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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閱低於60%, 72小時後可見本章。 那幅畫麵——她靜靜坐在自己的麵前,用懷戀的眼神訴說對紅瞳的依戀,講出想要結婚生子的期許的畫麵——就像是一幅完美的和平歲月藍圖, 透著美好平整的氣息。
宇智波斑想過, 戰爭結束後的歲月大概也有著那樣的寧靜。
而今, 在此時此刻,這種想法被創造出它的人親手擊碎。
佐藤泉露出微詫神色, 嘴唇輕張, 喃喃說:“斑……先生?”
她不再稱呼他為“大人”,似乎已經間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周圍的戰鬥還在持續, 專注於血肉軀殼和金鐵兵戈的忍者們, 沒有注意到戰場角落裏這與周遭格格不入的一幕。
宇智波斑提起了刀,刀柄微微一轉, 口中疏冷道:“你本姓是千手?”
泉低聲地回答:“不是。”
斑又問:“那你嫁給了千手一族的男人?”
“也不是。我沒有姓氏。”泉將苦無橫在自己麵前,輕聲說:“我承蒙千手一族關照,所以用醫術來回饋他們的族人。”
“怪不得你總是那麽怕我。”斑冷哼了一聲,放下了刀,說。
宇智波斑久久沒有下刀斬殺敵人, 反而借著周遭雜亂的環境遮掩和她交談起來。這番不尋常的舉動, 讓在一旁警惕的宇智波泉奈有些緊張。
“哥!”他朝自己的兄長跑來。
宇智波泉奈是斑的弟弟,亦是一位有名望的忍者。他束著烏黑的長發,膚色白皙, 五官繼承了宇智波一貫的俊朗, 也許因為年齡的原因, 他的容貌比他的兄長更為精秀一些,而他身上的盔甲與血跡,則為他添上幾分肅殺冷峻。
“我這裏無妨。”斑說著,喊了他弟弟的名字:“你先回去吧,泉奈。”
“泉奈”這個名字出口,他的弟弟應了,一旁的少女也詫然地抬起了頭,隨後像是要掩飾什麽,快速地低頭不再直視他。
泉奈和泉,隻差最後一個音的不同,佐藤泉差點以為斑不知從何渠道知道了她的真名。
“你認識泉奈?”斑的眼眸略帶了危險之意,半眯了起來,猩紅色在其間緩緩流轉。
“不……”她說。
戰場可不是閑話的場合,斑還想再問些什麽,其他的千手忍者便持著武器殺了上來,阻擋在少女的身前。
“六月小姐,請到安全的地方去。如果您受傷的話,我們無法和扉間大人交代。”
他們這樣說著,想要掩護著她退出危險的地帶。
泉微驚。
【竟然有人專門在保護她麽?】
忍者們保護著她退走了,而那本該最為危險的宇智波一族的首領,卻並沒有追上來攻擊的跡象,而是硬生生地放他們走了,並且還阻攔了自己的弟弟。
——就連宇智波斑那樣冷酷的人物,都不忍心殺她麽?
