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之中有毫不掩飾的嘲諷，讓蕭攬血色上湧。

    但眼下他更關心的是，龐統帶過來的那條魚。一個能偽裝藍金魚且連能借助其死後的特性的魚，怎麽是一隻普通的魚！

    以這個標準說，他之前用區區一千下品靈石，就想買回有此奇異表現的小魚，的確是存了欺負淩越和龐統二人的意思。

    蕭攬沒有回應清岩真人的話。

    清平真人看了看在場的眾人，麵容平靜，眼底已經有了幾分慍怒不喜，為龐統的不懂進退，為清岩真人的小題大做咄咄逼人，為蕭攬的處事不當小家子氣。

    尤其是蕭攬。

    蕭攬你身上又不缺靈石，看上什麽東西，難道就不能開誠布公地交涉！無論是他故作高傲的姿態還是某一種隱隱的心理，都讓清平真人失望！被人找上門來，簡直是一種羞恥！

    清平真人根本不關心，這條魚到底是什麽東西。身為玄清宗的掌門真人，他什麽樣的好東西沒有見過！但眼下既然被逼到這裏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水晶瓶裏的那條遊動的小魚上。

    小魚通體深藍，沒有其他雜色，隻有一雙眼珠如同玉琉璃一般，顯示了非同一般的靈氣。至於其他的……清平真人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種魚。當然，此魚體內僅僅有極少的靈氣存在，並不像是靈物。

    凡間物種數不清，僅魚類也有千千萬，他沒有關心過，認不出眼前的魚，不算什麽。

    但蕭攬方才又說了這條魚的奇異之處……清平真人動用神識，仔仔細細地將小魚反複檢查了許久，仍然沒有更多的發現，便搖搖頭，看向蕭攬。

    蕭攬當然也已經反反複複將眼前這條小魚檢查了無數遍。於是，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這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隻是一條因為沾染了些許靈氣而顯得不那麽普通了的一條普通的小魚？

    不對。肯定不對。

    蕭攬下意識否定自己的結論，在將目光投在清平真人身上，看著他搖搖頭，心神一陣晃動，腦海之中卻迸出了一個念頭，連忙道：“師尊，它之前既然能偽裝成藍金魚而毫無破綻，眼下這種狀態，未必就不是偽裝而來的！”

    對啊！肯定是這樣！

    不然，又怎麽解釋這一切！

    “好啊！”清岩真人撫掌大笑：“今天是什麽好日子？竟然見識到如此奇異的物種！我們兩個活了幾百年的真人都認不出來！看來，那就知道求教老祖們，想來以他們站在整個靈界最巔峰的見識，一定能認出來這到底是什麽，擁有如此神奇的偽裝術，瞞過我們這些人了？”

    清岩真人的笑容越來越冷。

    蕭攬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無窮的羞愧憤怒致使他的話脫口而出：“那就去求老祖們！相信他們也會對……”

    “夠了！”清平真人揮手打斷蕭攬的話，將水晶瓶柔和地推回到龐統懷中，道：“這件事情，是有一些誤會存在，但蕭攬他的確做錯了。師兄和師侄若是肯給我一點臉麵，這就請回吧。”

    “好吧，誤會就誤會。”清岩真人沒有再追究，揮手破開空間，拽著龐統，離開了玄清峰。

    “師尊，您……”蕭攬難以冷靜，完全不懂清平真人為什麽要對清岩真人退讓！

    “你是覺得，讓兩個人看笑話還不夠，想讓事情弄得人盡皆知？”清平真人怒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師尊！”蕭攬眼睛紅了，完全不懂為什麽清平真人會如此向他發泄怒火！他們師徒從來都是相處得宜！

    清平真人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我怎麽不知道，你需要藍金魚做什麽？”

    蕭攬回過神，麵露難堪，低頭道：“回師尊，弟子之前得到一份殘破的古卷，上麵記載了一道丹方，其中藍金魚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份材料。藥方有缺失，根據其上記載的丹藥功效，是作用於修士突破大境界之時，配合伐經煉體，功效十分顯著。弟子反複推衍，補齊了藥方，想要進行煉製，配合自己結嬰時候使用。”

    “師尊，這是我得到的古卷，這是我修補完成的丹方，請師尊檢閱。”蕭攬拿出兩樣物品。兩份獸皮，一份破爛不堪，一份嶄新無比。

    清平真人並沒有接過這兩份卷軸。

    他審視蕭攬，緩緩開口道：“我修道五百餘年，出任玄清掌門，也有近兩百年之久。你是我六十年前收下的首位弟子。在那之前，我一直沒有看中任何人……我以為，這足以說明，你資質無雙。”

    比起靈根資質，玄清宗更看中悟性。所以，玄清宗才有了雜役外門內門這樣的製度，就連金蓮心那樣天資出眾的少女都要從雜役弟子的身份開始。當然，對於這些弟子，玄清宗絕不會不聞不問，明經堂常駐的長老們就有十位，更會定期安排係統的課程，答疑解惑，指點修為。

    因為這種授課長老的製度，所有的弟子都有相同的起點和資源，但每一個人都是絕不相同的個體，所以那些悟性上佳的，便能脫穎而出，從而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也同樣因為這種想法，玄清宗的長老們在收親傳弟子的時候，就會更加慎重，希望收下的弟子是真正合適也真正能傳承自己衣缽之人，寧缺勿濫，絕不湊合。

    清岩真人比玄清真人年紀更大，但他卻直到現在，才收了龐統為親傳。若說玄清真人在收下孟夏的時候是有些不得已，因為玄清宗也沒有純粹的劍修；收容泉的時候是因為容泉當真天資卓絕，有責任也有私心；那他在收蕭攬為弟子的時候，絕對是相信，蕭攬是真正能傳承他衣缽之人。

    既然是傳承他衣缽之人，資質又怎麽會差！

    所以，玄清真人說出這些話，就是在問蕭攬：為什麽他會對於自己的資質沒有自信，非要浪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在什麽古卷古丹方上，在藍金魚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