聞聽,撓著頭憨憨一笑,“我還以為主公你是為了……”
    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那話語中的含義,卻非常的明白。董俷如何能不了解,隻怕甘賁把那些虎女當成了營妓……不過幸好他還算規矩,沒有跳出來惹什麽麻煩。
    “我聽說,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一個人生下來,都有其擅長和不擅長的一麵,不論男女,都是這樣。有的女人精於琴棋書畫,有的女人卻能上馬提槍……嗬嗬,有的人粗心,有的人細心。我們應該把目光放在她們的長處上,而不是隻盯著缺點。”
    華雄聞聽,連連點頭,“主公所言甚是。”
    手扶城垛口,董俷向遠處的聯營眺望,“其實我也有缺點,每個人都有缺點。比如麴義,他生性孤高自傲,有些時候看著囂張跋扈,可他的確有值得囂張的本事。你看,此次我命他死守索西城,七百背嵬士卻打得張邈五萬大軍不得前進一步,的確是出乎我的意外……若非麴義,隻怕我們現在所要承受的壓力,會更大吧。”
    華雄和甘賁聞聽這話,也都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
    “麴義此人,可大用,但是卻要慎用。這是盧師當年給我的建議,經過這些年的磨練,相信他也知道什麽時候收斂,什麽時候可以囂張。現在,我就給他這個機會。”
    董俷手握金瓜,輕輕敲打城牆垛口。
    轉眼間已經進入了二月,和馬騰郭憲交鋒,已經足足二十天的時間了……
    河穀全殲了夏侯博人馬之後,董俷的聲威達到了一個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地步。
    整個隴西都騷動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了謠言,說董俷是雷神之子。
    太師董卓遭小人陷害,雖死卻成為神靈。一時間,隴西人群情激奮,各地不斷出現反叛。
    早先不願臣服於張馬的隴西軍,距離臨洮近的,就紛紛前來投靠。
    而那些距離臨洮遠的人馬,則就地展開了行動。或是斷絕張邈的糧道,或是襲擾張邈的駐地。原本從河關抵達索西城隻要八九天的時間,可張邈卻足足走了二十天。
    二十天,對於被董俷委任獨當一麵的麴義而言,已經是綽綽有餘。
    可是董俷知道,在過去的二十天裏,己方的傷亡也非常巨大。能夠再堅持多久,他也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董俷堅信,賈詡一定會有所行動。但怎麽行動,何時行動,董俷也不知道。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既然相信了賈詡,那就相信到底吧。
    城下,馬騰軍前戰鼓聲再一次隆隆的響起。
    潮水一般的馬騰軍士卒,叫喊著向臨洮城頭衝擊過來。
    這已經是今天第六次攻擊了……
    董俷細目微微一眯,一手抓起一麵盾牌,將手中的金瓜高高的舉起。
    也許,姐夫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想到這裏,董俷的嘴角往上一翹,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著距離城牆越來越近的敵軍。
    殊不知,他這嘴角上翹的動作,給予了臨洮守軍何等的信心。
    盾牌手上前,弓箭手彎弓搭箭,做好的準備。片刻後,董俷手中的金瓜猛然落下。
    “放箭!”
    隨著他一聲怒吼,隻聽城頭上嗡的一聲響,飛蝗般的箭矢射出,將太陽都遮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