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95: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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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瑤台峰,涵虛宮前。
短短不到半日裏,先後就有兩位化神仙君隕落了。
昆侖,端昇老祖。
正一,冥鈞仙君。
這兩位化神仙君,不僅僅是元炁大陸最頂級的修士,也恰好是昆侖和正一道門的掌門人。
哪怕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元炁大陸要出大事了。
今日的事情究竟會有多大,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大家還不知道。但在現場的所有人,都有一種本能的戰栗。
仿佛修士天然對劫難的預感那樣,興許你並不能很清楚的洞察到,這股劫難會來自什麽地方,但劫難本身的意味,卻不會改變。
如今,這種強烈的劫難感,就是在場所有人的共識。
“轟”,伴隨著巨大的破裂聲,以及震動。還停留在玉虛宮前的眾多仙門掌門以及長老們,看到了星禦仙君用黑色尖錐破開結界,瞬息穿越而逝的一抹身影。
接下來,就是昆侖參商仙君追著星禦仙君瞬息閃躍離去。
昆侖的昊辰仙君想要追隨他們,卻被魂寰的三皛仙君攔阻。圍觀的眾人隻見三皛仙君輕輕的打了一個響指,兩個人的身影就瞬息間不見了。
魂寰本就是煉器為主的宗門,三皛仙君更是太上長老,他那個響指背後到底驅動了怎麽樣的仙品法器,就不是這些元嬰巔峰的高階修士們能隨便看破的了。
涵虛宮前的眾人甚至還沒有徹底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就又看見兩道身影,不分先後的閃越遁去——顯世仙君趙知天和介立仙君孔敘剛。眾人雖然不敢肯定,但覺得他們二人離開的方向,跟星禦仙君王星極、參商仙君楚藏言最初閃越的方向是一致的。
大家搞不清楚瑤台峰的結界怎麽才能關閉,更搞不清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目前他們唯一肯定的是,當顯世仙君也瞬息閃越之後,昆侖結界上,那個被星禦仙君尖錐破開的地方,似乎又一次被重新封印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神麽?!
——我們要下去,離開這裏!
——昆侖現在誰主事,哦,對了,謝辭君,新掌門不是謝辭君麽?謝掌門,你在哪裏……
大概是由於化神仙君們的先後離開,極大的減少了這些宗門掌門,以及長老們的壓力,再加上強烈的恐慌感,很多人忍不住高聲叫嚷了起來。
這種慌張又喧囂的情緒,激蕩的充斥在密封的環境裏,更加刺激到眾人的情緒。
——不管怎麽樣,還是請昆侖道友節哀順變,速速放我們先下去吧……
——唉,那個昆侖執事,你別走,你先解開這個禁製……在沒有了上位修士們的壓力下,這些宗門的掌門又仿佛支棱的起來,紛紛點名身邊最近的昆侖弟子來詢問。
反正今日能在瑤台峰的昆侖執事,皆是內門弟子,且服飾統一,極好辨識。
但,昆侖弟子真能解決問題麽?
他們才是最慌亂無助的人。
昆侖的瑤台峰被人放火,打砸;
昆侖的掌門當眾兵解坐化,群龍無首;
昆侖的化神仙君或追或困,都閃身不見……
昆侖,到底要何去何從?
他們這些昆侖弟子,此刻又該做什麽?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遇到這樣的情況要怎麽處理,正如昆侖弟子從來沒有設想過,昆侖會在自己的宗門裏,遭遇到這樣離奇、慌亂、失控的場麵。
昆侖弟子們本能的看向在場的昆侖長老們,試圖尋找到一點指引。
可跟弟子們相比,長老們的內心更加崩潰和茫然。
掌門,隕落了。
昆侖的長老們正因為比弟子們活得長久,見識更多,才更明白端昇老祖的隕落意味著什麽。
謝辭君的激進和偏執,昆侖的長老們自然比外麵的人知道的更清楚。
無數次在各種議事場合,謝辭君都提出了直接落下地峰,重新劃分靈脈,保護好昆侖本宗的激進態度。但在端昇老祖的各種按壓下,不了了之。
當時大家還在背後多少抱怨,覺得端昇老祖的偏心,偏向自己徒弟,就知道和稀泥。
可今天這樣的情形驟變之下,長老們不由想起了謝辭君多次譏諷刻薄的嘴臉——
“我知道,你們今日反對我的提議,不僅僅是為了昆侖,更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在。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如果有人用昆侖勢大來策反所有修真仙門,集中針對昆侖要怎麽辦?那昆侖就會成為他們堂而皇之獻祭和分屍的對象。”
“各位隻想著一旦切割靈脈,自己的峰頭會降下來,自己的靈脈資源會少。可一旦昆侖傾頹,十二洲淪陷,那時候天下哪裏來的淨土?哪裏來的資源?你們又能守護多少?”
麵對這樣的質疑,當時大家是怎麽說的?!
