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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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季無雙似乎看到那個一臉褶子卻總是笑容滿麵的老頭又出現在眼前,用慈祥和藹的目光望著他們,滿眼期待。 vw
師傅
師傅
季無雙與季孟之眼裏同時升起絲絲霧氣,季孟之更是眼眶泛紅,緊抓著碗筷的手都隱隱有些發抖。
你們兩個真是不孝多久沒有陪老先生這樣一起吃個團圓飯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看到了內疚,隨後又不約而同垂下頭去。
一個城主,一個總管,你們可真忙哦忙到連一頓飯的時間都抽不出來陪陪老人家嗎飲水不思源你們對得起季老先生對你們的栽培教誨,對得起他對你們的期望嗎
易翩然眼裏帶著責怪掃了兩人一眼,接著繼續對著空座位道:季老,我已經幫你罵過他們了所以你原諒他們這些年對您的無心之過吧雖然這些年他們不常踏足默言居,可我相信,在他們心裏你永遠是他們最親最重要的人
當然,您也要原諒翩然冒昧的越俎代庖,翩然以茶代酒,願老先生安好
易翩然說完輕歎一聲,抬手將那杯茶水如數的撒在地,以慰藉季老先生的在天之靈。
你們都下去吧季無雙揮了揮手,侍立在一旁的幾個丫鬟立刻依次退了出去,將房門關好。
小主不,小雙,咱們是真的很久沒有好好陪陪師傅了我知道師傅他老人家一定在怪我。季孟之狠狠抹了把眼睛,喉口哽咽的說道。
你不是不肯叫師傅,怎麽又開始叫了季無雙瞥了他一眼。
其實當初季孟之對老頭是行過拜師大禮的,隻是他一直不肯叫師傅,隻以下人自居,老頭素來隨性,也不強求。可在心裏,對季孟之和季無雙是一樣的親。
我我季孟之呆呆的瞪著那空座位的碗筷,不知怎的眼淚竟忍不住往下流。
如果不是易翩然今日突發想的將他們拉坐在一起吃飯,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樣的想念師傅從前死叫不出口的師傅二字,居然這麽輕易的脫口而出了
哼,老頭生前你不叫,老頭死了,你才擺這個臭臉幹什麽季無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這家夥,今天是良心發現啊居然破例叫起了師傅。
嗚我對不起師傅季孟之這一哭,居然停不下來了。一個大男人竟然這麽在飯桌前抹起眼淚來。
抹了幾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把抓起一旁的小酒壺,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季無雙看怪物一般的看向了季孟之。你,你喝酒
這家夥,可從來滴酒不沾的
易翩然看了看半壺酒下肚,臉色立時變得潮紅一片的季孟之,淡淡眨了眨眼。
其實季孟之這個人,也挺讓人感歎的。從第一眼看見他,她先是被他雞婆的管家模樣吸引了,隨後便察覺到他身體裏莫名其妙透出的的惆悵之感。
按說這個人樂天無憂,胸無城府的模樣可不像是能藏住心事的人,可那些無緣無故在他周身繚繞的負麵情緒又從何而來
好似有無限悔疚埋藏心底,又似有萬般苦楚無處傾訴。
這內心可與他的表象完全不搭,那麽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了。
那是心結。
季無雙的心結是仇恨,那麽這個季孟之又在不能釋懷些什麽呢
本來她還想不明白,可剛才在翻看書籍的時候,偶然看到了季老先生的一篇手劄。這才發現原來季孟之竟然還有那樣一段隱晦的心結。
季無雙,你並不了解季孟之的心情,對你來說一直以來放不下的是仇恨,可對他來說,一直放不下的,卻是恩情。
易翩然看了看季無雙,淡淡言道。
你,你怎麽知道
季孟之放下酒壺,朦朧的醉眼突然清明了起來,呆呆的望向易翩然,連臉再次淌下的淚也顧不得抹去。
怎麽可能易翩然怎麽會這麽清楚他的心理明明她才來無雙醫館半天,明明易翩然認識他也不過一天不到,她為什麽輕易明白了他的心思連朝夕相處的季無雙對他的固執都從來沒有完全理解過,為何她卻這麽輕易看透了他的內心
易翩然卻隻是淡淡一笑,並未作答。
