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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間,我正準備寬衣安歇,忽見香珠匆匆走了進來:“娘娘不好了,剛才景寧宮著人來說嘉妃出去散步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動了胎氣,眼下陸太醫正診視呢。”
我看了一眼外麵天色:“怎麽這個時候兒了還沒回去?在哪裏摔著的?”
香珠道:“聽說是傍晚時分出去的,原本是往千鋰池看魚兒,後來回去的時候繞著杏塢走了一圈,就在風瀾亭下的那一條小道上失腳滑了一跤。”
“那是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天天都走熟了的,怎麽偏偏今天摔了?到底也該小心點。”我邊說邊出門往馨香苑走,瑾娘本是要跟著的,但因為天黑了,她的眼睛到了夜晚不大好,所以我隻讓初花跟來了,她的身體已恢複的通透,至於心理,也隻有等時間帶來痊愈的那一天了。
因外頭月光已上,一片明朗,因此我也沒讓初花打燈籠,走至風瀾亭下的小道時忽覺一腳踩上了什麽東西,“噗”一聲濺的水珠紛飛,與此同時腳下打滑,身體早摔倒在地,我由不得“哎喲”叫了一聲,初花急忙來扶:“怎麽走的好好的摔了?”
“好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你細看看。”
初花便蹲下身細細的看視,不消片刻將手掌攤在我麵前:“娘娘你看。”
借著月色,我看到她掌心之中的分明是一粒葡萄,心下不由驚疑:“難怪剛才感覺是個軟軟的東西,隻是這裏怎麽會有葡萄?”
嘴上這麽說著時,心裏稍稍一轉,已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於是將那粒葡萄拿在手裏,對初花道:“沒事了,走吧。”
景寧宮一片燈火通明,嘉妃躺在床上,臉上是受了驚嚇之後的蒼白,見了我道:“都怪嬪妾不小心,這麽晚了還勞娘娘過來探視。”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可得更加注意了。”我說著問陸風臨,“怎麽樣了?沒有什麽大事吧?”
陸風臨點點頭:“幸而嘉妃娘娘素日身體強健,沒什麽問題,開幾帖安胎藥吃吃就行了。”
一麵說一麵下去寫藥方,見旁邊無人,我坐下來問:“怎麽回事?你不是一直都很小心的嗎?”
嘉妃擰眉道:“因著今晚有月色,所以我也沒讓人扶,一個人慢慢走著,誰知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麽東西,當時隻顧著害怕也沒細看,萬幸孩子沒事,不然我真是死不足惜了。”
我冷笑一聲:“不是你死不足惜,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嘉妃臉色一變:“娘娘何出此言?”
“剛才來的路上經過風瀾亭下,我也‘不小心’摔了一跤,事後發現原來是這個東西在‘作祟’。”
我邊說邊攤開掌心,那粒黑呦呦的葡萄在燈光下閃著飽滿的光澤,嘉妃見狀不由瞪大了眼睛,臉上漸漸浮起一抹血色,顫抖著聲音道:“娘娘,是趙婕妤!她要害我的孩子!”
我忙道:“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她順了口氣兒,繼續道:“這是前不久澤洲進貢的“龍眼葡萄”,以汁多飽滿聞名,趙婕妤那時沒胃口吃不下飯,幾乎日日當正餐來食用,因為路程遙遠,一次統共沒進貢多少,大概全進了她的碧芸居,這可不證明除了她還能有誰?”
雖然平日裏看著冷靜穩重,但終究是年輕,嘉妃說著說著眼中滾下淚來:“我待她一向盡著姐妹的情分,雖然如今一同有孕拂了她的麵子,但也不至於下此狠手加害我的孩子啊,皇貴妃娘娘,您可一定要為嬪妾做主啊。”
“你說的我都知道,好在這次有驚無險,隻是單以她喜食葡萄為由就斷定是她加害於你,這似乎有點牽強,別的不說,皇後那裏是少不了的,就連我的幽蘭殿現在也還有一些呢,當然,我是相信你的話,其實我倒覺得這不失為一件好事,因為通過這粒葡萄使你認清了趙婕妤的為人,但是她還不知道呢,所以日後防範著就容易多了,如果這個時候把此事聲張出去的話,非但沒有足夠的證據扳倒她反而有可能被她倒打一耙,這過了明路兒的不和,日後你想挑她的錯處就難了。”
嘉妃想都未想:“我知道,我才不會那麽笨主動挑明,我隻作不知,看看她會以何種姿態出現在我麵前,總之是她對不起我在先,我也就罷了,害我的孩子,就別怪我邵蘋無情無義了!”
我被她異常堅定的語氣弄的心裏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移向她的腹部,那裏有一個幼小的生命,她和君堯的孩子,如果沒了,君堯一定也會很傷心吧?想到這裏心中一時不是滋味兒,勉強一笑:“經過這事兒以後得加倍注意了,不止是趙婕妤,諸如閔貴妃c尹麗妃甚至皇後都要小心點。”
嘉妃並沒有察覺到我的言外之意,隻是點了點頭,倒是回去的路上初花問:“娘娘是覺得這事兒有蹊蹺嗎?”
“不是蹊蹺,這事兒一準兒是趙婕妤幹的,隻是她怎麽突然想到用這樣的辦法並且行事如此迅速?我怎麽看她也不像是膽大心細之人。”
初花哼了一聲,用手指著前方:“若是受人指使,不是這一個,就是那一個。”
月色下她手指的方向兩座宮殿比鄰而立,分別是閔柔的熹慶宮和尹婉兒的毓祥宮,我默默道:“光這樣猜測也不行,眼睛是看不見的,耳朵聽到些蛛絲馬跡也是好的,明兒你去打聽一下趙婕妤這兩日都和誰走得近,不用刻意,隻裝作平時的問候就可以了。”
不得不說初花現在行事比以往果斷冷靜多了,午後便把打聽來的結果告訴了我:“因著愛吃龍眼葡萄,前日下午麗妃親自送了好些到碧芸居,據稱兩人相談甚歡,直到傍晚時分麗妃才離開。”
“次日嘉妃就出事了。”我冷冷接口,片刻後有些不解,抬頭看著初花,“難道平日裏嘉妃和我關係近到她們容不下的地步了嗎?這麽急不可耐?”
初花道:“她們一向與嘉妃沒有交集的,大約是怕她將來生下皇子地位穩固,同時又和娘娘親密,愈對她們不利,所以才挑唆了趙婕妤這樣做,反正又不用自己出手,自然就無所顧及了。”
我仍是想不通:“可那畢竟是陛下的孩子啊?她怎麽”
腦中閃過閔柔嬌美的麵龐,這世上不是有個詞叫“愛屋及烏”嗎?那是君堯的親身骨肉,她怎麽可以一點不在乎?若是換成我,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