“何必危言聳聽,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
“九大門派理氣連枝,同為一體,萬萬不會出現孤立昆侖的事情。”
“什麽叫十二洲淪陷,倘若有那一天,我就大頭朝下把劍塚裏的飛劍都吞下去!”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真的天下仙門皆反昆侖,我們還有四位化神仙君,又有誰能奈我何?而且再退一萬步說,就算化神真君們不好出頭,我們這些老家夥還在,單憑在座的各位峰主、各位元嬰長老,昆侖也能立於不敗之地!”
“就是,就是,謝峰主不要無理取鬧!”
當時謝辭君是怎麽做的?
是了,他冷笑著看著自己等人,輕蔑說出一句,“夏蟲不可語冰,秋蟬凍斃尚歡鳴。”
端昇老祖隻能暴躁的讓謝辭君滾出去,然後好生安撫自己等人。
就這樣,謝辭君每次提出要切割靈脈,都會被眾人一擁而上的集體嘴炮狙擊。他一次次敗落,卻一次次的提起,就像個要填滿大海的小青鳥一樣。
眾人當年都覺得他瘋癲偏執。
直到今日,大家才驚然發現,怕是謝辭君才是那個最敏銳、最看破真相的人。他看到了隱匿的暗潮,卻無法說服所有人。
掌門不能懲罰謝辭君,但為了宗門的平衡,隻能壓製他。
如今,掌門坐化了。
謝辭君,不在昆侖!
謝掌門,你在哪裏啊?在場的昆侖長老們,終於第一次,真心的懷念起謝辭君來。
可當下,他們卻要麵臨執事弟子們的求助,以及各大道門掌教們的追問。
——謝辭君不在昆侖,所有事都要等他回來再說。
——我等無法解開大陣,這大陣乃是昆侖禁製所在,必須掌門印信方能關閉。除了化神仙君或者可以一試。
——破解?!眾位如若想要,盡可一試,昆侖絕不阻攔。
——大家稍安勿躁,還是先靜觀其變。
——我等並不知道其他情況,事發突然,掌門……掌門啊,請容我緩緩……
在這些散亂的吵鬧中,有人終於抓住了一個重點“昆侖禁製,非化神仙君不可力破”。
這本就是一場極致的盛典,可以說除了極北昊天殿的開陽仙君依然萬年閉門不出之外,其他的在世化神仙君都到場了。
眾人都曾認為,這將是數百年內,任何慶典都沒辦法超越的大典。
果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典。
從剛一開始的急轉突變,到接連兩位化神掌教仙君先後自爆隕落。接下來星禦仙君王星極破禁製,後麵昆侖的參商仙君楚藏言追擊而去,顯世仙君和介立仙君也一前一後朝著那個方向離開。
魂寰的三皛仙君用了不知道什麽極品仙器,一波帶走了昆侖曦和峰的昊辰仙君……
化神仙君們以高階修士們都未曾想到的方式,快速的選擇了站隊。
可在這現場,還有一個仙君未曾離開啊。
正一道門的鸞鈞仙君,他沒有離開,也沒有動,就那樣站在曦和峰前廳的空地上,一動不動。
許是方才的變數太過激烈,也太過顛覆,大家居然完全忽視了靜默下來的鸞鈞仙君。
自正一掌門冥鈞仙君自爆兵解後,鸞鈞仙君就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像化神仙君這樣修為的人,一旦他們斂神淨氣,幾乎可以隨時跟環境融為一體,讓所有人都無法察覺。
故而,明明有這樣一個化神修士站在當地,可在更為強烈的衝突之後,大家竟然不約而同的忘記了鸞鈞仙君。
——可是,鸞鈞仙君不是還在這裏麽,能不能請他打破結界,放我們先出去?
——為什麽著急出去,兩位化神的原初法則之力共鳴,還不好好參悟。
——你是不是傻了,還記得十萬年前的道統之爭麽?一旦涉及到這種道統的事情,那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殃及池魚?!
