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報告，我們精準命中了所有目標區域，戰果輝煌！”一名穿著不大合身製服、頭上還歪歪扭扭地戴著一頂大簷帽的地精從遠處，朝方寒敬了個禮。

    一身製服的方寒點了點頭。臨近發動進攻之前，巨人城的所有紡織所都在加班加點，為他們這些在戰場後方的地精、矮人們趕製了大量的製服。這些製服都是方寒照著對前世軍隊製服的印象，略加改造之後，便成了他們身上的灰綠色軍服。

    不過，這些精工製造的軍服穿在忙碌的矮人和地精們身上，總是有種流寇穿著軍裝的喜劇效果。反倒是方寒身邊的人類、血精靈、獸人等身材較為相近的智慧種族便紛紛要求擁有一套製式的軍服。畢竟在審美水平還停留在浮華奢靡的西方大陸來說，這種極簡幹練的服飾設計，反倒更加吸引人了。

    不等方寒好好將這地精褒獎一番，滿身血汙的萊恩便策騎回到了方寒身邊。“清掃如何？”

    “已經全部殺死，半龍人這種東西，在最肮髒下流的深淵生物中，也是過街老鼠一樣的存在。”萊恩從一旁的地精軍服中抽出了一張手帕，擦了擦自己滿是血汙油泥的臉。

    方寒撇了撇嘴，將一枝手卷的香煙扔給萊恩。

    “所以說，除了蓄意放走的那兩個獨苗，剩下的這些就隻能用來喂蠍獅和獅鷲了？”這些新添的獅鷲，是萊恩一日帶隊外出巡邏，偶然發現的獅鷲巢穴中的。在用武力和它們心平氣和地交流了一番後，這些羽翼尚未長開的未成年獅鷲，就成為了食人魔騎士們的另一種坐騎。今次突襲帶這些獅鷲前來，隻是讓它們直麵一下戰場，增加一些臨戰經驗，日後的食人魔騎士，還是騎乘著飼養量大、脾氣對位的狂暴科多獸。

    萊恩點上香煙，一邊呼出繚繞的白氣，一邊點了點頭。

    “或者拿去當洞穴人們的種植作料。極其稀薄的龍族血脈，說不定會對那些培育的藥草有些作用呢？”方寒腦子裏靈光一現，對這些半龍人的屍體，已經有了更好的用法。

    “所有人，就地打包地上的屍體，血液也盡量收集，能帶多少就帶多少！”萊恩吐了個煙圈，突然對著前方的營地大吼道。

    “喏！”雷鳴般的應答聲，將地麵也震得微微顫抖了起來。

    方寒滿意地看著眼前自己的部隊。時至今日，他一手建立起來的食人魔騎士與獸人騎兵，已經開始嶄露頭角。如果他有幸能逃出這神獄，那麽，這支如狼似虎的殘暴部隊，就是他與聖山、與教廷、與神靈開戰的基礎。

    忽然想起了什麽，方寒回過了頭。“迪斯科徹先生，我之前說過的火槍，您有思路了麽？”

    從一群身穿軍裝的地精中，慢慢走出一個身著白袍的老地精來。這名帶著眼鏡、手中還拿著一張圖紙的老地精，就是憑著自己多年研究造出的一門銅火炮，從而被方寒發掘，一躍成為巨人城戰爭軍械研究所所長的迪斯科徹。

    “大人，這。。這種設計簡直是精妙無比！”迪斯科徹依舊看著圖紙，語氣卻充滿了狂熱。對於地精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比研究出一種殺傷性極大的魔導器更能讓他們興奮的東西了。“我們的魔能炮，本就已經是能夠顛覆戰爭格局的東西了，可這個。。這就如同握在手上的魔能炮一般啊！”

    萊恩探過頭，隻見粗糙的草紙上，是一柄並不長的、帶著兩個同向分叉、還載著一個圓圓物事的黑色鐵管。“頭兒，這個。。和洞穴人手裏的槍不一樣嗎？”

    “智障。”方寒笑罵了一聲，“你哪隻眼睛看見它們一樣了？這個是我設計的，叫‘衝鋒槍’便是了。”

    不顧萊恩在一旁滿頭霧水，方寒便興致勃勃地和迪斯科徹討論起了這款可能顛覆大陸戰爭格局的新武器。

    看著方寒和迪斯科徹越發狂熱，萊恩笑了起來。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能以小小的地精、人類和矮人合作，造出如此可怕的、毀滅性的戰爭機械。

    想想看，尋常的投石車、床弩，不過射出一二百米的距離，就算是最精良的、投擲質量極輕但傷害巨大魔法彈的扭力投石機，最多五百米足矣。

    而這些帶輪子的黑鐵粗管，竟然能將這些充斥著火焰元素的高爆魔法彈，精準投射到八百米開外的營地中！

    而能夠發動這樣恐怖攻擊的，隻是一群連基礎鬥氣都沒有的深淵矮人和地精。

    要知道，能發動如此強大且密集攻擊的，至少得是專精火係魔法的初級大魔法師。而每一個到達大魔法師境界的法師，幾乎都會服務於某一大勢力，例如帝國、法師協會等。

    雇傭一名法師，本就價格不菲。加上大部分法師自持甚高，所以戰爭時期能夠出動大量法師進行轟炸式襲擊的，無不是財大氣粗的金主。斯鐸姆帝國建立前期的頻頻失利，也與資金不足、無法動員法師勢力出動有很大關係。

