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水陸雙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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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羅胖子殷殷叮囑。

    “你放心。”薛毅飛鄭重回應。

    槳起槳落,一米多寬的救生筏緩緩蕩開,漸漸遠離半沉於水中的客艙。

    羅胖子佇立客艙之上,目送單薄的救生艇漸行漸遠,突然有種太子丹送荊軻的蕭瑟感。

    他真心不願意詛咒老薛,可思想這個東西特別擰巴,並不是你不願意就能不想,而是你越不願意就越往上靠。

    身為本地人,羅胖子比薛毅飛更了解鷺州星,人類開發這裏的時間太短,隻有定居點附近能保證完全,稍遠一點就是徹徹底底的原始叢林,各種出其不意的危險層出不窮。

    進山?下水?遠離定居點?你丫是不是沒死過?

    雖然這隻是一個湖,可湖麵這麽大,誰知道水裏到底藏著什麽東西?

    這麽多年了,飛船仍是各個定居點之間唯一的安全交通工具,可是現在連飛船都不安全了,羅胖子對鷺州的明天充滿了迷茫。

    可羅胖子同樣清楚老薛擔心的有道理,他隻能在忐忑和不安中默默向老天祈禱從來沒進過廟也從沒燒過香,也不知道事到臨頭,馬上跟老天爺拉關係到底有沒有用。

    薛毅飛壓根兒沒想那麽多,離開客艙或許危險,可不離開就肯定安全麽?

    如果換成平時,他肯定一句廢話都不多說,就老老實實留在客艙等救援。問題是好好的定居點說撤就撤,說明鷺州已經亂到了一定程度。

    就鷺州那幾艘飛船,早就忙得連軸轉了——一邊是已經失事,八成隻有少量乘客幸存的飛船;一邊是焦急等待,必須盡快撤離的定居點居民,哪個輕哪個重,拎不清麽?

    換成他老薛指揮救援,也得先撤定居點,收拾幹淨首尾,再視情況發起救援行動,而不是棄人員眾多的定居點而不顧,沒頭沒腦的先跑來搞救援。

    如果鷺島真這麽幹了,就隻能說明鷺州高層全都不、合、格!

    所以,指望救援根本就是蠢媽給蠢開門,蠢到家了!

    而且命運這東西必須靠自己來爭取,老薛從來沒有依靠別人的習慣。

    陳翊飛的心思就複雜多了,他打心眼兒裏不願意折騰,但他已經感覺到,薛毅飛打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有意識地教導他各種知識。

    他不知道老薛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多學點東西沒壞處,特別是在這個亂成一團的節骨眼兒上。

    客艙落水的地方是個小小的湖灣,兩道手臂一樣的土堤環抱兩側,救生筏在六個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緩緩脫離土堤的懷抱,眼前的湖麵豁然開朗。

    薛毅飛右手握拳舉過肩頭,所有人一齊停手,原本就沒什麽速度的救生筏漸漸停下。

    本以為離開了湖灣,就能看到怪鳥落處的景象,哪成想湖岸異常曲折,兩地之間隔著一個長滿了參天大樹的小小半島,除非視線能拐彎,否則什麽也別想看見。

    老薛惱火萬分,一個勁從牙縫裏抽氣。

    陳翊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沒事,我牙疼。”薛毅飛咧咧嘴,“咱們繼續,注意距離,百米左右!”

    薛毅飛認為百米是最合理的距離,就算湖裏有什麽危險,也能及時逃到岸上;反之若是岸上有什麽東西,也難以越過一百米的距離,現在不過是再強調一遍。

    輕手輕腳繞過半島,湖水中突然多出一大片水植,厚實的巨大葉片如小船一樣鋪滿水麵,巨葉之間浮漂著一顆顆色澤蔥綠、外皮粗糙的碩大球果,球果上端的粗皮十字開裂,露出嫩黃色的果皮。

    目測,最小的球果也有一米出頭,大的甚至有兩米左右,遠遠看過去,巨葉球果隨波蕩漾,猶如水上浮著一片球狀森林,好似墜入夢境一般。

    “那是什麽?”陳翊飛忍不住問。

    “誰知道,這地方總能碰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包括薛毅飛在內,全都沒在意這個小插曲,救生筏繼續前進,陳翊飛忽然朝岸上一指,語氣異常驚悚:“你們看!”

    眾人下意識地看過去,登時被岸邊一株大樹驚呆。

    很難形容這株大樹的模樣,樹根一半兒紮進水裏,一半留在岸上,樹幹很粗,樹冠也很大,樹身好似印象派的油畫一樣扭曲彎折,長滿了大大小小木瘤,有種遭遇強烈輻射,瘋狂變異卻又頑強生存的既視感。

    這些倒沒什麽,關鍵是那些粗得驚人的樹枝下麵,吊著一個個直徑一米有餘的球狀果實,外層是粗糙的褐色粗皮,果實下端十字裂開,露出嫩黃色的果皮除了顏色,其他的都與剛剛遇上的球果一模一樣!

    樹下的湖麵上,還漂著幾個裂開的粗皮,裏麵的果實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半點殘留。

    “這什麽玩意兒?”小個子本能地壓低聲音,就像聲音大了會驚醒沉睡的妖怪一般。

    “不知道,可能是種水陸雙棲的植物吧。”薛毅飛一心想著趕緊找到飛船,根本沒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情緒。

    陳翊飛眼裏全是不可思議:“水裏是蓮葉,岸上就大樹,這玩意還有兩種形態?”

    “也可能是水陸一體”

    這邊還沒討論出個結果,更讓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遠離湖水的參天巨樹上,同樣掛著一個個隨風搖曳的球果!

    水麵有、岸邊有,岸上還有,那水底下有沒有?

    薛毅飛再遲鈍,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小心,離那玩意遠點,搞不好是種寄生植物。”

    “水裏岸上一起寄生?”陳翊飛三觀都快顛覆了,“這玩意還真是葷素不忌。”

    “這就奇怪了?”薛大胡子淡定自若,“半植物半動物的見過沒?”

    陳翊飛看老薛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你是不是以為我傻?”

    薛毅飛哼哼兩聲:“人家是頭發長見識短,你是頭發短見識也短!”

    陳翊飛堅持己見:“不是,你吹牛也先打個草稿好不好?還半動物半植物,你問問大夥,有人相信麽?”

    老薛不屑地撇嘴:“像誰稀罕你們相信似的你們看,那是不是客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