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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章先別訂,七月七號之後再來。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忙碌無暇,加上成績差,老公都勸我放棄了算了,我都已經做出放棄的行動沒更新了,但快到月底的時候,突然心生惶惶不得安寧,不僅沒有覺得輕鬆反而心情更糟糕脾氣跟著壞掉……思來想去,又決定繼續回來努力碼字。這本書我寫的很吃力,很累,但就在熬夜碼字的這幾天裏,再不覺得惶惶了。這些感受,說給你們聽。占坑,是因為一點點小利益,更是鞭策自己,不要偷懶,欠著賬呢。以下,已完本《江南春》占坑。)
沈四爺聽了沈柔凝說罷,若有所思。
“哦?凝兒都讀了哪些書?”沈四爺回過神,笑著問道。
“就是從藏書閣拿出來的那些呀。”沈柔凝道:“《風物誌》、《見聞錄》什麽的。書上說,東方有大海,一望而無際,波瀾壯闊,讓人心折;南方有深澤,有各種猛獸毒蟲,外人卻步;西方有沙漠,黃沙漫天,不辯方向,卻有駱駝這種牲畜能月餘不吃不喝負重行走;而北方的冬天九月份就會下大雪,直到次年三四月裏才會冰雪消融……”
“爹爹,您從前去看過沒有?”沈柔凝注視著沈四爺,認真地問道。“二伯父就見多識廣的。隻是他忙的很,每次回來,都急匆匆的。”
沈氏這一嫡支有四位老爺。
沈大爺是族長,經營祖地,管教族人,同族人們一起打理著這沈家村附近近千傾的土地。沈二爺聯絡外界從事經濟商事,為這個家族賺取了不少銀子;沈三爺科舉有功,算是沈氏在官場上的代表人物,雖然他如今才是從五品的小官……
隻有沈四爺,什麽都不管,是個閑人一個。
“爹爹,我私心想著,若是爹爹您能做個小官,我們一家人就能跟著您一起到任上去見識一番了。”沈柔凝說的話有些天真的想當然:“地方官三年一任,爹爹您三年換一個地方做官……一個三年又一個三年,那我們不是能見識許多地方了?”
“將來與人交談,也不至於口拙吶言,被笑話是無知的鄉下人。”
說道此處,沈柔凝的小臉上有些委屈,道:“鄧家表哥以前就是這麽笑話人的。”
沈四爺聞言溫和地笑了一下,安撫沈柔凝道:“你鄧家表哥是同你說著玩兒的呢。”頓了頓,他又道:“之前爹爹少年時候也有遊曆,不過並未走的太遠,倒是不曾見識過冰雪大漠。”
“我還以為爹爹都瞧過了,所以才不想出門呢。”沈柔凝俏臉抑鬱,露出失望之色。她心底盤算著,這個話題也差不多了,便在沈四爺摸鼻子怔忪時候,轉而提起九少爺沈端榕的課業來:“榕兒今天又得夫子誇獎了吧?真是不錯!”