——兼蕪兄說得對,現在別說讓我感悟法則之力,就算昆侖馬上坐地分靈脈,老子也要先撤了再說。保命為上。
——徹底撕破臉了,無論他們這些化神仙君誰輸誰贏,隻要我們靠得近,怕是都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當然要先想辦法離遠點……
哪怕開始,還有高階修士沉迷在原初法則之力的感悟上,可很快他們也意識到留在原地的危機。
修士越老,江湖越小。
年輕的小修士們,或者更願意搏一搏,用生存的機會去嚐試奪取機緣。
可高階修士們卻更深諳隻有活著才能修行的真理。
直到昆侖的峰主們提到了“非化神仙君”不可力破的破綻,眾人才忽然想起,他們現場,還有一位化神仙君,正一道門的鸞鈞仙君在的。
鸞鈞仙君也聽到了大家忽然轉移過來的注意,以及竊竊私語,可他毫不在意,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師兄冥鈞仙君的自我兵解,讓他忽然有了一種恍然若失的迷茫。
老實說,鸞鈞仙君跟冥鈞仙君的關係,其實並不算親近,他自己的授業恩師當然不是冥鈞仙君黃百川,而是另有其人。
隻不過鸞鈞仙君接受了豎一碑的傳承後,他的身份和師承就變得尷尬起來。他不是按照正常的晉升突破的,卻成了正一道門唯二的化神仙君。
最後大家決定,讓掌門冥鈞老祖代前掌門收徒,他們二人以師兄弟排行,並授予了鸞鈞仙君一個太上長老的尊位。
憑心而論,冥鈞掌門是個非常自然和和善的人,對於自己這個半路來的師弟,他從未有過什麽不好的心思。
反而因為同為正一道門的支撐,格外照顧,從未起過什麽打壓或者暗中忌憚的意思。
大家都能看出來,冥鈞掌門已經指定了鸞鈞仙君為自己的繼任者。
但你說冥鈞掌門對鸞鈞掌門有多麽親近,卻也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冥鈞仙君自然功法的緣故,他似乎對鸞鈞仙君的態度就以道法自然的方式在維係著。
關愛,照顧,順其自然。
沒有更多的刻意維護,也沒有什麽拉攏和交流。
對於鸞鈞仙君有意識提拔自己的師門嫡係,他也完全放任。
這樣的好處就是兩個人的關係一直保持了一種不遠不近的平衡,但壞處就是哪怕有了師兄弟的名義,可彼此的關係從未更近一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鸞鈞仙君對冥鈞仙君的不滿,日漸升級,不斷積累。
最初,隻是對於自己跟昆侖楚藏言道統之爭的不滿。是的,這個道統的由來,幾乎快成了鸞鈞仙君任行易的心魔。
是豎一碑選的他啊!
楚藏言不服來戰,誰怕誰啊。
可偏偏,無論是昆侖掌門端昇老祖,還是正一道門冥鈞仙君,都按著他跟楚藏言,不許把矛盾激化。
倘若隻有這件事,也許任行易的不滿還不至於積累到無法化解的地步。
正一對魂寰的忍讓,也讓他覺得忍無可忍。
昆侖,好在是劍修之宗,最能幹架的蠻子。可魂寰又是什麽東西,一群腦滿腸肥的商人而已,連符紋都是偷正一的,一群不要臉的無恥之徒。
而且就算硬件,他們那群煉器的最擅長的就是隱匿,空間陣法,屬於縮頭烏龜。數來數去也隻有三皛仙君一個化神,正一要打他們,還用得著挑日子麽?
打你就打了。
可偏偏,冥鈞再一次壓製,要求他們忍讓。
老大你大不了,老三你說看在老大的麵子,也不要打。
這口窩囊氣,冥鈞掌門願意吞,他鸞鈞仙君,忍不下去了。
一次又一次,冥鈞掌門的窩囊和退讓,讓鸞鈞仙君任行易越發的不滿意。他認定自己的掌門師兄是個固執、守舊且窩囊的人,掌教的隱忍會拖著正一道門去死。
所以,當星禦仙君來暗中嚐試說服鸞鈞仙君結盟,一起推翻昆侖的時候,他果斷的加入了。
這其中有兩個原因最讓鸞鈞仙君心動,其一就是正一道門可以替代昆侖,成為新一代的道門領袖。
這一點讓一直有野心的鸞鈞仙君極為動心。
第二點原因,就是星禦仙君王星極說,“難道你甘心止步在化神仙君,不想去看看那天幕之外,不墮金仙的境界是什麽嗎?”
“吾輩修仙,皆為逆天而行。既然如此,又何必囿於天幕桎梏,在此方牢籠之中,不得極盡?”
不得不說,這兩點完全戳中了鸞鈞仙君,他接過了星禦仙君遞過來的王蠱子蠱之卵。
當初,鸞鈞仙君也曾問過,“此物可有性命之憂?”
星禦仙君怎麽說的,“會侵蝕仙君的法則之源,卻無妨性命。”
於是他就接過來了,並提了一壺酒去看掌門師兄。那時候,因為魂寰的問題,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是他自己單方麵的鬧別扭,掌門師兄也由著他鬧脾氣,一切順其自然。
見他主動提酒上門,掌門師兄十分高興,毫無戒備的喝下了那壺酒……
他任行易,是沒想讓掌門去死的。
可當冥鈞仙君以這樣激進幹脆的方式自我了斷的瞬間,鸞鈞仙君忍不住在心中反問,“你在真的沒想到王星極給的這個東西,會害死掌門師兄麽?”
怎麽可能,其實,他是想過的。
他當然很清楚,星禦仙君給的東西,絕對不是什麽溫柔無害之物。這東西一定有徹底脅迫、壓製掌門師兄的辦法。鸞鈞仙君跟星禦仙君可談不上什麽信任,大家不過是互相利用達成共同目標的合作對象而已。
在跟掌門師兄喝完酒之後的日子裏,兩個人的關係有所緩和,也曾經長長短短的有過數次的會麵。
冥鈞掌門對鸞鈞仙君的態度,維持著一貫的淡然態度,不冷淡,也不過分親近。
看著掌門那種恬淡衝虛的無為態度,鸞鈞仙君曾經惡毒的腦補過,當掌門師兄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會怎麽樣對自己。
是惡狠狠的指著自己鼻子怒斥畜生?
