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096
字數:10244 加入書籤
訂閱低於60%, 72小時後可見本章。 泉陪著扉間在和室內坐下, 為他斟酒,不言不語,卻安靜地撩人。扉間看著她細細嫩嫩、蔥尖一樣的手指, 再看一眼那盞盛了酒的酒盞,覺得自己有些不好。
怪不得大哥一言不合就要把她藏起來。
“聽說你有了一個姓?”扉間問她。
“是。”泉點點頭。
她用手指蘸了酒液,在地上寫下了“六月朔日”這個姓氏。雖然酒被她的手指沾過, 可卻絲毫不能惹出人的不悅, 反而還增了一分香豔。
“恰好那時是六月, 所以就取了這個姓。”泉笑盈盈地說, 眉眼裏盛著輕和的溫柔。
“這麽敷衍?”扉間緊了一下眉頭,說:“算了, 橫豎與我無關,看你喜好吧。”
頓了一會兒,扉間對她說:“以後遇到那些南來北往的忍者, 問起你的過往,你怎麽說?”
佐藤泉不緊不慢地答道:“家道中落, 流落至此。”
扉間想了想, 說:“要是有人問起你大哥……族長的事情,你不用藏。你的容貌太醒目,與大哥相識的事情是藏不住的。你照實說,就說被千手的族長救過一次, 就可以了。”
“好。”她說。
“大哥教了你一些忍術吧?”扉間蹙眉:“雖然是情報收集, 但也隻不過是讓你跟著茶亭的人一道喝喝酒聊聊天罷了。要是真有人對你動手, 你也不用太客氣。”
茶亭名下的女人,都是最精通舞技曲藝的藝人,往來接待的都是諸如大名貴族之流的人物,貴族裏會不顧身份對茶亭女動手的人到底是少數,隻怕泉會遇上身份和臉皮都不在乎的大人物,那樣的話,用她那張笑臉可招架不住。
這種時候,他那個傻大哥教的忍術就能派上用場了。用體術直接踢翻對方,光速逃跑,或者利用幻術讓對方直接爆睡——傻是傻了點,不過必然是有效的。
“羽衣、宇智波、黑羽那些家族的族紋,我也就不多說了。聽說你學得很快,希望你不要忘得更快。”扉間用食指敲一敲榻榻米,冷眼看著她,說:“奉一杯酒吧,我看看你學的怎麽樣。”
忍者和貴族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忍者的生活並不富貴奢靡。就算是扉間這樣的大族首領,也並不常去那些喝酒觀花的場所。隻是偶爾應委托人要求,才會以保護者的身份一同出席。
他見過那些在大名的席間獻歌斟酒的女人,有著一碰即碎的柔軟和精致感,就像是一樽樽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能將那些貴族男人迷地樂不思蜀。而那些女人拚湊在一起,可能也抵不過一個泉。
佐藤泉將酒盞捧到了扉間的麵前。
她低垂著眉眼,長長的睫毛像是細密的小扇。漆鴉般的發絲堆疊如雲,發髻裏壓著一枚貼著金箔的飛鶴發簪,明晃晃得像是要閃花人眼。
“扉間大人,請用。”
她聲音柔順,乖巧又惹人憐愛。這樣的聲音,就好像她不會拒絕那個坐在對麵的男人所提出的任何要求,無論多麽過分、多麽刻薄。
扉間接過酒盞,冷淡的表情有一瞬的破裂。
那一瞬,他在想著眼前的這個畫麵到底該如何形容——就好像他娶了哪一位大名的女兒做妻子,那個接受過良好貴族教育的女人正在晚間同他喝酒夜話。
他隻淺淺呷了一口,就將酒盞放下了。
無須檢驗其他的成果,他就知道泉可以把這項工作做的很好。
他很忙,事務繁多,不應該在這個女人身上花費太多時間。於是,扉間幹脆地進入了正題,說:“你把衣服鬆一鬆,隻要露後背就夠,我……”
“扉間大人?”她的聲音裏有一絲茫然。
“……”扉間的眼神冰冷起來:“我幫你把血繼暫時用符咒封印起來。”
“……好。”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泉有些羞赧。
屋子裏的燈火有些晦暗,山野裏的光穿過紙窗,便顯得黯淡了起來。饒是如此,當她解開衣裝後,雪白的後背卻依舊白得耀眼,像是一整片光滑的羊脂玉。
扉間麵不改色,仿佛麵前的人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或者幹脆就是千手柱間那個傻大哥。他打開一副卷軸,擰眉思索一會兒,隨即咬破自己的指尖,用熱燙的血珠飛快地劃過她的脊背。
複雜的符咒很快完成,隨著一陣熱燙的觸感,泉聽到扉間淡漠的聲音:“好了。這樣,你的血繼就不會擅自發動了。隻是這樣的咒印,忍者一眼就能看出用途,你不能在別人麵前寬衣……也沒有需要你要那樣做的場合。”
說到後來,扉間的話裏就多了幾分嚴苛。
泉點頭,聲音柔軟地道了謝。
當她想要披上衣服時,一雙結實的手臂卻從後腰處繞了上來,將她緊緊地摟住了。
