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鳴不知經曆了多少次那種在昏迷中迷茫的狀態，到最後他是真的無法確認，自己到底是在幻境中，還是真實世界。

    千百次重複著，他感覺自己經曆了百世輪回一般，雖然隻是在一個曾經熟悉的房間中不斷重複回放一樣，但他的思緒已經淩亂不堪，理智幾近於崩潰的邊緣。

    不知何時，他開始於這個重複片段中掌控主動，開啟著專注分析一切，他開始仔細回憶和琢磨房中一切不符實際的細節。

    慢慢的，他將所有欲將發生的事情的一切細節熟記於心。

    門又響了，他開始反擊，一次次被麻醉，他一次次調整自己的應對方案。

    漸漸的，他獲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雖然在那似是而非的幻境中就像普通人一樣，但一次次的在重複中修正計劃，成功已成為必然。

    終於，在無數次的努力中，門響後未被控製，他逃出了房間。

    當他打開房間門，一步跨出時，竟然發現進入的房間便是剛才逃出的房間一樣，背後的房門不在了，在他左前方不遠，還是那快要敲響的門。

    重複著，一次次的逃脫，而後衝出房間，再次進入到熟悉的房間，循環著...

    逐漸的，他在每一次循環中感覺到腦海中的迷惘在減少，那種感覺特別奇妙，好像有某種信念，越來越堅定。

    又好像......最初進入天賜塔，他成千上萬次的循環著在昏迷中清醒，進入一個又一個的熟悉房間；而現在，他好似在走出一個接一個的房間，仿佛逐漸向第一眼看到那房間的位置在靠近。

    很久...

    當他再次逃出，背靠牆壁看著前方斜對角的門時，腦海中終於升起一片清明。

    他眼中沒有了迷茫，連斜對角出現的是兩道門，也未引起他心裏的動蕩。

    無數次的深入夢幻般的昏迷，又在昏迷中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之後又不斷返回原點，他感覺自己的心誌愈加的堅毅起來。

    兩道門...

    他凝立等待良久，再沒了門響的聲音。

    他無比清醒的知道，現在所處，便是剛踏入天賜塔時的感覺，不再有方才虛無迷茫的錯覺。

    所有的一切，除了多出一道門之外，一模一樣，連地上散落的香煙的方位角度，都沒有一絲變化。

    兩道門好似能看透外麵的世界，右邊的門是天賜大陸。

    而左邊的門，竟然是能回到前世，隻要自己一步跨入，便能離開這凶險無比的天賜大陸，不再每天活在生死徘徊的邊緣上，這不是一種感覺，而是經曆剛才無限往返循環後的真實。

    他不知道是不是天賜塔傳來的消息，總之，此刻他麵臨的選擇便是跨進哪一道門。

    回到過去，還是留在當下？

    無論是直覺、預感，還是天賜塔傳達而來的真實感，他都明白，此刻的選擇不是考驗，會變成真實。

    如果剛一進到天賜塔，他或許會猶豫。

    但現在，他隻是看了一眼左邊那曾經無數次想要回去的世界的大門，淡然一笑。

    他一步跨入了右邊的大門，選擇了留下。

    千萬次的循環，他內心深處需要的是什麽，已經明白。

    故土他想念，不忘，無數次在夢中邂逅，重臨多少故地。

    但他更想和家人留在一起，這是一個所有普通人畢生都在追求的事，再平凡不過。

    但，對他來說卻是無比的艱難，因為他還不能掌控自己的世界，所有想要的生活都需要用命去拚，還不一定能得到。

    普通人追求平凡的生活，一生櫛風沐雨經曆滄桑幾多年，終能如願。

    而他，需要為之奮鬥一生，卻未必有他想要的結局。

    事實上，成就越高，就越遠離平淡和真實，需要舍去的或許是畢生的成就，才能享受雞犬桑麻的普通生活。

    文一鳴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留下，跨入那道門後，依然還是房間，依然熟悉無比。

    然而，其內的布置擺設卻變了模樣。

    童山村！

    那茅草小院子，這是他隻有一張破床的房間。

    無數回憶湧上，他感覺，好像在重新經曆著一切。

    他想起了初來時的迷茫，想起來後山他練功的地方，想起了童山夫婦的那所紅牆小院，想起了白楊鎮，那裏是他與舒憶藍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心裏驀然一痛，不知是腦海在回憶，還是眼前在飛速晃動著畫麵，他看到了無數熟悉的人，看到無數去過的地方。

    他站在簡陋的房中，腳下竟出現無數曾走過的路，指引著他重複。

    與童強去往雙城，他獨自下山，來到明陽城接觸墨香書軒，他第一次遠行，去往了璞漢城...

    文一鳴愣愣的站著，那用稻草混合著泥土砌起的土牆上的小窗戶滿是蛛網，他的視線穿過蛛網，仿佛外麵的世界都在分化似的。

    他心裏升起無數的感觸，不知自己是否帶著笑意。

    他忽然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那段沉穩的心態。

    他想起初到這個世界，不知是不是靈魂和意識未完全融合，自己任其性子在走過的路上做下了自己如今不會做出的舉動，如果讓他現在重新選擇，或許會穩重得多。

    他喜歡現在的自己，不是性格和作風的原因，或許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更真實。

    慢慢的，他在自動的、點滴不漏的回憶中微閉雙目，感受著身體狀況在生靈訣的運轉中快速的恢複。

    他感覺所有的暗傷淤積都在消散，經曆過兩次天雷劫的淬煉，此刻也似乎將蘊藏的滋潤能量提取了出來，不斷的淬煉經脈、穴位中遺留的丹毒和雜質，無比的舒暢。

    他感覺到修為在鬆動，這不是麵臨武聖八層的修為鬆動，而是武聖突破到戰神這一關的瓶頸，在修為上雖然還有一定距離，但明顯感覺到那瓶頸在無形消失，很慢很慢，但未停下...

    他睜開眼時，已經置身在天賜塔中，徒徒四壁，空無一物的第一層。

    他一步跨入二層，發現並無樓層的空間，隻是一條盤旋向上的樓梯，就像是木板簡易的憑空搭建一樣，一直向上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直入夜色星空。

    四周沒有牆壁，天賜塔好像不再存在，漫天的灼熱消失不見，舉目四望一片黢黑，仰頭卻是繁星點點。

    那下方的遠處，有一點篝火在閃動，他還能看見司徒千刃和那兩名戰神席地而坐，在閉目養神。

    他知道，時間起碼過去了一個月之久。

    低頭間，他發現身後竟沒了台階，隻有向上的路。

    而直視下方，竟是一片虛無，好似深不見底的深淵，其下有無數未知的不明霧氣在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