    但是，方寒的發明，如果流入地上世界，帶來的轟動，是顯而易見的。方寒將會受到各大勢力的拉攏，他的地位也將水漲船高。哪怕他是從神獄中逃出的異教徒——拜托，教廷那種玩意兒，是個位置高些的貴族，都知道那是多麽追求功利的信仰。那些尋常民眾，可有見過神聖的神靈使徒為了金錢、女色而簽下一張張合約的時候麽？

    “萊恩，整理隊伍，將我們全殲半龍人勢力的消息發散出去。”方寒踩滅了已經燃至豆丁大小的煙蒂，隨意地吩咐道。

    萊恩猛地立正，右手成掌，掌心向下，手指指向太陽穴，朝方寒行了個奇怪的禮節。

    心口處突然一陣震動，方寒一愣，露出了奸猾的笑容。

    “你們自行回城，我找到我們的目標了。”

    狼牙裂穀的入口，就在離半龍人營地不過三裏路的地方。除了唯一一條平坦的穀內通路，兩側的山崖、山地，都如同狼牙一般，亂雜雜地凸起許多尖銳的石柱，地形複雜至極。

    就在這裂穀中，兩名半龍人正奔跑著。

    “大哥，怎麽辦，連老大他們都被法師轟死了，我們就這樣回到先祖祭壇嗎？”一名身材矮小一些的半龍人突然問道。

    另一名半龍人啐了一口，看了看四下，這才慢慢停住了腳步，喘著粗氣回答道：“不然還能怎麽辦，和那些狂風一樣的食人魔們血拚？若非我機靈，咱們兄弟兩個，都會被那些人碾成齏粉的！”

    “可。。可是，我們怎麽向祖龍爺爺交代？”

    “安心，這次失敗，不是我們不努力，是敵人太狡猾啊，趁我們休息的時候發動攻擊，不然，哼哼。。”被稱為大哥的半龍人從鼻孔中呼出兩道黑煙，“祖龍爺爺最是愛麵子不過，那些巨人城的襲擊者，一定會被祖龍爺爺像捏小雞一樣捏死的。”

    兩側的高山上，背負長刀、一身利落輕甲的方寒發出了“嗤嗤”的笑聲。原來，這凶殘暴虐、以人為食的半龍人，在被人欺負哭了後，也是會回家找大人的嘛！

    兩名自以為逃出了生天的半龍人歇息了一陣，繼續朝狼牙裂穀的另一頭進發。期間，他們合力殺死了一條巨大的黑蟒，也不生火，就那麽徑直連血帶皮地吃了起來。剩餘的蟒肉，則被他們扛在背上，當做幹糧。

    如許走走停停，三天後，兩名半龍人終於走出了狼牙裂穀。

    剛出裂穀，他們一刻也不停，朝著穀外的一座別樣的、黑漆漆的小山包走去。

    到了山腳下，“大哥”吐出一口渾濁的龍炎。烈焰熊熊，將一大片雜草苔蘚燒成灰燼，露出了裏麵的東西——一麵刻畫著巨龍咆哮的鐵灰色石板。

    “就是這裏了，我偷看過老大進來。”大哥得意的笑著，將自己粗大手指上的一枚寶石戒指強行取下。旁邊的半龍人似懂非懂，但卻和他一樣，有樣學樣地取下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飾物。

    大哥猛地用爪子割開了自己的動脈，將滾燙的鮮血滴在了石板上。一如方寒當時的場景，石板上的巨龍頓時猶如活物一般，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

    兩名半龍人一喜，連忙跪伏在地。“求祖龍爺爺做主！”

    石板猛地震動，一頭體型巨大、牙尖爪利的真正巨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這頭巨龍雖然貨真價實，但是，卻是飄飄忽忽的虛影形態。

    “啊，兩個混血的小雜種。不過倒也有一絲老黑的血統。”巨龍聲如洪鍾，奈何語氣是帶了些懶洋洋的，所以聽起來悠閑非常。“說吧，之前那個小子怎麽樣了？”

    兩名半龍人磕了個響頭。“大哥”開口道：“祖龍爺爺，我們原本在裂穀口紮營安寨，想要去搶些好東西回來孝敬您們。”

    抽噎了兩聲，他瞟了一眼空中漂浮著的祖龍，繼續說道：“沒想到有個叫做巨人城的勢力，他們的法師和食人魔、獸人們，一下子就滅掉了我們的營地。連老大也被他們的魔法活活殺死！”

    祖龍磨了磨牙，麵上露出幾分疑惑。“巨人城？誰敢給自己的城市起這個名字？還是一群食人魔和獸人？不可能的。。。。他們莫非不知道，你們是老黑的後裔？”

    “大哥”眼珠子一轉，大聲號哭了起來。“我。。我們還沒有向他們表明身份，他們就。。就朝我們發動了進攻！”

    祖龍眼睛一瞪，一股虛靈形態的龍息噴吐而出。雖是虛靈形態，但那龍息依舊將地上跪著的兩名半龍人燒的“嗷嗷”亂叫。

    “好大的膽子，他們敢冒犯祖龍的後裔？他們的頭頭，是什麽樣子的雜種？”

    方寒的大笑聲，突然從一處巨岩後傳出。

    “朋友，是這樣的雜種！”

    長刀猛地舉起，不等祖龍反應過來，兩名半龍人的頭顱就高高飛起，渾濁滾燙的血液飛濺而起，將那石板映成了黑漆漆地模樣。

    “小子方寒，見過巨龍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