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6.第776章 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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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可做一個好的特工,得做三百六十行,行行的狀元,爐火純青到連專業人員都看不出痕跡來才是。小說

    如今大明是個商人國度,商人更是選鋒軍特工們隱匿身份的常用手段,以至於宋勇忠爐火純青的幾個建奴探子都絲毫看不出來破綻。

    從港口的女廁所後頭翻牆出來,沒走大門來掩蓋身份,然後挨個南貨店咣當,把褡褳裏的鹿茸,老高麗參棒子,還有烏拉草變賣一空,甚至為了區區幾錢,大明帝國堂堂將,正三品官員和個六十歲老頭爭論了小半個時辰。

    實在看的扣扣搜搜看不下去了,幾個探子打著哈欠又回到了港口入口處,接著盯著。

    不過做戲做全套,算他們走了,宋勇忠依舊沒有放鬆警惕,還是在這魚龍混雜的萊州城外集鎮咣了一整天,最後才找了個最差的客棧打下了尖兒。

    十來個人也不算少,正好占下了個大通鋪子,這麵裝扮夥計的選鋒軍士小心翼翼的將銀錢與塞在最裏頭,尚且有個新兵蛋子實在忍不住,對老兵劃了個大拇指。

    咱爺真是高,小的今個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

    可惜話沒說完,已經讓老兵一個巴掌拍腦袋給拍了回去。

    今天事兒的確順利,不但擺脫了眼線,還將作為掩護,采購的南貨置辦的差不多了,明天再晃蕩一圈,可以大張旗鼓向京師進發,然而宋勇忠卻高興不起來,作為高層人員,他看到的麾下這些小兵多不少。

    雖然清朝境內還有時不時的義軍反叛,可今個這大集市,卻是實實在在的分割成了兩個世界,穿著馬褂,留著金錢鼠尾的清人,穿著長衫,留著漢家衣冠的明人,不管心裏是否把自己當個清人,至少這些來來往往的富戶子弟,暫時已經認同了清朝的統治,甚至於談吐化,兩方也出現了差異。

    這是個不好的趨勢

    之前宋勇忠雖然從來沒有出言反對,可他還是對宋青書遲遲不像北發動進攻,心存疑慮的,可如今,他似乎明白了宋青書的顧慮。

    像後世美國的南北戰爭北方的工商業主與南方的奴隸主化意識差異那樣,如今華夏北方的大地主階級與南方的自由工商業主,也開始拉開了思想的鴻溝,如果準備不充分,也許是另一場破壞力極其嚴重的南北戰爭。

    雙方都如同高明的劍客那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相互試探著,一但真正的殺招祭出,必須有一個見血倒地。

    不過在此之前,需要的是耐心的觀察,如今,他宋勇忠是這劍客的眼睛。

    兩天時間倒是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甚至宋勇忠一行還與另一個大明軍情部門第九局的一隊菜鳥擦肩而過,眼看著幾個清軍探子跟著幾個菜鳥在街市東逛西逛,卻沒人願意多花一點時間多看他們一眼。

    九月十五,帶著進來的南貨,一行人搭馬車,又是大搖大擺的向京師進發過去。

    真有點天下太平的味道了,在崇禎十年到崇禎十七年這段時間,宋勇忠也曾路過山東,那時候沿途各縣都凋敝得很,大片大片的田地被拋荒,不過如今,各處田地又重新長了回來,而且當年宋青書賴以活命的些新東西如今被建奴大力推廣了起來,如同兗州附近,宋勇忠看到了大量的苞米地,被秋風吹拂的苞米已經露出了金黃的棒子。

    田間耕種的農人其實過得並不好,他們多數在建奴的投充令下投充到蒙滿漢八旗麾下成為包衣阿哈,也是世代奴仆,連婚姻子女自由都要由主人去做主,私人財產更是少的可憐。

    不過,相於前明征不完的稅收,好歹大家夥能活下去了,每年吃飽飯的月份,又多了那麽幾個月。

    用魯迅的話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華夏農民是這麽兩麵性,一但被逼到極限,奮起反抗的農民爆發出來的破壞力極其驚人,如秦末陳勝吳廣,漢末黃巾,唐末黃巢,農民戰爭帶來的後果往往是毀滅性的。

    可一但安定下來,這些先民的懶惰一麵又是暴露了出來,隻要能吃飽飯,不至於餓死,對哪個地主老爺卑躬屈膝,奉子奉女,被騎在脖頸拉屎,都不成問題。

    西方人自私,最早的共和製度出現在西方明的搖籃,希臘,大家夥用投票來選舉統治者,因為帶著一股子痞性,當英國將七年戰爭的花銷轉嫁到北美洲時候,美洲殖民地一天都忍受不了,爆發了美國獨立戰爭,可在與此同時,大清國的子民還在天朝國的迷夢繼續渾渾噩噩,直到西方侵略者堅船利炮轟開國門,逼得人再一次活不下去時候。