忍者們在心裏搖了搖頭。
雖然保護支援的醫生等後援是極為正常的事,但是這個女人是比普通的醫生更為特殊的存在,扉間向部下們下達了必須確認她安危的命令。即使她在戰爭期間救了不少人,這樣的特殊優待也卻還是與她的身份不符。
這個女人有能力讓扉間特意差人保護她,說明她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小姑娘。要是因為她的外表就對她鬆懈了戒心,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泉走的急,她轉身時,一塊小小的白色布條從衣袖間落了下來,攤在染了血跡的石塊上。斑彎腰撿起了那條白色布帕,匆匆掃了一眼,便收入了袖中。
戰況膠著不下,兩方都是世代能人輩出的大族,雙方的領袖又恰好是勢均力敵的忍者,和以往每一次的戰爭一樣,千手和宇智波難分上下。
入了夜,戰況暫歇。
夜色很靜謐,如果不是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傷患的呻|吟聲,這樣安靜的夜色就能將戰爭帶來的傷痕掩蓋起來。
千手扉間站在一條溪流邊,用水流洗著刀刃上的血跡。血已經冷了下去,反反複複、層層疊疊染上的、屬於不同人的血液凝固在了刀刃上,散發著濃鬱的鹹鏽味。
“扉間大人。”泉從林間走出,立在他身後,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聽部下說了,今天宇智波一族的人襲擊了後援部隊。”他將刀刃上的水珠甩了甩,將刀迎著月色勉強地看了一眼,隨後歸入鞘中:“我也沒想到,宇智波斑會去襲擊你所在的地方。”
泉垂下頭,說:“萬幸,我並沒有受傷。”
扉間冷然轉過了臉,他的盔甲上也沾著飛濺的血痕,他甚至連擦洗一下的想法都沒有,就這樣任憑這些殺戮的痕跡直白地地展現在她的麵前。
“我沒考慮到你會遇到宇智波斑。”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紅色的眸子微冷,說:“明天我就會讓人護送你離開這裏。”
他說完這句話後,又低聲說道:“不,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接觸你。”
這句話很輕,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扉間也確實想要把這句話說給曾經的自己聽。
他以為自己可以遊刃有餘地保護好泉,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一想到她可能麵對上宇智波斑那樣琢磨不定、連自己和大哥都無法單獨打敗的對手,他就後悔自己衝動的決策。
他一向冷靜,但在麵對泉的時候,做錯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會情不自禁地答應她的請求,不忍心拒絕她任何的邀請。簡直就如著了魔一般,他開始犯孩子都不會犯的錯。
這樣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該發生——他不該靠近佐藤泉,不該和她發展成那樣曖昧的關係,給了她太多希望,讓她產生了不切合實際的想法。現在要斷掉這樣的關係,未免顯得絕情,還會傷害到她,但是不斷掉這樣的關係,傷害可能會更大。
扉間捏緊了刀柄,在夜色裏沉默著。
該怎麽做?
繼續保護她嗎?
但是他必須為家族付出一切,他不想因為有了軟肋而成為一個覺悟不夠的忍者。
將她送走嗎?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什麽地方可以完全地保護庇佑她嗎?
一時間,除了千手一族,扉間竟然想不出任何可以給予她保護的地方。或者說,扉間不希望她跟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在一起。
他閉上眼睛,微歎一口氣。再睜開眼時,他轉向泉,問道:“我該怎麽做?”
“扉間大人?”她語氣帶著微微的茫然。
“泉,對我說實話。”他說:“你想嫁給我嗎?還是隻是利用我,想要從我這裏獲取資源,變得更為強大,或者借以認識其他能夠幫助你的人?”
他的問題太直白了,剔除了所有的溫情麵紗,隻剩下耿直的利益選擇。但凡是個正常的、有野心的人,都會溫柔婉約地說“是,我是真的愛著你”,以此來換取信任。
佐藤泉微微眨了眨眼,她輕笑起來,聲音柔軟溫情:“扉間大人還真是理智。”
她的話變相承認了扉間的第二個說法。
不知怎的,扉間反而鬆了口氣。——【這樣的話,就不會傷害到她了。】
“我會繼續派人保護你,但是這次戰爭結束以後,我就會讓你遠離戰爭。”他說。
“也遠離您,是麽?”她問。
扉間點了點頭,麵色淡漠起來。
泉走到他的麵前,踮起了腳尖,纖細的雙臂環過了他的雙肩,手指擦過他硬邦邦的盔甲和脖頸上的肌膚。夜風吹著她黑色的長發,像是揚起了一卷黑色的綢緞。
“那麽……今夜,就請讓我陪著你度過吧。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扉間的神色微愕。