屋內極為寂靜,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那男人的手很有力量,將她鎖得極緊。那隻手也和她從前見慣了的富家公子與優渥學生的手不同,有著薄繭和傷口,屬於一個成熟的、久經戰爭的男人。
泉在心底想——【所謂不可違抗的命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她側過頭去,瞥見那男人的側顏。他還是那副嚴肅的神情,就好像現在正處於工作時間。她看著他緊結的眉頭,就覺得有些好笑。
【這是在內心掙紮矛盾著呢?】
她還沒試過千手扉間這樣的男人。
或者說,從前的她隻和和少年之齡的男人交往過。而現在,她麵對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成熟男人,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思維方式和出身家世,是一個被血與死亡鍛造出來的忍者。
她忽然就有些好奇——這樣的男人陷入情網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副模樣?
泉這樣想著,就去吻了一下他,用舌尖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麽艱難的事情,而對於那個男人來說則像是從未見過的敵人一樣可怕。
一瞬間,扉間便清醒了過來,觸電一般放開了她。他咳了咳,肅整麵孔,無比嚴厲地說:“失態了,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
“好。”泉軟軟地應了,將服裝整好。
她的嘴唇像花瓣與絲緞一樣軟,扉間覺得心底躁得厲害,隻能假裝自己正在看卷軸。他思來想去都想不通,剛才那女人怎麽就忽然地親了他——莫非隻是為了試一試自己的魅力?
扉間很少接觸女人,也摸不著她的想法。
戰爭年代,能考慮的事情也就是爾虞我詐你來我往,戰爭的勝敗總是像烏雲一樣盤踞在頭頂。女人、愛情、家庭之類的東西,不過是戰爭縫隙裏匆匆考慮的雜務罷了。對於那些女忍者來說,也是如此。
扉間收起了卷軸,不再看她。隻是在泉要出門去時,最後叮囑了一句:“如果碰上了宇智波一族的人,你記得特別留心一下。”
其他的,也就不用他多提了。
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乃是世代的宿敵,兩族曆經幾輩人的交戰,現在已經是不死不休的架勢了。雖然他的兄長有和宇智波一族修好的念頭,但宇智波一族的首領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
泉頷首,說了聲好。她回眸,朝著那個銀發的男人淺淺一笑,說:“扉間大人,我也不會忘了您的,還請您……也是如此記著我。”
生活一旦有了安逸的預兆,她的本性就不可抑製地開始暴露了。
佐藤泉離開了扉間,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在貴族的宴會上獻藝賣歌的茶亭女,專司奉酒陪聊,獻曲跳舞。她生得太過美麗,獻藝了一兩回,茶亭的女老板便覺得讓泉這樣拋頭露麵不劃算,立刻就將她金尊玉貴地藏了起來,說是隻有一國的國君才有資格見她。
茶亭女雖然暗地裏做的是情報交接的行當,但明麵上卻還是愛財的。泉這樣的搖錢樹,講究得便是一個“貴”字,若是什麽樣的宴會都能將她請去,那實在是太掉身價了。
泉有這般非同凡響的容貌和氣質,無論是曲藝還是舞蹈,都挑不出任何的不好。哪怕和她談五大國的政事,她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這樣的女人,若是身份高貴,就是扶為大名的妻室也綽綽有餘。
因為這個“隻有一國之君能見她”的招牌太過響亮,六月朔日這個名號便忽而傳遍了大大小小的數個國家。許多貴族花了大量的錢財將她請去,卻隻是讓她教導府邸裏歌姬的曲藝,他們甚至都不敢請她親自跳舞,有時候還尊稱她一聲“朔日先生”。
這樣的待遇,在古往今來的茶亭女中,也隻有泉能擁有了。
扉間當初擔心的“別人對她動手動腳”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生。大概,還是因為她有著高雅的、不容褻玩的氣度。能見她一麵,遠遠看著她便已經滿足,如果走得太近,那便是褻瀆——這些有錢人的想法,茶亭的女老板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
