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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章先別訂,七月七號之後再來。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忙碌無暇,加上成績差,老公都勸我放棄了算了,我都已經做出放棄的行動沒更新了,但快到月底的時候,突然心生惶惶不得安寧,不僅沒有覺得輕鬆反而心情更糟糕脾氣跟著壞掉……思來想去,又決定繼續回來努力碼字。這本書我寫的很吃力,很累,但就在熬夜碼字的這幾天裏,再不覺得惶惶了。這些感受,說給你們聽。占坑,是因為一點點小利益,更是鞭策自己,不要偷懶,欠著賬呢。以下,已完本《江南春》占坑。)
二月二,宜出行。
稀薄的晨光之中,沈柔凝終於踏出了這個她生活了十來年的小山村。
站在村口回望,晨靄之中,青山庇護之下,綠水環繞之中,一片粉牆黛瓦的小山村宛若一副最美的山水畫,安靜而柔美。
沈柔凝心頭突然湧出許多不舍。
沈四太太同沈柔凝站在一起。
“但願,你將來不會後悔。”
沈四太太在輕柔的晨風之中突然開口,聲音輕輕細細如同囈語,隻讓沈柔凝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母親剛才說什麽?”沈柔凝抬眼看沈四太太的側臉,出聲問道。
晨風吹動沈四太太額角的麵紗,那一道肉紅色的傷疤亙在如同羊脂美玉一樣的肌膚上,仿佛是冬日一片潔白雪地上殘落的一枝殷紅的紅梅,有一種別樣的觸目驚心。
沈四太太冷漠的麵容上似乎有了些悵然,聽到沈柔凝問話之後,最後向那個靜謐美好的小山村看了一眼,目光難得地落在了沈柔凝身上,輕啟粉唇,淡淡地道:“走吧。”
說罷,便向停在路邊的馬車走過去,在範嬤嬤的攙扶下,上了車。隻是在經過送別的沈大太太等族人身邊之時,淡淡地點頭示意。
隻是一個主動示意,已經讓沈大太太等人感慨良多。
沈大太太對沈四老爺道:“看來,這些年都沒提出讓四弟妹回趟娘家,真是你這個做人夫君的失責……這女人心思,即便是四弟妹不開口,你也要多想一想……日子,總能往好裏過。”
“是,是,大嫂說的是。”沈四老爺連聲保證道:“我以後會多留意的。”
果然,是他往日裏做的不對不夠。怨不得君怡待他冷淡。
“凝兒。”沈大太太向沈柔凝招了招手,柔聲教導道:“到了京裏,要謹言慎行,照顧好你弟弟……萬勿因他人惡言而亂了自己的修養……”
“我明白的。”
沈大太太說的委婉,沈柔凝卻抬起俏臉笑了笑,道:“若是別人說我是鄉下來的,我肯定不會生氣惱恨。因為她說的對,我的確是才從鄉下山村出來的呀。”
沈柔凝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故意眨了眨眼。
沈大太太不禁笑起來,嗔道:“在大伯娘眼中,什麽樣的貴女閨秀,也比不上咱家的凝兒。”
沈柔凝才是沈大太太真正養大的小姑娘,情分非同一般,自然是最好的。
終於,一番話別之後,太陽升起之前,沈四老爺騎著高頭騾馬護送著沈氏四房主仆,啟程往建寧京城去了。
沈柔凝和沈端榕姐弟乘坐了一輛馬車。
沈四太太並不與自己兒女親近,她獨自占了一輛馬車。範嬤嬤在陪著她。
“小姐。”範嬤嬤微微歎息著開了口,道:“也不知道京城如今是什麽樣子了。”
“該叫太太。”沈四太太淡淡地瞥了範嬤嬤一眼,道:“至於京城,大抵就是那樣吧。”
“恕嬤嬤多嘴……”範嬤嬤留意著沈四太太的臉色,道:“這十來年,嬤嬤冷眼瞧著,四老爺待您的心是再真沒有了……少爺也和姑娘也是聰慧惹人疼愛的,您……”
沈四太太神色立即冷了下來,將手中棋子重重往棋盤上一落,打斷範嬤嬤的話,冷聲道:“嬤嬤!”
“你年紀大了,是非也不分了麽!”