樹林深處淺淺的溪流旁,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裏,傳來輕淺的響動。幾不可聞的低語和微喘,消散在裹夾著血腥味道的茫茫夜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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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一族在森林深處紮起營帳,快熄的篝火在森林的邊緣亮著微弱的光。
四下裏彌漫著一股血腥和鐵鏽味,這樣的味道是斑早就熟悉了的。因為夜色一片漆黑,眼裏隻能看到木柴堆上跳躍的焰火,其他的感官便更敏弱了一些,那些味道似乎也比白天更為濃鬱了。
他沒有受傷,但長袍破了幾道口子。而坐在他身旁、正在整理忍具袋的泉奈卻掛了彩,手臂上被割出了一條深深的傷口。
宇智波泉奈高束起袖管,用牙齒咬著衣袖多餘的布料,隨即用繃帶包紮自己的傷口。他的兄長坐在火堆旁,跳躍的光撲到了他的麵頰上,照的他俊挺的五官輪廓明滅不定。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泉奈鬆開牙齒,皺眉問:“哥,我和那個女人並不認識。不過,她有些眼熟……雖然隻看了一眼,但我確信我在哪裏見過她。”
當時戰場上一片混亂,少女的麵頰上又有血和淩亂的發絲,泉奈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並沒有記起來她是誰。
“她是六月朔日,那個舞女。”斑說。
“是她?!”泉奈詫異,黑色的、眼尾挑起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想到當日和哥哥一起護送古乃實公主時所見到的六月朔日,泉奈不由陷入了無言。當時那少女婉然豔麗的身姿,便如一道鋒銳的刀在鬆脆的木頭上刻畫著,輕易地把她的一顰一笑刻進了在場每個人的骨髓裏,想要忘掉都難。
斑忽然想到了什麽,黑色的眉緊鎖起來。有什麽在他的腦海裏連成一線,讓他迅速想通了一些事情。
六月朔日是千手一族的人,她口中那位不願意娶她的紅瞳男人極有可能就是千手扉間。那麽,打從一開始,六月朔日靠近他們的目的就很可疑。
斑輕舒了一口氣,抬頭望著頭頂的夜空。深藍色的蒼穹一望無垠,被葉片的輪廓遮去了一半。
不知為何,斑的心底有著一陣陣輕微的煩躁。許多嘈雜的念頭,在他的心底翻湧著,讓他無法靜下思緒來考慮明天的戰鬥。
【她竟然是千手一族的人麽?】
——不。
倘若隻是“救了一命”這樣的關係,她倒也並非必須完全和千手一族綁在一起。
隻是不知扉間和她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了。
“哥?”泉奈看他一直在出神,便喚道:“那個女人怎麽了嗎?”
“沒什麽。”斑將自己的心事掩得不漏痕跡。
泉奈輕笑起來,說:“真是美麗的女人,不是嗎?為什麽會出現在戰場上?”
斑瞥他一眼,緩緩說:“她是敵人,僅此而已。”
他的表情很冷淡,保持著慣有的威嚴與冷靜,絲毫看不出波瀾。
“我知道。”泉奈的神情凝住了,他望向了自己的兄長,說:“她是敵人。千手一族向來喜歡用些奇怪的把戲。你千萬不要被他們欺騙了。”
斑忽然想到,白天似乎撿到了那少女的一件東西。於是他便伸手在袖子裏摸索著,將那條白色的布帕取了出來,在掌心間攤開。
【……發帶嗎?】
斑想著,將刺有千手族紋的布帕翻了一麵,帕巾反麵上的一行黑色小字卻陡然進入了他的視線。
“千手柱間 [木頭形狀記號]”
斑:……
他撿到的好像是柱間的東西啊?!
房屋很簡陋,僅僅隻能提供遮風避雨的作用。但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驟然從生活嬌貴的千金變成了在戰國時代裏流離失所的普通人,佐藤泉花了很久才適應身份的變化。
在佐藤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這具身體被虐待得不輕。但是她卻意外地擁有很強悍的愈合能力,無論多麽可怕的傷口,都無法在光滑的肌膚表麵留下痕跡,最後都會愈合得完好如初,讓可怖的傷疤不見蹤影。
短短半個月後,泉已經可以揭掉臉上的繃帶了。
柱間來看望她的時候,她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麵孔直麵這位千手一族的首領。
柱間雖然是一族的首領,但卻是個會將心底想法表現在臉上的直性子。因此,在看到佐藤泉的麵貌時,他毫不吝嗇地給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
“噢……”他摸摸自己黑色的腦袋,訕訕說:“我算是理解為什麽那位大名那麽愛重你了。”
他說完這句話,想到大名和泉之間的事情,頓時覺得自己失言,連忙補救說:“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這件事的。”