深冬時節降了一場洋洋灑灑的雪,四下裏都是一片溢目的銀白。在這冷得分明透骨的季節裏,泉在女老板的口中聽到了一個令她格外留心的姓氏。
“謔,那位殿下竟然雇了宇智波一族的忍者護送自己呀,真是出手闊綽。”
“隻是宇智波一族這樣說而已。”扉間冷著麵孔:“我和斑的戰鬥波及到了她。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躲開。”
“扉間!”柱間沉聲喝了他的名字。
扉間一震。他盯著柱間的模樣——他的大哥此刻正肅然地望著他,麵孔上夾雜著一分魄力。這幅可怕的神情很少在他大哥的臉上出現。
“宇智波斑和她相識,宇智波一族所說的‘死訊’並不全然可信。”扉間凝眉,對他的兄長說:“沒有親眼確認的話,我是不會相信的。”
“如果她真的因為你而受傷或者死亡的話……”柱間微微歎了口氣:“算了。也不是你的錯。既然是戰爭,那麽死亡便是正常的。她執意要去,那就是已經想過了這樣的後果。”
兩兄弟默然無言,就這樣散開了。
柱間站在庭院中,望著微斜的夕陽,內心遊移著不安的躁動與後悔。他知道扉間和泉的關係,也知道泉似乎一直在渴求著變得更強。但他沒想過,她會遇上這樣的危險。
想到那個把泉帶走的男人,柱間蹙眉,低低念著那個名字。
“斑……”
|||
此刻,宇智波斑正站在佐藤泉的麵前。
“斑大人,您的眼睛已經不太好了吧。”她語氣輕淺淡然。
“你在說什麽?”宇智波斑的回複很冷硬。
“在我麵前,您不必掩藏。……那雙有著可怕瞳力的眼睛,恐怕正在飛速地奪走你的光明吧。既然如此,何不停止使用這雙眼睛的力量呢?”泉說。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宇智波斑低歎一聲,說。
“為了家族,即使失去光明,也在所不惜嗎?”她問。
斑沉思一會兒,問:“是泉奈讓你來的嗎?”
佐藤泉點了點頭,說:“是。”
斑輕笑了一聲,說:“我還在想,一向待人不怎麽真誠的你怎麽會突然關切起我的身體來。原來是因為泉奈的要求啊。他又拿著苦無威脅你了嗎?”
“在斑大人的眼裏,我是那樣的人嗎?”佐藤泉有些小小的吃驚。
她自認性格溫柔,待人也十分體貼關切。沒想到,斑卻說她“待人並不怎麽真誠”。
“那是當然的。”宇智波斑摸了摸她的發頂,說:“如果一個人從來不拒絕別人的無禮苛刻要求,若非有著深刻的愛意,那便是必然是對其毫不在意的。既然毫不在意,又怎麽能算得上‘真誠’。”
“原來如此。”泉點頭,微微一笑:“原來斑大人對此了如指掌。”
“扉間都能明白的事情,我當然也能明白。”斑說。
勸說失敗,斑對她的話一笑置之。末了,還讓她不要再提起這件事。
對於宇智波斑來說,家族就是一切。
要他為了眼睛而放棄為家族而戰鬥,那是不可能的。
佐藤泉考慮再三,還是把這件事回複給了宇智波泉奈。她很遺憾地說,雖然自己努力了,但是斑並不如泉奈所想的那樣聽話。
“我在你哥哥的心裏,顯然是抵不上家族的。”泉說。
“那是當然。”
泉奈扯過她的手腕,帶著她朝著一處古舊的建築走去。他推開老舊的木門,揮開空氣裏簌簌飄舞的塵埃,將角落裏不知熄滅了多久的油燈點亮。最後,他移開一塊石板,帶著她翻入一間空氣混濁、毫不流通的石室內。
“這塊石板上,記載著宇智波一族寫輪眼的秘密。”他半眯起眼,借著晦暗的火光,用手指向角落裏的一塊石板。
佐藤泉喃喃說:“這樣直白地將一族的秘密告訴我,可以嗎?泉奈大人。”
“隻有擁有寫輪眼的人才能解讀這塊石碑。你這樣的外族人,就算看到了也無法理解上麵的文字。更何況,你是斑哥的女人。”泉奈毫不在意:“以後,你離不開宇智波一族,除非死。”
“這樣霸道的話,還真是令人害怕。”泉低聲回答。
矮小的石碑上,刻滿了奇怪的文字。刻痕深深,表麵卻很圓潤,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的洗禮。兩旁的牆壁上刷著灰白色的漿,上麵繪有宇智波一族的團扇族紋。
“斑哥擁有的寫輪眼,並不是普通的寫輪眼。他和我一樣,都擁有需要‘仇恨’才能開啟的‘萬花筒寫輪眼’。那雙眼睛……伴隨著我們至愛的死亡而開啟,從開啟時便逐漸地失去光明。唯一能夠阻止失明的,則是……”
他的聲音輕了下去。
“是什麽?”泉歪過頭,略有好奇地詢問。
“……”泉奈的手攥緊了。他咬咬牙,說:“是將直係血親的萬花筒寫輪眼移植給斑哥。”
泉的眉眼裏浮現出愕意。
——直係血親?