“他沈重晏謀算我陳君怡如此,行那般卑劣行徑,又有何臉麵資格談真心實意!莫要侮辱了這幾個字!”沈四太太麵若寒霜,掃了範嬤嬤一眼,道:“這樣的話,嬤嬤以後別再說了!”
“若是嬤嬤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回京之後,大可以離去!”沈四太太道:“我必然贈給嬤嬤厚厚的養老錢!”
沈四太太這就是說,若是範嬤嬤再不識趣地提起這個話題,別怪她翻臉趕了人!
範嬤嬤老臉一僵,本還想替沈四老爺辯解說他不是那樣的人,當年之事怕有誤會……但範嬤嬤又是深知自家小姐的秉性,隻怕她再說什麽,沈四太太立即就會趕她離開,再無轉圜之地,便隻能閉上了嘴。
又過了一陣,沈四老爺上了馬車,範嬤嬤便退到了馬車外,坐在了車轅上,看著一路的隱隱的嫩綠之色,不禁輕歎一聲。
當年……
以沈重晏的人品,即便是心中萬分愛慕自己小姐,又怎麽會謀算她的名聲,迫使她下嫁……那沈重晏真的不是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而這麽多年,有那個當丈夫的能夠做到如沈重晏這般深情不悔!
奈何自家小姐心中認定如此,偏執如此,無論如何也不肯正眼看沈重晏一眼,更別提認識他的優點好處,聽他說話,解開誤會,好好過日子了。
自家小姐心中也是苦的很……
範嬤嬤歎息一聲,遙望京城方向,先想:但願進了京,自家小姐能聽的進夫人的勸吧。
車子走的不快。
車廂內,沈柔凝盤腿坐在寬大的座位上,正和沈端榕隔著一個棋盤對坐著。
“京城人多,寸土寸金的,沒幾家宅子是寬裕的。三伯父家住也是一樣……”沈柔凝一邊落了個子,一邊同沈端榕道:“所以咱們去了,肯定不會有單獨的院子給我們住。”
“恩,我估計,我肯定是要同哪位堂姐擠在一起的。而你,或許能和父親母親一起住個院子。”沈柔凝看了沈端榕一眼,道:“也可能跟你兩位堂兄弟一起,這要看他們是不是獨自住著。”
“我們和三伯父家的堂兄弟堂姐妹們都不熟,也不知道他們都是不是好相處的性子。”沈柔凝輕聲道:“我想對榕弟你說的是,若是他們嘲諷你是鄉下小子沒見識,你千萬不要往心底去。”
“我們的確是從鄉下小山村出來,這一點他們說的也沒錯,所以不值得惱怒。”
“而我們有沒有見識,並不是他們說有就有,他們說沒有就沒有的。既然他們說了又沒什麽實際意義,所以我們也不必同他們計較。言語拌嘴,隻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才樂此不彼,我們雖然是鄉下人進城,也不做那樣低級的事情,逞口舌之利。”
“當然,若是他們言語涉及到對父親母親,對長輩不敬,那你也不必客氣。雖然我們是客人,但都是一家人,很有必要教他們什麽叫做尊敬長輩。”
“那該怎麽做?”沈端榕認真問道。
“恩,這個麽,”沈柔凝略一思索,掰開一個手指道:“除了五堂哥不算,能與你在一起玩兒的,隻有老六鬆哥和老七柏哥。一個八歲比你大,一個五歲比你小點兒……我聽大伯母說,鬆哥被三伯娘管的很緊,別的不說,他是日日要悶在屋裏讀書難得活動的……所以,若是鬆哥欺負你,你隻管揍他。”
沈端榕這個孩子,若說是沈四老爺和沈四太太這對夫妻管的多,還不如說是沈柔凝教他的時候多。可以說,從沈端榕周歲搬離父母院子中起,沈柔凝每一日都會與沈端榕在一起待足一個時辰。
而沈端榕在滿四周歲的時侯,就開始在鄧長年的指導下習練呼吸吐納之法,泡藥浴,站樁打拳,強身健體……雖說他每日的練習量並不大,但持續近兩年,也初見成效。
至少,與一個成日裏埋首書堆的八歲孩子打架,還是能夠穩贏的。
說到這裏,沈柔凝不禁又想起鄧長年那斯來。