是在正一無數的長老弟子麵前,公布自己的罪責,讓眾人一起上來討伐?
還是直接過來跟自己拚命,一定要拖著自己下地獄呢……
鸞鈞仙君想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甚至當星禦仙君催動了王蠱子蠱之後,他已經做好掌門師兄要反撲過來的提防。
但事情真正發生之後,冥鈞掌門黃百川,沒有再看鸞鈞仙君一眼。
冥鈞掌門沒有指責鸞鈞仙君,質問他為什麽要聯合外人陷害掌門。
冥鈞掌門沒有過來跟鸞鈞仙君拚命。
冥鈞掌門甚至沒有多看鸞鈞仙君一眼,他用自己全部的魂魄之力去燃燒,最後以生生不起去反噬了王蠱的子蠱,重創了星禦仙君。
而正是冥鈞掌門所做的一切,讓鸞鈞仙君第一次意識到,也許掌門師兄對宗門的珍視,是遠超過自己的。
冥鈞掌門不是沒有機會去揭破鸞鈞仙君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刻意的規避了。
為什麽?
因為正一,即將隻有一個化神仙君。
哪怕是一個勾結外人,刺殺掌門的化神仙君,也還是正一的化神仙君。就算鸞鈞仙君未來對正一道門進行大清洗,把所有掌門自然道法一脈的人全部打壓或者驅離,但正一道門的大部分人,還是可以庇護在這個新掌門仙君的旗下的。
所以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人所害,冥鈞掌教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沒辦法去指正鸞鈞仙君,那樣會給更多的人去攻擊正一,分裂正一道門的機會。
但是冥鈞掌教也不願意承認鸞鈞仙君才是他選定的繼承人,這讓他惡心到當場就能吐出來。
最終,這個同樣性情外和內剛的仙君,選擇了以沉默和自我了斷的方式,跟元凶同歸於盡去了。
而這一切的犧牲隱忍,不過是把正一道門的大危機給遮掩過去。對於鸞鈞仙君,他不屑一顧。
鸞鈞仙君從來不是笨的人,幾乎在事情發生過的瞬間,他就完全理解了冥鈞仙君的意圖。
“鸞鈞道友,還請鸞鈞道友能破開結界,帶我們離開此地。”
“鸞鈞前輩,如今禁製封鎖,我等皆困於此。還行鸞鈞前輩出手,破開結界,讓我們離開瑤台峰,再商議後續事宜。”
禦古門臨江聖君和昆侖鑒梅聖君主動開口,進行了請托。
如今他們一行人都被封在瑤台峰,完全不知道外麵的情形,太過被動了。大家不約而同的想要盡快離開此地。
而唯一能求助的,就是依然留在這裏的正一道門的鸞鈞仙君。雖然在不久之前,他響應了顯世仙君,一對一的叫板昆侖,明顯站到了對麵的立場上去。
可年老成精的修士們,此時卻不著急跳出來指責,當形式比人強的時候,這些高階修士們向來很識時務。
“嗬嗬。”鸞鈞仙君的思緒被打斷了,他聽到了這些點名的請求後,露出了譏笑的聲音。
隨著他的笑聲,原本若隱若無的氣息逐漸變得凝實了起來,龐大的化神修士威壓,宛如巨大無比的氣團,壓在了眾人的頭頂。
這,絕對不是一個善意的訊息。
昆侖的瑤台九老作為資深的長老,自然一直在前排陪客,此時種菊聖君忍不住高聲質問,“鸞鈞仙君,您這是何意,如果不便幫忙,我們再行想想辦法也是使得的。”
“何必呢,不累麽。”鸞鈞仙君任行易搓了搓臉,似乎想要搓下疲憊的樣子,“我說你們啊,整天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累麽?”
“你們也好,我掌門師兄也好,都是這樣。明明什麽都看明白了,卻非要裝糊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求一個體麵。”
“真的體麵麽?!如果真的體麵,為什麽當那麽多人指責我搶了昆侖參商仙君的機緣時候,從來沒有人出來替我說一句話呢?”
