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可能沒事？”應娘子睜大眼睛看著淩越，直到失去了意識，也沒能想明白。

    不，在臨死之前，她想起了在黑雲城流傳了許久的一句話：小肥羊與小肥羊之間，是有區別的。而有些小肥羊，是怎麽也殺不死的。

    原來，是她太貪心。原來，是她識人不明。

    淩越沒有回答應娘子的話，完全沒有因為自己又一次超水平爆發殺掉敵人而有任何開心慶幸的意思。她的口中尚且殘存著她的靈湯的味道，詭異惡劣，足以讓她心如死灰。

    她趕緊從儲物袋之中取了一把糖果丟在嘴巴裏。過了許久許久，仿佛無比漫長的十幾息的時間，她終於品嚐到了一點兒甜，忍不住淚流滿麵。

    “你剛才怎麽了？我沒看懂吔。”藍魅問道。

    “剛才……”淩越回想之前口中的滋味，忍不住一哆嗦，連忙搖頭忘記，歎息道：“不談也罷。總之，你就別問了。”

    她這才有空查看應娘子五人，見所有人都死了，就就地挖了個坑，將幾人丟了進去，添好了土，歎息一聲。

    “你歎什麽，死的又不是你。”藍魅道：“若剛才你死了，他們現在肯定高高興興地在扒你的衣裳，翻你的儲物袋，品嚐你那些好吃的呢。”

    身為一條魚，她天天隻能看著淩越各種美食吃的開心，藍魅早就心存不滿了。

    “我在想，大家修道不是為了活的更長嗎？為什麽要打打殺殺地作死呢？”不待藍魅回答，她又聳了聳肩，道：“算了，當我什麽也沒說吧。”

    藍魅怔了片刻，才問道：“那你現在準備做什麽去？”

    黑雲城跟出來的，至今為止，都被淩越給打發了。她身後再沒有小尾巴了。

    “去找龐統他們吧。”淩越道：“這個地方，對於大宗門出來的曆練弟子實在太不安全了。多碰到幾個金丹，他們就完蛋了。”

    真的太不安全了。

    淩越估計，他們這一次曆練也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或者，他們不回去的，她就跟一陣，豐富一下自己的知識儲備，也不錯。

    ……

    上水宗外，尚水鎮。

    “喏，蕭兄，看看吧。”

    一座偏僻安靜的小院之內，兩個年輕人相對而坐，桌上茶壺裏飄著的，是上等的水仙靈茶。

    若是淩越在，她當然能認出這兩位年輕人來：一位是據說下山遊曆磨練心境的蕭攬；一位是陪同她一路從迷蹤林走回黑雲城，據說是為了給宗門師兄妹沒報仇的，沈三元。

    蕭攬接過信，挑了挑眉，將信還了回去，平淡地道：“這不正說明，我說的並沒有錯？那小丫頭能有如此戰績，不正好證明，她身上有了不起的東西嗎？”

    “我其實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麽放棄了。”蕭攬淡淡地道：“什麽黑桃夫人緋扇孤狼之流，你一個人能打他們三個。”

    這就是大宗門傾力培養核心弟子與其他人的區別。

    那三個人拿不下淩越，沈三元卻未必。再說，若沈三元真的傾盡手段都無法留下淩越一個小小築基的，那他就白瞎上水宗這麽多年的看重，丟人丟大了。

    沈三元卻不以為然，搖頭道：“我遇到過許多宗門出來的女弟子。就算是我不報出上水宗的名頭，隨便扯一個出身，她們都會很快相信，不再防備我。但那個小丫頭，卻不一樣。”

    “自始至終，她都在防備我。”沈三元道：“你知道，沒有一萬分的把握，我從來都不會冒險的。因為冒險的代價太大。我一直牢牢記得，不要再重複當年的錯誤。”

    沈三元比蕭攬大了近十歲。

    當年，早十年修道，已經築基圓滿的沈三元，隱瞞身份在黑雲城中打混，在一群人之中，很快成了領頭的，組成了黑煞的雛形。然後，他就遇上了才築基中期的蕭攬。

    那一戰，黑煞成員死掉了大半，其餘重傷。蕭攬贏了，他揭下了黑煞的麵具，認出了沈三元，卻並沒有對外揭露沈三元。當然，是有代價的。

    比如，蕭攬之前得到的關於藍金魚煉丹的古卷軸，就是沈三元送給他的。

    比如，蕭攬傳信讓黑煞卻找龐統幾人的麻煩，黑煞就去了。

    “你那些人手，就一點都不心疼？”蕭攬再問。

    “黑煞存在的時間夠久了，此時幹脆結實了也不錯。”沈三元看著蕭攬，道：“我總歸是上水宗的沈三元。別的什麽，都是次要的。”說出這話的時候，他有些擔心，蕭攬會樂意，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蕭攬臉色稍冷，卻並未指責沈三元什麽，又很快微微一笑，端起茶盞，向沈三元示意。

    沈三元放鬆下來。

    蕭攬掌握了他曾經身為黑煞截殺過許多宗門試煉弟子的把柄……但就在之前，他也掌握了蕭攬借刀殺人陷害自己同門師兄妹的把柄。當然，自己的把柄要嚴重的多。沈三元之所以敢嚐試一下不去遵從蕭攬的意思，那是因為，他在想，蕭攬的身份地位要比他貴重的多，對自己的名聲，要更加愛護。

    看起來，他是賭對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還是苦笑道：“我是真的不敢出手。蕭兄，這個胖子你難道就沒有留意？他身上的鎧甲防禦連黑桃夫人都破不了……你們玄清宗的弟子，到底深淺如何，外人實在是難以揣度。”

    “就像我之前還以為，四名金丹出手，怎麽也能完成蕭兄你的交代了。哪知道，那淩越竟然能在四名金丹包圍之下瞬間重創兩人逃走？”

    “自爆法寶，並不是什麽高明的手段。”蕭攬冷聲道。

    “那也足以說明，她不是那種溫室弟子，而是真正精通生死搏殺的。”沈三元輕歎，感慨道：“我其實有些不明白，她年紀才多大一點，十六還是十七？又僅僅是築基初期的修為，怎麽會有如此的老辣！蕭兄，敢問那淩越到底是什麽來曆？”

    “沒什麽來曆，就是走了運得了些好東西罷了。”蕭攬沒有告訴沈三元，卻是惋惜地道：“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