她知曉一個健康體魄的重要性,在最開始的時候,見長春觀的長春道人頗通藥理,手上有許多藥浴的方子,又真的將病弱年幼的鄧長年調理的不錯,四歲多的沈柔凝就磨了父親上山,在父親與長春道人下棋論道的時候,就溜進了長春觀的藏經室。
長春觀不過是隻有六七人的小道觀,地方沒多大,也沒有人會特別多想一個四歲的小姑娘,最多以為她是好奇貪玩兒,就是她亂走到什麽不該去的地方,也沒什麽。
當時的沈柔凝覺得,即便是藏經室裏找不到那些方子,長春道長的房間裏也應該有。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觀裏的道人沒有發現她不妥,她的行跡卻是全程被鄧長年偷偷跟著瞧在了眼中。直到她在長春道長的書架上找到幾張方子正高興時,鄧長年那廝終於跳了出來。
再後來……
那時候,沈柔凝還沒有覺得鄧長年有特別無賴之處。因為他那時候身體還在前期調養中,很少下山,與沈柔凝也沒見過幾回。
而且,麵對她“泫然欲泣”的小臉,鄧長年很有義氣地沒有將她給供出去,還刷刷地用炭筆將那方子抄寫了一份,送給了沈柔凝,並保證一定不告訴別人。
沈柔凝那會兒心中在想:自己才四歲,出了這個房間門,沒被抓個正著了,誰會相信她這麽點大的可愛小姑娘會偷什麽秘方呢?她並不怕什麽。
鄧長年的確沒有出賣她。
他還好心地從送了配比好的藥材給她,不過是將送藥的時間選在夜間她正在沐浴的時候罷了!她不過是沒有受驚尖叫,他的眼中就寫滿了好奇,不肯立即避諱走了!
他就那麽大咧咧地看著她泡澡!
她隻好將四歲的小身板很努力地往木桶地沉,隻露出個腦袋……但她太小太輕了,在水中總是控製不住地往上浮!一蕩一漾的!連水麵上灑的玫瑰花瓣都給蕩開了!
小和腿露出來!
浮力那麽大,她沒地兒抓,終於失去平衡,一頭載進寬大的木桶中胡亂撲騰,還喝了幾口洗澡水!
那一刻,她恨自己為什麽要用這麽大的桶!泡澡的時候沒讓在邊上!
她更恨這個大膽的無賴小賊不走不說,還在那裏低低地吃吃地笑!
恨死他了!
沈柔凝回過神,抿了一口茶水壓下心頭的情緒,對認真傾聽的沈端榕繼續說道:“恩,記得要往肚子上招呼。”
“打在肚子上,既疼的很,又讓人看不出來。千萬別往頭上臉上來……打臉不好看,會讓人仇恨許久不說,哪怕僅僅是抓了一道血印子,也會讓大人看了生氣,說你歹毒。這個名聲可不好,咱們不能背。”
“你與鬆哥過招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哭。”
“不管你疼不疼,都可勁兒地哭,大喊大叫,怎麽委屈怎麽喊。你才六歲,還是小孩子呢,哭起來可不丟人。而且鬆哥是哥哥,哥哥欺負弟弟,不占理,你要利用這一點,一定要鬧出動靜來,讓大人們看見。”
“同理,若是柏哥說話不中聽了,你也一樣要去找鬆哥理論,千萬別和柏哥爭執衝突……他比你小,還是小孩子。你與他衝突了,肯定就是你的錯……”
“你放心,若是父親母親真的準備在京城久留,我會說服他們從三伯父家搬離出來……”沈柔凝不知道她的這位三伯娘是位什麽樣的人,好不好相處。但沈柔凝知道,再容易相處,去人家做客的,卻長住不走了,這平日生活難免就會磕磕碰碰。
更何況,三房人本來就住的擁擠。
雖然沈大太太言語暗示說那座宅子是沈氏共中的產業,並非三房私有的,沈家嫡支所有人若去住都死名言正順……但沈柔凝相信,在裏麵已經住了兩年多沒有住其他人的三房人,即便是口上承認,心中肯定不會是這麽想的。
若是沈四老爺和沈四太太打算在京中長住……
“那姐姐,咱們有銀子麽?聽說京城宅子特別貴。”沈端榕問道。
“有的,你放心吧。”沈柔凝笑著道:“即便是買不起,租還是能租起的。租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宅子,一年也花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