“體麵?!呸,分明就是懦弱的遮羞布而已。今天,我就不要這個體麵了。掌門師兄,你從來都看錯了我。沒做的事情,我不認。但做過的事情,我也不怕。”
鸞鈞仙君忽然大聲的譏諷了起來,沒有人知道他這忽如其來的情緒是針對誰,但總覺得隱隱的,似乎另有恐怖的意涵。
昆侖九老的鑒梅聖君使了個眼色,阻止了還要開口的種菊聖君,他試圖緩和場麵,“今日我昆侖端昇掌門和正一冥鈞掌教先後坐化,實乃修真大道上的兩座巨峰坍塌。”
“此事定然震動十二洲,後續之事還需各家掌門齊聚商議。但我昆侖下任掌教尚未歸來,而正一道門這邊,是不是也要先商議繼任大典以及法蛻祭禮之事。”
“無論如何,還是要先各自碰頭,再徐徐商議才是。所以還請鸞鈞道友節哀,先顧全大局吧。”
要說不愧是昆侖九老之首,鑒梅聖君這句話真是積年議事的老油條才能在這麽短時間內總結出來的。
鑒梅聖君沒有繼續刺激明顯心態不對的鸞鈞仙君,而是在看似寬慰對方的同時,不斷點出——我們兩家掌門都不幸兵解坐化了,後麵誰當老大才是重點。
而且我們昆侖掌門可是指定了人的,你們正一那邊,嗬嗬,還有的官司要打呢。
鑒梅聖君這話可不是單純的威脅,畢竟讓聖君做掌門而讓仙君做太上長老的事情,現在魂寰的例子還在眼前呢。
所以無論接下來鸞鈞仙君想要作什麽妖,都要考慮一下昆侖的立場,以及自己在正一到底能不能直接上位的問題。
有了這些束縛限製,那就不怕鸞鈞仙君腦子進水,又想發什麽瘋。
是的,昆侖九老已經認定,鸞鈞仙君已經是腦子壞掉了,不然為什麽要跟著星禦仙君王星極去做下這種事情。
可鑒梅聖君沒想到的是,聽到了自己的話,鸞鈞仙君卻爆發出了更瘋狂的笑聲,“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到了這種時候,你居然還在玩弄區區心術。”鸞鈞仙君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你們是不是覺得,用這種話術的手段,就可以達成一切的目的。”
“就跟以前,你們每次高高在上,用語言擠兌我,說我搶了楚藏言的機緣一樣?!”
“本座早就說過,要跟他堂堂正正生死一戰。可你們都不肯啊,不肯生死一戰,卻讓我承認搶了機緣,處處要低昆侖一頭的事。”
“修真界什麽時候靠嘴就能取勝了,這是什麽狗屁的道理?我們修士唯一的道理,就應該是拳頭!”
“今天,是本座要奪回一切的時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鑒梅聖君忍不住問,“鸞鈞仙君,您說的奪回一切是什麽意思?”同時,他在背後悄悄比了一個手勢。
那是昆侖九老都很熟悉的手勢,準備動手的意思。
鸞鈞仙君卻仿佛完全沒有察覺的樣子,他的無名指剛剛擦拭過眼角的淚花,此刻正在輕輕一彈,似乎把那滴淚水要彈出去,“你倒是猜猜,其他的化神都要麽主動追擊,要麽被動裹挾的離開了瑤台峰。那本座,為何還在此地呢?”
鑒梅聖君的心頭有一陣陰霾快速掠過,“您為何還在此地?”
鸞鈞仙君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那自然是,斬草除根了。”
隨著他這句話音落下,鸞鈞仙君的無名指間迸發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以迅雷之勢直撲鑒梅聖君而來。
“結陣!”鑒梅聖君大吼一聲,而在他身後昆侖瑤台九老早就蓄勢待發,種菊聖君和簡竹聖君同時起陣,青竹林海和錦菊台在方寸之地驟然展開,無數五色菊花自下而上的綻放,而青竹林海中無數的箭竹更是化身為劍山,當麵迎上。
靜蘭真君的若水蘭台為防禦,掃鬆真君化聽風鬆濤接連為劍風裹夾在攻擊的縫隙裏。聽蓮聖君召喚出一朵宛如小船一樣的紅蓮,蓮盞裏酒香濃鬱卻在紅蓮周身布滿淡藍色的火焰。
撫柳聖君的音攻、賞楓聖君的幻陣,以及茗茶聖君水凝術同時鋪開,霎時間就形成了一個巨大又完整的攻守兼備的陣法。
金光在瞬息之間,就迎麵纏繞在了昆侖九老的聯合結陣上,那金光是一串金色的符咒,可在觸碰到聯合結陣的時候,驟然翻轉,變成了一枚上山下水的金色印篆,狠狠的砸在了聯合結陣上。
此刻,昆侖九老的氣機和神識都連為一體,各種不同性質的神識和符紋相互糾結成一張巨網,彼此填補了符陣內的空隙。
可這樣精妙的符陣構思,在遇到了化神仙君法則之力的印篆之時,就像一個精心編製的金絲籠子,被一座小山壓了下來那般。
任憑你萬般精妙絕倫,也抵不過巨力的壓製。
“噗!”
“噗噗!”