現在,宇智波斑活著的親人,就隻剩下泉奈一個人了吧。
“那豈不是要泉奈大人的……”她的聲音輕了下去。
“是。”泉奈抬起頭,緊緊地注視著那塊石板:“需要我的眼睛。”
宇智波泉奈的麵龐上,有了輕微的掙紮與矛盾之色。在沒有族人和兄長能看到的、暗無天日的石室內,對著先人留下的石碑,他終於顯露出了心底最猶豫無措的一麵。
“失去光明,對您來說,應該也是相當難以接受的事情吧?”泉問。
“並不全是這樣……”泉奈將頭低了下去:“斑哥總是把一切都擔負在自己肩上,即使眼睛已經快要看不見了,他也不允許我幫他分擔這些事情。我不想看到斑哥那樣,但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少女微冷的手撫上了他的麵頰,輕柔地撫慰著泉奈的麵孔。她的嗓音,在泉奈的身旁淡淡響起:“如果斑大人知道你的想法,一定會很欣慰的。”
泉奈握住了她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將那隻手貼在了自己的麵頰上。他闔著眼,說:“有時候,我甚至想,如果我在哪一天忽然死在戰爭裏就好了。和我其他的兄弟一樣——這樣,斑哥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換上我的眼睛,而我們兩個都不用為此猶豫。”
泉安靜了一會兒,望著牆上的宇智波族紋,說:“其實,我不太能夠理解,這種為了別人將最重要的東西獻出去的做法。”
“為了族人和家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吧?”泉奈說。
“無法理解。”她淺淺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找不到任何一個值得我獻出如‘光明’一般重要事物的存在。”
泉奈注視著她,心想他早就該想到了。
表麵溫柔的人,有可能隻是習慣性地對別人露出一副溫柔的假麵而已。
她的麵孔隱匿在黑暗裏,隻有輪廓的一角被火光擦亮了。而那被照亮的肌膚白得像是一捧細雪,惹人憐愛。她是如此的美麗,以致於讓人看到她的麵容時,便會感到無端地緊張。
宇智波泉奈鬆開了她的手。
“沒有人值得你認真地付出嗎?”他問:“斑哥也不可以嗎?”
“斑大人待我很好,但是也僅此而已。”她搖頭:“我想要變強,所以才留在宇智波一族學習你們的火遁和幻術。為了不過多愧欠這一族,所以才會以妾室一般毫無地位的身份服侍著你們的族長大人。你也可以簡單地把這看成一場交易……”
“你怎麽能這樣對待斑哥?!”
泉奈懊惱的聲音,讓佐藤泉的話止住了。
她輕輕歪過了頭,說:“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斑大人也明確這一點。”
泉奈露出了不知是失落還是失望的表情來,像是無意間窺見了真相的孩童。他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說:“原來是這樣嗎?”
“是。”她點點頭,笑起來:“不過,我也很羨慕泉奈大人,能有一位這樣的兄長。如果有一天,我也願意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轉贈給別人的話,那時的我一定是相當幸福的吧。”
泉奈暫且放下了自己的心結,他詢問麵前的少女:“沒有過嗎?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戀人也好,親近的,想要為之付出的人。”
“沒有。”
泉奈伸手環住了她,沾染著草葉露珠氣息的衣襟在她的鼻端磨蹭著。他低下頭,麵頰邊黑色的碎發垂落在泉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