他沒有穿著執行任務的盔甲裝束,隻穿著淺蔥色的齊腰羽織和豆色的甚平,很是簡單隨意。隻不過他皮膚黑,再穿淺色,就顯得自己更黝黑,仿佛一顆從地裏挖出來的土豆。
佐藤泉用簡陋的茶具替他沏了茶,恭恭敬敬地表示了自己的感謝之意:“柱間大人願意出手幫忙,實在感激不盡。”
泉一低頭,黑色的頭發便晃晃悠悠的,一縷一縷亮的像是絲鍛。柱間盯著她的頭發看,腦海裏竟然蹦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來——這樣粗鄙簡陋的屋子,怕是埋沒了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她這樣的人,就該用富麗堂皇的屋宇珍藏起來。
不過,柱間也隻是想一想而已。
不顧族人的反對之聲將泉救下來,已經是很出格的行為了。要是再在她身上花過多的錢財,恐怕他就要被自己那個嚴苛無比、整天沒什麽好臉色的弟弟狠狠地教訓一頓了。
“你以後有什麽安排嗎?”柱間問。
“……”泉沉默了。
柱間露出了凝重的麵色,心裏也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現在的泉什麽都不記得了,家人、故鄉、姓氏,一概都不知道。離開了自己的庇佑,她根本無處可去。如果僅僅隻是一個流離失所的普通人就算了,她還長了一副這麽危險的麵孔,簡直是在不停地散發著“來欺負我”、“來綁架我”的信號。
柱間認真思考的時候,麵孔就會帥氣一些,多了幾分男子漢的堅毅。但是更多時候,他看起來都很傻白甜,透著一股淳樸耿直的氣息。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柱間沒思索出什麽好的方案,大手一揮,說:“你這樣離開這裏,太危險了。總之,先跟我學一些基本的忍術吧。這樣,出門在外好歹有自保能力。”
泉具有提煉出冰錐的能力,這樣的能力恐怕是她與生俱來的血繼限界。因為她不記得自己的家族和姓氏,柱間也不好推測這到底是什麽樣的血繼。但是,有查克拉終歸是好事,這說明泉可以成為一名忍者。
泉露出了感激之色,十分謙敬地伏下身體行禮。
看著她這幅禮貌的模樣,向來很隨和的柱間覺得很不自在。他伸出手拍了拍泉的肩膀,說:“不用這麽見外,忍者不太在意這種虛禮。”
他手掌下的身體軟軟的,柔弱無骨,卻又像一團初初融化的冰。柱間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麵前的少女不是他那可以一起賭骰子喝陳酒的部下,也不是整天板著麵孔一副冷淡模樣的弟弟,而是佐藤泉。
於是,柱間迅速地收回了手。
柱間客套歸客套,佐藤泉卻沒有因此對他親近起來。
她是個很軟和溫雅的人,說話做事都是溫溫柔柔的,無論柱間怎麽強調“不用見外”,她都會謹守著禮節,該說、該做的一樣不落。柱間甚至懷疑她是哪位大名流落在外的公主,因為她那說話做事的妥當斯文好似已經鍛進了骨子裏,良好的教養可見一斑。
時間久了,柱間也就不再糾正她。
她用溫柔的嗓音喊自己一聲“柱間大人”,比族裏那些五大三粗的忍者喊出來好聽多了,比弟弟扉間喊的“閉嘴大哥”更是好聽上十萬倍。
柱間是現下忍界中數一數二的忍者,幼時也時常在忍術方麵給弟弟們指導。他教給佐藤泉一些基本的忍法,但對於泉那血繼卻是毫無辦法。
“我的家族裏沒有類似的忍術,我也不好說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忍法,還是你自己揣摩掌控。”柱間對她說。
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感慨著,擅長水遁的扉間應該能夠教她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扉間八成是不願意教她的,恐怕還會把她直接趕走,再把自己訓一頓。柱間甚至都想好了,扉間會說出怎樣的話來教育哈哈幹笑的自己。
“大哥你真是越活越不像樣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外族女人,你竟然……”
“柱間大人?”
泉輕軟的呼喚聲,讓正在屋簷下發呆的柱間回了神。他露出了笑容,說:“剛剛走神了。”
正值梅雨季,屋外正下著牛芒似的細雨。青翠的葉片被雨水洗刷得幹幹淨淨,山野裏彌漫著一股朦朦朧朧的水霧。
佐藤泉看這雨勢,便拿來了屋裏唯一的一柄傘,替千手柱間撐開。
有人幫自己撐傘,柱間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他回頭看一眼,更覺得不自在了——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姑娘柔柔順順地替自己撐著傘,秉著優雅謙遜的姿態要送他出門,這不就像是一位已婚的婦人送她的丈夫出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