昆侖九老齊齊口中噴血,鑒梅聖君站在符陣的最前麵,受到的衝擊力最大,甚至整個胸口都塌下去一塊。
集合了昆侖瑤台九老的合力,也不過就是扛過了鸞鈞仙君的第一擊而已。
然而鸞鈞仙君並沒有停手,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冷酷的笑意,重新彈出了右手的食指,並向外輕輕一揮。
那印篆再次化身金光,橫著向外飛去。
這一次,符篆衝擊的方向,則是站在另外一側圍觀的各大道門的掌教還有長老們,雖然這些高階修士也暗中提防,並第一時間都祭出了自己最強的防護類靈寶。
可是在絕對力量的差距下,那些高階的防護靈寶,在金光印篆的橫掃下,就像鐵錘掃過了雞蛋。
凡是金光掃過的放,靈寶護罩全部破裂,而護罩內的高階修士們,更是直接化為血肉之泥。
此時此刻,還有什麽看不懂的。
這鸞鈞仙君留在瑤台峰不走,竟然是為了滅殺在場所有的人。
現在大家來不及猜想,鸞鈞仙君究竟是陷入魔道殺心大起,還是為了直接殺人滅口,如何在完全封禁的地方從化神仙君眼皮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眾人幾乎第一時間選擇的就是四下逃散,畢竟昆侖瑤台峰號稱九十九朵蓮花峰,乃是昆侖所有雲浮峰中最大的一座,總共有高低起伏九十九個峰頭組成。
現在的禁製控製了出入雲浮峰的傳送陣,但是雲浮峰內部的空間還是頗為壯觀的。
當鸞鈞仙君真的碾爆了十餘位站在觀禮台前方的元嬰大圓滿修士後,其他的宗門長老,元嬰修士,瞬息間就用瞬移之術離開了涵虛宮前的廣場。
方才還偌大的廣場瞬間就變得空蕩蕩起來,留下了一群失魂落魄的低階弟子還有大量的昆侖執事弟子們,他們大多數都是跟隨師長前來觀禮的,如今卻被留在最凶悍的化神老祖麵前。
就仿佛雞仔麵對巨龍一樣,錯愕且無助。
但鸞鈞仙君其實並不在乎,他甚至無視這些宗門的掌教瞬移逃離涵虛宮。
整個瑤台峰都被封印了起來,或早或晚,這裏的人,一個都逃不過。
鸞鈞仙君手指沒有停,再次往回勾了勾,那到金光又化成山水金印砸向了呆呆站立在原地的低階弟子們。
這一次,這數十人因為修為太低的緣故,甚至連防禦的法器都沒有張開,就直接被印篆砸成了肉泥。
鸞鈞仙君的手指再次抬起。
“結陣!”一聲低吼從鸞鈞仙君的身後響起,本欲揮出印篆的鸞鈞仙君停了下來,他微微側頭,“哦?你們還想對我動手?”
剛剛的“結陣”是種菊聖君喊的,這一次,換成他站在了瑤台九老的頭陣位置,重傷的鑒梅聖君站在了後側翼位。
鸞鈞仙君並不很把瑤台九老放在眼中,他是知道這瑤台九老的,仗著自己是瑤台峰資深的執事長老,經常倚老賣老,甚至仗勢欺人,沒理也要胡攪蠻纏。
這種人,其實每個大宗門都有,正一道門自然也不例外。
在鸞鈞仙君看來,他們都是老而不死的蟑螂、臭蟲一樣的東西,是宗門的吸血蟲而已。
鸞鈞仙君轉過身,看向瑤台九老,“我本來覺得自己來者是客,想留你們到最後再下手,算是我對主家的一種答謝。”
“可你們居然這麽不識趣,非要趕著送死。這可跟我聽過的瑤台九老,不太搭。”
種菊聖君的雙手掐訣,本命長劍菊盞蓄勢待發,“鸞鈞仙君,我們幾個老骨頭往日是奸猾了些,也不是你的對手。可你要血染昆侖,卻需要從我們的老骨頭身上踏過去!”
鸞鈞仙君鄙夷的嗤笑了一聲,“切,本座沒心情跟你們演戲,既然你們著急要演英雄,那本座也不妨先成全你們。”
“你們幾個年紀大了,望鄉台上可以等一等,說不定一會,爾等的徒子徒孫,同門同好,就能過去跟你們匯合了。”
聽了這樣殘酷戲謔的話,種菊聖君再也忍不住,他暴喝一聲,“昆侖弟子,全員鏡井!”
“梅竹菊蘭空靈境,鬆柳蓮楓茶自遠。纏陣,起!”
隨著種菊聖君的話音落下,從他們腳下,一聲翠鳥鳴叫,霧氣彌漫開來。一座又梅竹菊蘭鬆柳蓮楓交匯出來的幻陣驟然展開,一股股淺淺的溪水散發著茶香之氣,在四周彌漫。
鸞鈞仙君本是符修出身,修為等級又高出了瑤台九老一個大境界,旁人也許會被這樣的幻陣迷暈頭腦。
可他一眼就能看到隱藏在這樣幻陣之下的眾人,藏身在一個幻化出的七孔石台的下方。
他手指微微轉動,那金光山水的印篆就直接砸向了七孔石台。
印篆落,石台破。
被震得七竅流血的瑤台九老,再次獻身在幻陣中間,陣眼以破。
“呲,就這種不入流的幻陣,也好意思拿出來。”鸞鈞仙君冷笑。
“地龍轉,五行變。纏!”瑤台九老不理會鸞鈞仙君,而是齊齊發動自己全部的神識,讓陣內所有的植物,都幻化成了一條條巨大的藤蔓,不斷的湧向鸞鈞仙君,一層層的纏繞起來。
“雕蟲小技。”鸞鈞仙君對這種陣法不屑一顧,他甚至沒有變化自己的印篆,直接用蠻力狠狠的砸向那些藤蔓。
“轟!”