    如今,這些北方領民暫時是滿足了估計大明軍隊要打過來時候,那簞食壺漿夾道歡迎王師的局麵,是看不到了。

    這頭,趕著驢車的那個新丁還在興奮看著道邊個甩著金錢鼠尾的小子扯著個穿著紅夾襖的姑娘,兩人鳥悄鑽進苞米地,不一會,一件火紅的肚兜掛在了苞米杆子,傳出來那些令男人口幹舌燥的聲音,新丁樂不可支看的出神的時候,宋勇忠則是在筆記本重重記錄下一筆。

    大明的情報部門對於北朝滲透的倒是足以令宋勇忠自豪,在崇禎十七年以前,沒有滿人願意投降大明,畢竟一個屢戰屢敗,曆次被八旗鐵騎蹂躪劫掠的病夫,並不值得這些征服者敬仰,可崇禎十七年以後,這種局麵卻發生了改觀,兩次江南大戰,明軍俘獲的建奴八旗將近四五萬,其除去鄂倫春,鄂溫克,赫哲,費雅客等被捕捉的野人女真外,也有將近一萬多是根正苗紅的建州女真。

    如此大基數,總有如變形金剛擎天柱大黃蜂這樣,向往光明,向往開化,再加入關之後,八旗子弟開始迅速腐化,以大明的財力,用這些自己人埋下些釘子,並不成問題。

    清朝繼承了明朝的路引製度,不過有這麽些自己人照顧,路引對宋勇忠不過是紙糊的而已,從萊州向京師,一路也是逢山開道,遇水搭橋,除了遇到不少小鬼兒揩油,損失了不少錢財貨物,一道也沒出什麽幺蛾子。

    不過清朝對於修路這事兒明顯沒有南明宋青書這般有熱情,從鬆江坐船來萊州才花了十多天,走山東到京師卻花了大半個月,到京師時候,已經差不多十月多,天開始飄雪了。

    到了廣渠門門口,還真是引得宋勇忠唏噓了幾分,他大小貧苦,京師僅僅是聽爹爹爺爺說的神話一般的地兒,然而造化使然,舊大明朝癌變死亡的那一刻,他恰巧也出現在這顆神的心髒,跟著宋青書,三萬軍隊硬是在李自成百萬大軍,將最重要的山川地理,國家戶籍給搶了出來,拖滿了建奴至少一兩年的統治腳步,到現在還給多爾袞留下不少隱患。

    可那個時候,這座城市還是大明的心髒,明珠,可如今卻淪落到了關外遊獵民族之手。

    經曆了一六四四年大鼠疫還有幾次兵災,京師的人口成分明顯已經變了不少,大明時代的老北京所剩無幾,曾經達官貴人聚居的內城,如今也被按照嚴格規定,隻允許旗人居住其,不少漢人世家大臣,都被趕了出去,如當年的國丈周奎,是消失在了浩渺的外城百姓,周皇後曾經懇求過宋青書找了一次,卻是蹤跡全無。

    不過同樣的卻是,占據了內城達官貴人居所的旗人們,也開始追求起了高品質生活來。

    如後世老北京著名的涮羊肉,烤鴨,還有當下旗人流行的盒子菜,街麵,經常能看到提著鳥籠子,穿著南貨運來,在江南宋勇忠也不太常見的細絲柔光馬褂子,到處閑逛的旗人,清庭為了保持建州女真與漢人的隔絕,對麾下旗人全都實行不農不商的恩養,旗人除了當兵當官兩條出路,每個月領著鐵杆莊稼即可。

    宋勇忠算裝了辮子,也不能擅自進內城,不需要時候,他也沒興趣去觸那些黴頭,領著屬下進了城,趕著小車,幹脆直接去往定好的聯絡點,沿途看著一個個旗人老爺坐在酒館子裏,吃著涮羊肉,高談闊論著,一道,宋勇忠的嘴角又是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憑著這些廢物,又如何再與我大明爭鋒

    然而,馬車路過正陽門時候,一陣古怪卻又令宋勇忠熟悉的鬼佬語忽然從內城傳了過來,驚鴻一瞥,步伐整齊的三十多個紅毛鬼佬竟然扛著步槍,同樣也加裝著刺刀,在一個鬼佬軍官的喝令下,邁著正步向前前進著。

    而在正陽門不遠的內城,一座似乎新落成的大教堂,十字架倒映著餘暉,顯得金燦燦的,一個鬼佬正向一大群看熱鬧的旗人宣講著什麽,看那十字架樸素的模樣,新教無疑

    隨著大明的開放,到華夏來經商的歐洲鬼佬並不少見,旅居鬆江的有兩三萬之多了,宋青書也特批了他們專門的社區與教堂,當然,必須準守大明律,在大明的國土可沒什麽租借地與特權,甚至領事裁判權不少國家都沒有,誰敢偷雞摸狗,殺人放火,照樣哢嚓不誤。

    鬼佬對宋勇忠來說不稀,可在這京師,看到有荷蘭或者法國的步兵,那不尋常了,在印度,如果不是沙賈汗的自大,遠征軍差不點與西部那些一兩萬法國荷蘭的聯軍交火了,他們出現在這兒,很可能是充當了建奴的軍事教官

    想著,宋勇忠心頭又是凝重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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