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

    嗅著瓷碗撲麵而來的蔬菜清新風味，中年禿頂考官沐南之和相較年輕的陳震，皆一臉錯愕。

    “粥！”

    許柳月則饒有興趣，打量碗裏的食物，輕吐出一個字。

    粥！

    而這個字，也通過麥克風，向四方傳開。

    一陣騷亂。

    “對，粥！”女廚師點點頭。

    “你為什麽，要用‘顆粒麵’做成粥呢？”許柳月問。

    聞言，女廚師麵露笑容，“因為，這些‘顆粒麵’，本身就是米粒狀啊。除開外形不談，顆粒麵本身也由穀物製作而成，用穀物製粥沒錯吧？”

    她把作品呈交後，明顯放鬆了，麵對考官、鏡頭如此從容。

    “有意思！”

    沐南之手伸向托盤，抓起一個瓷碗，置於眼底觀察，頓時目中有恍然之色。他抬手輕指碗裏片塊狀、五顏六色的食材，“這些都是……麵？”

    “麵？”

    另一位男性考官陳震則麵色微變，持勺，從自己這碗“粥”，舀起一些，送進口中。

    霎那，麵食的香濃，和一股淡淡奶香，在口腔裏滋生。

    進口的第一感覺，談不上驚豔，男性考官卻麵色糾結，接著以牙齒研磨咀嚼，當那些奇怪、花花綠綠的片塊食材和“顆粒麵”一起破碎，混攪起來時，這位男性考官的麵部表情，倏然間展露出別樣的驚喜。

    “一碗充滿童趣的粥！”

    片刻，陳震抬頭目視鏡頭讚道。

    “嗯？”

    “童趣？”

    許柳月仿佛被一個詞語，激發了靈感般，突然抓起一個碗和勺子，左手端碗，右手則持握勺子。

    嘩！

    勺子在攪動碗裏奇妙的粥狀物。

    於是，對焦而來的鏡頭，恰好捕捉到片塊狀的不規則食材，與煮開的乳白色顆粒麵，混在一起，於白色瓷碗裏麵，翻滾紛飛。

    這一幕，就好似瓷碗，將一條彩色匹練裝在了裏麵。

    這條彩色匹練如此靈動，具有不可名狀的神韻。

    同時。

    另一位男性考官沐南之，緩緩嚐了口“粥”，就隻是這第一口，沐南之就對鏡頭展露清爽笑容：“對小朋友們來說，色彩豐富而又鮮豔的食物，最能吸引他們了。”

    搭配這句評語，鏡頭掃向會場人群。

    豈止兒童目光閃閃盯住轉播屏，就連不少女性，亦被許柳月手中那一條彩色匹練吸住眼睛無法挪開。

    陳震接話道：“色彩、形狀，看似隻是外觀，但如果能做到內外一體，表裏如一，廚師通過手藝、心靈使得食物真正和諧了，所謂的料理之意境，也就有了輪廓啊！”

    許柳月也喝了幾口粥，這才放下碗，取紙巾擦了擦嘴，對女廚師讚許地頷首：“你詳細說說吧。”

    女廚師對鏡頭這才有一絲羞赧講解道：“其實我的‘蝴蝶粥’並不複雜，顆粒麵是指定的主食材，可單用一種素材很難編織精彩的食譜，於是麽，我引進了許多天然素材，它們全是蔬菜，比如番茄、比如胡蘿卜。然後，用榨汁機，將切成丁塊的蔬菜榨成蔬果汁，這些汁液是自帶天然色素的，再以蔬果汁與麵粉混攪，得到彩色麵團……”

    聽到這，全場響起一陣“哦”的驚歎聲。

    觀眾終於理解，一碗原本素淡的粥裏，為何有如此多不規則狀的小星星。

    “破題挺妙的，以色彩豐富對應多重蔬果味的內涵，整碗粥從內到外都不再寡淡，而若還能賦予恰到好處的廚之心，所謂的童趣蝴蝶粥，自然就名副其實！”

    朱青在場下嘖嘖，同時對台上女廚師豎大拇指，“不愧是黑暗界楊氏後人。楊氏以刀功享譽黑暗、光明兩界，這個楊氏女在藏拙呀，她的料理根本沒發揮出強項。喔，這才海選第一輪呢，又有誰會亮出壓箱底的東西？”