沈端榕才七歲,已經顯出了天資聰穎來。
他的課業很好,小小年紀,已經讀到《尚書》了,很不容易。族學裏的叔祖夫子對他寄予厚望,常在背地言到,沈端榕會比沈三爺和沈四爺還要優秀,好好教導,前途不可限量。
要知道,沈四爺不到二十歲就中了舉。沈三爺更是中了進士了。
對於有這麽個聰穎懂事的兒子,沈四爺也是非常喜愛的。他留在家裏沒事的時候,也時常給沈端榕說書,抑或是說些其他的,啟發他舉一反三,不拘泥於書。
“我聽大伯母說,今年要讓四堂兄下場呢。說是有了秀才功名,將來才好說親。”
沈四少爺沈端槐是沈大太太的嫡幼子,今年已經十六了,也跟著族學裏的叔祖在讀書做學問。叔祖是中過舉的,教導他們這些小輩,也是綽綽有餘。
相對來說,沈端槐的天資就遠不如沈端榕。
他去年才勉強過了童生試,對於一個五歲開蒙,成日裏唯一的正事就是讀書之人來說,這水平隻能算是一般般,不值得什麽。
“你大伯娘樂觀了。”隻有妻兒在,沈四爺沒有避諱,搖頭道:“槐小子隻怕還有些不成。他還是有些毛躁稚嫩,再用功兩年,才比較有把握。”
沈四爺閑在沈家村,有時候也會去族學看看,解個惑說個傳奇典故什麽的。對於其中族中子弟的進度水平,他也是心中有數的。
恩,以族學叔祖的意思,待再過幾年,他年邁精力不濟時,就讓沈四爺接替他,也算是不白養沈四爺這麽一個大男人。以沈四爺的學問能力,也是足夠了。
“也不知道榕弟將來是個什麽水平,什麽時候才能中個秀才回來。”沈柔凝將話題移回到沈端榕身上。
“你弟弟呀……”沈四爺看著認真端坐聽兩人說話的沈端榕,溫和地笑道:“肯定不會差。”
這是他與她的孩子,怎麽會差?
沈四爺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妻子,滿目柔情。
不過,凝兒的話,也有一些道理——
凝兒那麽小就能讀書有感,想要見識一番外麵的山水風俗,覺得這山村生活太過於無趣……那自己的妻子會不會也是一樣想的?是否就是因為她一直悶在這小村子裏,才鬱鬱不得歡顏?
她是京城繁華之地養出來的最好的女子,詩書文章並不比他差……她曾經是天之驕女,來往者如今定然已經成為了京城貴婦,而她自己卻反而成為了村婦……所以驕傲如她,才心意難平,日日冷漠?
沈四爺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妻子偶爾翻閱的書籍,除了詩詞,似乎果然就是些遊記地理一類的,再想想女兒的話,心中漸漸有了個念頭。
還有兩個孩子。
他窩居山村不要緊,這是他選擇的生活……但兩個孩子呢?他再如何,也需要替他們多想一下。尤其是沈端榕如此聰穎靈敏,若是耽誤了,未免太可惜。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沈四爺不是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就走出了學堂,遊曆過許多地方。自然深知,對於一個男孩子來說,開闊眼界,是多麽的重要。
紙上得來終覺淺。
當年,他娶到了滿心所愛之人,一直如覺在夢,隻覺得擁有了她就是擁有了一切,其他所有都不再重要,這願日日夜夜生生世世守著她……他領著她回到幾乎與世隔絕的沈家村……沈四爺細細反思,他如此選擇,是不是錯了?
太過自私了?
即便她從來不開口,他也應該考慮到妻子的心思的。
沈四爺暗暗埋怨自己這些年的愚蠢。
以為自己對她好,其實未必。
於是,在一雙兒女離去,夫妻二人洗漱之後,沈四爺不禁問自己的妻子道:“君怡,你覺得我們……回京怎樣?”
沈四爺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燭芯輕輕一爆,沈四爺清楚地瞧見了自己妻子一向麵無表情的麵容上有了些動靜。
這讓沈四爺得到了鼓勵。
他頓時興奮起來,道:“雖然如今距離春闈開考隻有不到五十日了,但我這些年也沒完全將書本放下,突擊一陣,再把握一下時事策論,想必成績怕雖不能位列前幾,但也能金榜題名。”
山村並無娛樂。
他又不用憂愁生計,平日裏也是以書為伴的。雖然沒有刻意側重於科舉,但其實所有廣博的涉獵都是積累,都能成為他的助益,讓他在做文章之時言之有物,而非空泛之談。
沈四爺的自信,並非盲目的自信。
“中了進士,咱們就謀求外放。”沈四爺繼續興致勃勃地說道:“就像凝兒說的,三年換一個地方,四下裏看風景,日子是不是能很快活?如今山居雖然安逸,但久了,也就不是滋味了……”
沈四爺說到此,越發地意識到,他十年前隱隱想要一輩子不出山村的想法是多麽地愚蠢。他們才不到三十歲,未來還有大把的時間,又非是那無知的小民隻為了生計奔波勞累的顧不上想些其他的。
算一算,他們成親,已經十一年了。十一年,有十年都是日日對著一樣的風景人物,已經太久了!再繼續下去,如何能忍耐!