“轟轟!”
隨著金光印篆的落下,藤蔓們紛紛化作白光不斷的消逝,可更多的藤蔓又瘋狂的撲了上來。
但是因為境界的絕對差值,以及對法則之力領悟的差距,金光印篆對藤蔓的破壞力要遠超藤蔓們修複的能力。
隻是半盞茶的功夫,藤蔓們的生成就越來越慢了,甚至有停止的趨勢。
此刻的瑤台九老,再也沒有了往日那種瀟灑神仙的優雅模樣。
他們每個人都口鼻耳目流血,眼睛的下方掛著長長血淚的痕跡,淒慘又狼狽。
“各位兄長,小弟,先行一步了。”隨著這句話音的落下,瑤台九老中排位最小的茗茶聖君的身體,直接崩潰了。
在他身體崩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不足一尺的元嬰靈體,看容貌正是茗茶聖君的模樣。
可茗茶聖君的元嬰靈體也隻來得及向諸位雙手合十的施禮後,就直接崩潰成無數的靈力碎片,隨風而散了。
元嬰大圓滿的修士,其元嬰靈體本來能逃離身體寄生在外一段時間,倘若有陰靈木等寄物,生存數百年都不成問題。
但這樣的現象有個前提,就是他們的神識不能被耗損的太過劇烈,如果軀體和神識全部被透支重創,那麽哪怕是元嬰聖君,在身軀崩解之後,元嬰也沒辦法繼續維持下去的。
茗茶聖君的元嬰嬰靈就地兵解,就是因為剛剛的金光印篆傷害太大了。
“老九!”其餘人悲憤的嘶吼了一句。
“老兄弟們,對不住,我也要先走一步了。”掃鬆聖君也忽然說了一句,然後隨著話音直接解體消融,這一次,他的嬰靈甚至都沒有出現,就一同消散了。
“老五!”
“下麵見了。”靜蘭聖君雙手合十。
“昆侖,不悔。”撫柳聖君抱劍坐歸。
瞬息之間,瑤台九老中的四位聖君先後兵解坐化。
大家甚至來不及相互道別,而且其餘幾位此刻也停止了纏繞的攻擊,相互看了一眼,忽然仰天大笑,手拉手,齊齊消散在笑聲當中。
隻有在最中間的種菊聖君,還停留在當地。
鸞鈞仙君微微揚眉,“你這狗東西居然沒一起被帶走,還留下了,現在求饒可晚了。”
種菊聖君看著鸞鈞仙君,“我留下來,是想跟你說最後一句話。”
鸞鈞仙君好奇的說,“什麽話?”
種菊聖君忽然露出了往日最讓人嫌惡的笑容,七分假裏帶著三分算計,“鸞鈞仙君,你的符文傳承,終歸是被豎一碑嫌棄的,不然也不至於要跟我們楚仙君分潤傳承。”
這句話簡直是踩在了鸞鈞仙君的逆鱗處起舞,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你找死!”
種菊聖君撐著一口氣,就是要惡心他。
種菊聖君這種大宗門的老油條,也許在別的事情上不太行,但是對於各大宗門的八卦、是非、恩仇,明顯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鸞鈞仙君這些年最抵觸的事情,他自然非常清楚,所以種菊聖君在臨死前,一定要把這跟刺紮在心裏。
種菊聖君看著鸞鈞仙君指間凝聚出來的金光靠近,最後說了一句,“區區竊緣賊子,必死於落華峰之手。”
砰!
一道金光砸下,昆侖九老之種菊聖君,魂飛神滅。
鸞鈞仙君冷笑一聲,“死於落華峰之手?怎麽,用謝辭君來壓我麽?走著瞧。”
這句話到底還是刺中了鸞鈞仙君心裏最為驕傲的一麵,他泄憤的一樣揮舞著金光狠狠砸向涵虛宮。
“轟隆隆隆。”一陣巨響之後,涵虛宮坍塌成了廢墟。
而直到這個時候,鸞鈞仙君才發現,剛剛還有上百名昆侖弟子以及各派的小弟子們,都已經不見了。
他略微回想了一下,就想到了在結陣之前種菊聖君似乎喊了一句什麽,“昆侖弟子,全員鏡井”,想來這是指揮昆侖弟子們去的地方。
鸞鈞仙君多半猜到了瑤台九老死命糾纏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小弟子們有機會從此地逃離出去而已。
真是好笑,就算逃離出涵虛宮主峰又怎麽樣,他們又出不去瑤台峰,不過是苟活片刻而已。
鸞鈞仙君放開神識,向四邊快速的釋放了出去,幾乎瞬間就覆蓋了整座瑤台天峰。
嗯,在東南方有十餘個人在某個隱藏的空間裏。
瞬息閃身,鸞鈞仙君就向那邊移動了過去。
……
……
瑤台峰,蕉鹿鏡井。
一個臉色慘白的正一弟子,顫聲說,“謝,謝謝昆侖師兄。”
而另一個禦古門女弟子則說,“為什麽要帶正一道門的人,就是他們老祖在殺我們。”
正一弟子卑微的說,“這位禦古門的師姐,你還沒看出來麽,我們掌門也是鸞鈞老祖合謀害的啊,這,這誰能想到啊。”
禦古門女弟子其實也是看出來的,隻不過生死危機,她多少有些遷怒了。
倒是昆侖執事弟子出來說,“如今這種時候,也別有門派之爭了,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吧。希望鏡井可以遮住我們的氣機。”
禦古門女弟子三分好奇,七分擔心的問,“王師兄,這鏡井是什麽所在,能遮住我們這麽多人的氣機麽?”