    鐺！

    又是一個響亮的敲鑼聲，女司儀激動地喊道：“出現了！”

    “海選首輪第一位成功晉級者，出現了！”

    鏡頭對焦主席。

    許柳月、沐南之、陳震三位考官，齊齊舉牌，牌子上是一個方正漢字：

    可！

    “謝謝。”

    女廚師楊蔓鞠躬，眉目有喜悅。

    她想下台了，卻被許柳月叫住，“等等，楊主廚，我看了你的個人資料，你目前從事的工作是幼師？”

    楊蔓微微錯愕一下，接著笑答：“更準確說，是嬰幼兒營養師。”

    台上某處，夏羽聽得莫名其妙。

    廚師是廚師，會獵者有從事其它工作，還要特別詢問嗎？

    如果他知道楊蔓出身黑暗界，知曉一位黑暗界重要繼承人，卻在嬰幼兒食品領域發光發熱，關心後代成長，那肯定一驚一乍驚呼——

    那啥，大清亡了？

    ……

    千人會獵，如此壯觀的場麵，並不足以嚇到夏羽。

    任它氣氛如何，夏羽隻專注於自己的料理世界。

    一口鍋在廚台上架著，煙霧滾滾，鍋子裏似乎是某種高湯。

    但是，另一個灶台，卻架起蒸籠。

    雖說專業猛火爐灶，沒有炭爐火焰那種魔法一樣的可塑性，但勝在穩定，不費心力易於掌控。夏羽就用爐灶之火，煮水猛蒸麵前堆疊的竹籠！

    掉頭再看廚台，之前工作人員送來的一份“顆粒麵”，早就消失無蹤被全部運用到實際烹調中了。

    那麽。

    “顆粒麵”是在高湯鍋裏，還是在蒸籠裏呢？

    夏羽暗暗笑了聲：“有獎競猜哦！”

    另一邊。

    趙期額頭流汗，哢的關掉灶具閥門，抬起一口平底鍋，將鍋裏已經煮開口的蛤蜊，通通倒掉，隻留半碗左右的湯汁。

    就用這半碗蛤蜊湯汁，調製醬料。

    於是，醬料和在深鍋裏熬煮的顆粒麵混合在一起。

    “蝦湯！”

    “蝦肉！”

    “還有蛤蜊肉！”

    幾番忙碌，終於滿頭汗完成收尾，趙期暗自籲了口氣，腦中過一遍之前的烹飪流程，“很好，沒有失誤，完美！”

    他裝盤，耳朵卻聽到叮的一聲輕響。

    這時，一粒乳白的顆粒麵，從遠處呈拋物線而來，精準地落在剛剛烹煮顆粒麵的深鍋裏。

    趙期驚愕看過去，恰巧見夏羽在不遠處的廚台裏，衝他招手。

    千人同台競技，工作人員穿梭其間，場麵其實挺混亂，而且，鏡頭全被陸續呈交作品的少年英才吸引過去，趙期就這麽堂而皇之地，來到夏羽廚台前。

    “有事？”

    話剛出口，手上就被塞過來一個托盤。夏羽拍拍趙期肩頭：“哥們幫個忙，舉手之勞。”

    “哈？”

    滿額頭的問號。

    趙期看看夏羽，再低頭看手上的托盤。

    一個密封的瓷壺，三副碗勺。

    這就是托盤上的東西。

    瓷壺內藏熱源，趙期暗驚：“裏麵是……”

    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傻。

    “我說，你該不會……”

    話被堵住，隻見夏羽又笑眯眯地，在托盤上多放了一張廚台牌號-A998，“這樣就沒問題了，對得上號！”

    說著，輕推趙期後背。

    “先行謝過！”

    趙期徹底懵住了，直至會場響起司儀的驚呼聲。

    “喔喔喔，A990號選手看來也要呈交作品了，大家還記得他嗎？”

    A990號？

    這不是我嘛？

    趙期悶頭就走回自己廚台。

    而後，左右手各端一張托盤的趙期，立刻成為全場焦點。

    此時此刻的心情，隻有趙期自己懂。

    “我真特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