他之前那是歡喜的傻了!才沒考慮這些個!
沈四爺深深自責之餘,又繼續說道:“或者,我也可以像三哥一樣,用心為官……”說道做官,他的聲音稍微弱了些,顯然並不特別的熱忱,卻還是道:“我才不到而立之年……用心一些,這有生之年,未必給你掙一個不錯的誥命。”
“你再麵對那些昔日姐妹,也不會覺得……”沈四爺抿了抿唇。
比起文章科舉,官場上波譎雲詭要難以把握多了。
沈四爺有自知之明,並不敢將話說的太滿。官居一品什麽的,太難,但四品三品,應該還是可以的。當然也要看時機……沈四爺覺得,他也不是什麽迂腐之人,官場上的那一套……恩,似乎並不算特別難以忍受。
沈四爺想的有些出神,沒有察覺到自己妻子雙眸之中的一抹幽光。
沈四太太卻始終沒有開口。
在沈四爺又絮絮叨叨地說到兩個孩子的願望和他們的成長。許久沒有得到回應,沈四爺轉眼看向枕邊的妻子,以為她像從前許多次一樣,在他的絮叨中閉上眼睛已然入睡,卻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雙幽深的雙眸。
燭火如豆。
沈四太太的雙眸深底,仿佛也生出了兩團跳動的火苗。
沈四爺一時怔愣,忘記了言語。
多少年,他已經習慣了自說自話。
甚至,有些時候,他會生出自己的妻子其實聽不見動靜的錯覺來。他也做好了這般生活一輩子的打算。但此時……她居然有在聽他說話。
如此不可思議。
“安置吧。”
見沈四爺看過來,沈四太太輕啟粉唇,輕聲說罷,就閉上了眼睛。
這一聲低低的話語,卻猶如春日響雷,炸的沈四爺心花怒放,激動不能自已——
她居然回應他了!
沈四爺“噯”了一聲,舉手放下了帷幔,顫抖著伸出手,試探地放在了沈四太太的纖細的腰肢上。沈四太太渾身一僵,隨即柔軟下來。昏暗中,沈四爺激動的心肝發顫雙目通紅,從身邊用力抱住沈四太太,將頭腦緊緊貼在她身上,顫聲道:“君怡,君怡……”
他是多麽幸運,才能擁有她。
為了她,他怎麽都願意。
……
沈柔凝走的不快。
她離開父母院子,如往常一樣,預備先將沈端榕送回他的院子才回去。
早春時分,天黑的早,這個時候,沈柔凝總會牽著沈端榕的手慢慢走。
“姐。”
沈端榕的聲音還是孩童的稚氣,他看了沈柔凝一眼,低聲道:“你是想去京城嗎?怎麽突然想起來這個了?是不是因為,鄧家表哥要回京長住,不再過來這裏道觀了,你才也要去京裏?”
“與鄧家表哥沒有關係。”沈柔凝心頭微惱,言語卻十分平靜,道:“我就是想要離開這小村子,去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若是爹爹不肯,再過一陣,待二伯父回來,我就去磨二伯父去。”
說動沈四爺舉家進京,絕對要比磨著沈二爺答應帶她出門行商要容易多了。沈柔凝自然要先從容易處入手。
“你別總想著鄧家表哥。”沈柔凝想了想,還是添了這麽一句。
鄧長年那廝,不敢在大人麵前言語放肆,卻會糊弄著沈端榕這樣的小孩子,說些“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這樣的胡話,總是想讓沈端榕以為他是姐夫。
呸。
沈柔凝暗暗唾了那無賴一口,想到這番這般巧合,入了京城難免要遇到那人,又覺得十分頭疼。
但無論如何,能離開這小村子到外麵看一看,都是值得的。
沈端榕聽完沈柔凝的解釋之後,“哦”了一聲,想了一會兒,才道:“那姐,你覺得爹爹會答應麽?”