倒是季無雙,滿臉詫異道:恩情季孟之,你該不會為了這種事,蠢的固執了這麽多年吧
你怎麽會懂嗝師傅對我的恩山高海深我算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師傅季孟之狠狠打了個酒嗝,終於舍得放下手的酒壺。用力吸了吸鼻子,緩緩平複下心情。
我不懂我丫的命都是老頭救的,誰能我更懂季孟之,你不僅蠢,還是個徹徹底底的笨蛋老頭最希望的是能讓你恭恭敬敬的見叫他一聲師傅,你明不明白季無雙翻了翻白眼,不客氣的罵了一句。
閉你的嘴我可是你師兄
一記爆栗敲了過來,直敲得季無雙呆若木雞。
季孟之,他,他邪了嗎他居然動手教訓他
你還知道你是我師兄你不是風雅城的副城主嗎你不是無雙醫館的大管家嗎你幾時當自己是師傅的徒弟了季孟之,喝醉了你才敢說是我的師兄,誰認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對不起師傅嗚我也知道師傅的大恩我窮其一生也報不完嗚嗚孟之不配做師傅的徒弟,不配呀
季孟之又哭起來,剛開始是因為觸景傷情,現在卻真有點酒精作祟了。他抱起酒壺,咕咚咕咚的又灌了起來。
然後又是一陣胡言亂語,接著咕咚一聲便趴在桌子起不來了。
原來,他竟然不諳酒量至如此地步。一小壺清酒竟然也能讓他醉的一塌糊塗,易翩然也算是見識了。
切不能喝別喝嘛發什麽瘋季孟之季孟之
季無雙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伸手輕拍季孟之肩膀。
師傅季孟之混沌囈語。
我是你師弟季無雙吼了回去。
師弟我沒有師弟,我是風雅城的大總管小雙,師傅會不會原諒我
季孟之語無倫次的呢喃,耷拉下來,終於陷入夢境之。
我敢肯定他從來不喝酒。易翩然眨了眨眼,看著昏昏睡去的季孟之。
你說對了。
季無雙拿過季孟之手裏的酒壺,晃了晃竟然連個動靜都沒有。
真喝光了
這家夥自打老頭死後第一次喝酒,還喝的爛醉。這樣放縱自己的時候還真是少有。今天這是怎麽了
醉了也好,醉了還能說說心裏話。他醒的時候很是壓抑自己,這樣對身體可不怎麽好。
壓抑翩然,你到底在說什麽季無雙不明白,看來季孟之情緒失控早在翩然預料之。可是翩然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等一下,我給你看點東西。
易翩然說著起身走到茶幾旁的書架將其一本抽了出來,然後再次回到桌前,將手裏的書遞給季無雙。
你看看吧
這是什麽季無雙接過書籍低頭看去,卻是一本山川雜記,是手抄本,也是老頭生前留下的東西。
你看看知道了。易翩然並不作答,而是示意的對他昂了昂下巴。
季無雙狐疑的翻開書頁,一頁一頁的翻看了幾下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剛想發問。忽然一張疊的方正的小紙箋從書裏飄落下來。季無雙敏捷的伸手抓住,放下手書籍,小心的打開了那張紙箋。
癸巳年四月初七,吾已將一切準備妥當,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雖此舉九死一生,但吾心已定。
半生漂泊,心之所係,唯雙兒之兒而已。雙兒雖年幼,其心至堅,倘或能夠劃掉心怨恨,終可成其大道。
之兒為人,吾最憂心者也。為深恩所鎖,恐深陷不能自拔。若日後能得化心結,吾心知興也,無所憾也
這是師傅的字跡。季無雙抬頭看向翩然,你是怎麽發現的
易翩然笑笑,這屋裏季老先生的氣息不少,書籍算是最多的。而在所有書,隻有這一本,老先生的氣息最為濃鬱。
不過,一本山川雜記應該引不起季老太大的興趣,那麽一定是書裏有什麽,是讓他割舍不下,來回翻看的。
那紙箋的字是五年前留下的,算算時間剛好是季老先生過世之前。
看來當時的他早已經預料到自己九死一生,所以感慨之餘便寫下了這字箋,也許是希望有一天季無雙或者季孟之能夠發現吧
可惜,一個一個心結重,在季老過世後誰都不願再觸景傷情。尤其是在滿心愧疚之下,更是難以麵對老先生的栽培之恩,養育之情。於是乎這張傳遞著濃濃親情的小紙箋,這樣被埋藏了起來。
倘若不是易翩然發現,隻怕這輩子他和季孟之都看不到老頭留給他們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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