昆侖執事王靈貫解釋說,“其實鏡井是我們昆侖一代代弟子,不斷完善出來的藏身之地,曆代大弟子都會想辦法在此基礎上增強,它的防護功能幾乎沒有,可是藏匿氣機,遮掩神識的功能,卻是久經考驗。”
原來,昆侖從不知道那一代的弟子開始,就發展出了上有對策,下有政策的應變之道。為了防止被昆侖執事們察覺,被師長們發現,很多昆侖弟子會想辦法在各種隱匿的地方,搭出一個小小的結界出來。
有的人喜歡在裏麵喝酒烤肉,也有的人是為了在裏麵賭錢玩耍,當然,也有一些男女弟子為了情不自禁……
總之呢,一代代的昆侖弟子,總是挖洞一樣在各個峰頭的隱秘出,搭建出那種可以違規違紀的小東西。
後來這些弟子慢慢的長大,變成了執事,又變成了長老。作為前輩的他們當然會知道這些小貓膩,就拆了不少。
但總是有後來人再加入到搭建大軍之中的。
就這樣,昆侖各大峰頭的隱秘結界是拆了搭,搭了拆,可總有幾處極為強悍的會被一代代的流傳下來,成為所有昆侖弟子們的後花園。
而這些最終久經考驗的小結界,就被稱為鏡井。它們曆經了曆代昆侖精英弟子們的維護和加固,鏡井在藏匿小修士身形這一塊,可以說是效果登峰造極。
元嬰大元滿的修士是真的無法探查。但能否擋住化神修士的搜查,他們還沒有把握,畢竟化神仙君們才不會在乎小弟子們搞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角落。
聽到了這位昆侖弟子的解釋,部分藏身在蕉鹿鏡井的小弟子們,都長長出了一口氣。可他們的氣隻出了一半,就聽見了幾聲“轟隆”巨響,甚至腳下都隱隱傳來震動之聲。
嚇得所有人剩下的半口氣都憋了回去,整個人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被外麵的高階修士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
伴隨著“轟隆”之聲,幾個聯手用藏匿法器的元嬰大圓滿修士,被鸞鈞仙君的金色符篆砸成了肉泥。
“嗯?”鸞鈞仙君再次釋放神識,緩緩掃過這片區域,泉水泠泠,芭蕉靜默。並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和藏匿的空間,看來此地已經無人藏匿了。
嗯,據此西南峰頭下方的水中,卻還有一群臭蟲在藏著。
冷笑一聲,鸞鈞仙君閃身而去。
而就藏身在蕉鹿鏡井內的二十多個小修士們,卻並不敢動作,他們甚至也不敢探查外麵的情況,隻能彼此大眼瞪小眼的默默流淚,連擦拭的動作都不敢有。
祈禱,是他們唯一能做的選擇。
在冷泉竹海的後方,也有一個相對私密的鏡井,這裏靠近端昇掌門泡茶的茶亭,被弟子們成為冷茶鏡井。
剛剛閔苒帶著大部分的昆侖弟子藏身到了這裏,此刻他四處環視,卻沒有看到晏暖的身影。
閔苒低聲問,“有人看見晏暖了麽?”
有昆侖弟子壓低聲音回答,“晏暖師姐在離開涵虛宮後,直接往後山方向去了。我還叫了她兩次,她讓我先走,別管她。”
當時情勢緊急,大家快速的分流,按照鏡井能容納的人數直接分流而走,來不及細說。
閔苒作為太玄峰的首席弟子,可以說對昆侖上百個鏡井的位置無一不知,瑤台峰後山難道還有他不知道的鏡井麽……
閔苒皺著眉頭使勁的想,沒聽說後山還有什麽鏡井啊。難道晏暖他們因為是掌門嫡係弟子,知道的鏡井比自己多一些不成。
最好,晏暖真的去找某個小鏡井了。
最好如此。
閔苒的眉頭再也沒有打開過。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晏暖藏了什麽小鏡井不跟大家說,而是擔心她去冒險。
畢竟,瑤台峰的最後麵的獨立峰頭,乃是司命塔的所在啊。
司命塔,可沒有什麽能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