“爹爹會答應的。”沈柔凝道。
對於這一點,她還是有把握的。
沈四爺這個人,一門心思將妻子捧在手心裏,心心念念都是她,癡情的讓人覺得沒出息……這麽一個男人,但其實他卻並沒有多少哄女人開心的手段。
平日裏,不過是噓寒問暖。外出的時候,買點兒好東西。或者寫一些詩詞之類的。這是對付一般女人的方法,顯然在沈四太太這裏並不奏效。沈四太太依舊沒有開懷過。
所以,沈四爺應該反思的是,他是不是不了解沈四太太的心思。
隻要他開始反思,無論他想到哪裏去,是想到山水怡情也好,還是想到仕途榮耀也好,最後的結果都是會從這個小村子裏走出去。
然後,她這個做女兒的,才能跟著。
除非沈四太太一口否決,態度堅決不肯離開。
但若非沈四太太意動了,貼身伺候她的範嬤嬤怎麽會透出那樣的口風出來?能貼身伺候多年的,那個不是察言觀色,最懂主子心思。
沈四太太必然不會反對。
她不反對,那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沈柔凝心思輾轉,眼見著就到了沈端榕的院子,含笑拍了拍他的手,目送他走進去,才回轉了。
翌日。
沈四爺早早地來到了大房所在的望歸院,恰逢沈大爺沈重山同沈大太太鄧氏正在用餐,沈四爺也不見外,讓人加了雙碗筷,坐下跟著一起用了起來。
兩位老人去得較早,前後大行的時候,沈四爺才十四五歲。沈大爺比他大了將近二十年,是實實在在的長兄如父。對於這個最小的弟弟,沈大爺夫婦也一向寬容的很。
就算他放棄了大好的前途回來守著一個女人什麽都不做,沈大爺夫婦也不過是說了他幾句,替他惋惜罷了。一應吃喝用度上的供應,半點不曾少他們的。
用餐少語。
用罷早飯,淨了口,沈大太太才含笑開口問道:“四叔今日怎麽早早來這兒了,沒有陪四弟妹用飯?”她言語之中有些玩笑之意,道:“就不怕四弟妹不高興?”
“哪能呢?大嫂說笑了。”沈四爺麵上不見尷尬,道:“我是接到三哥的信,心中有些打算拿不定主意,想問問大哥大嫂的意思。”
沈大爺聞言有些驚訝,抬頭看著沈四爺。
沈四爺開口道明了來意,頗有些憂慮,道:“……您們也知道,君怡當年是那種情況……她不肯同我交心,我怕她依舊對京城耿耿於懷,並不願意回去。但時隔多年,抑或她又有別的想法也不一定。”
“我來求教兄嫂,想聽聽您們的建議。尤其是大嫂您……您也是女人,能不能猜猜看,君怡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昨晚沈柔凝雖然說了些話讓他頗受啟發,但他是當父親的,“女人心思”這樣的話題,當然不能同才十歲大的女兒討論。
沈大爺和沈大太太聽完,相互對視一眼,才由沈大爺開口道:“老三其實也給我來了信。信中說了差不多的意思,也是希望你不要埋沒才華,能夠科舉出仕。”
“畢竟,大興已經立國五十載,占據了中原江南絕大部分的土地,統治已經鞏固下來,百姓們也早已開始以大興人自居了。”
“我們沈氏先人遷到這山中,也不是真的要效仿那世外桃源,永不問外事的。天下安定,沈氏必須有人出仕為官。不然,在朝無力,一個家族就會慢慢地淪落衰敗,子孫也不會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