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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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尺也知道公子定會再度出山,行裝早就備好,隻是路上始終黑著一張臉。
文蘭知他不滿鐵翎欺騙公子,勸道“其實鐵翎也不算是弄虛作假,她知道公子的珍珠是要送給她的,現身來討,並無不妥。”楊尺冷哼“那她幹嘛不明說自己就是淩珠?”
文蘭自是清楚女孩子的心思,道“她最早遇到公子時沒說出身份,等見了珍珠,再說自己是淩珠,豈不是自承想要珠子?鐵翎愛麵子,心裏雖然很想要,卻不肯開口討,她以淩珠的身份前來,公子主動拿出珍珠給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說罷,不禁和公子一起笑起來。
楊尺無法反駁,隻好氣道“她當然想要了!她滿肚子的奸計!公子,你記不記得她陪錦姨來送衣料,見院裏在設機關,一臉的不高興。我當時還想,咱們設機關,關你什麽事?哼,她定是想溜進莊裏來偷,見咱們有了防備,看了半天機關也看不懂,氣得隻好打消了念頭。”
公子笑得捂了眼睛,險些從馬上摔下來。文蘭也是好笑之極,想不到鐵翎那樣冷傲的人,竟也會為一顆珍珠如此裝神弄鬼,甚至動了盜竊之念。
足足過了半日,公子才想起正事,問師傅怎麽去通知的謝闊,文蘭道“謝闊的生意做的極大,各分號都有信鴿往來,是齊鑫拿了你師傅的親筆書信,趕到最近的北方商鋪,發往洛陽。”
公子奇道“齊鑫?啊,是他護送你來的凝天穀?”文蘭道“是的,我叫他發出書信後,先趕去洛陽了,幫著做些準備,我府中的侍衛也一道去了。不過齊鑫告訴我一件事,我叫他去救管慎行時,那些看守正準備殺管慎行。”
公子奇道“那是為什麽?”文蘭搖頭“不知道,不過管慎行已經被救出,此時應該和鐵翎在一起。”
公子又問了鐵翎的一些情況,想來應該安全,當下再三謝過文蘭,三人快馬加鞭直奔洛陽。
行至半路,便聽到消息,謝闊果然十分賣力,將消息傳得滿天飛。而鐵翎帶著公子靈位大鬧成旭川生日宴,管慎行到了金沙幫後如何興風作浪,還有火燒嶽陽樓時鐵翎飛身救下小姐,逼得朱明跳江自盡,如今還要盡掃長青幫分舵等事也是紛至踏來,聽得公子恨不能長出翅膀飛去和鐵翎團聚。
鐵翎對這一切自是全然不曉,此時隻知公子正板著一張臉無比嚴肅地看著自己,看看珠囊,再看看公子,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絕望之下,唯有哇的一聲大哭,趴在公子腿上,一個勁叫道“玉哥哥,玉哥哥,是珠兒做錯了。”
公子一聽“玉哥哥”三字,腦中頓時飄忽得厲害,勉強喘息道“你你叫我什麽?我不是你二哥嗎?”鐵翎哭道“玉哥哥,是珠兒錯了,是珠兒騙了你,你原諒我吧,我,我把珍珠還你。”雙手緊緊抓住公子褲腳,恨不得跪下來給他陪罪。
公子緊緊抓住鐵翎雙臂,咬牙道“你是不是還想進莊來偷珍珠,說!”鐵翎哭得險些暈去“玉哥哥,全是我的錯,你殺了我吧。”
公子見鐵翎不懂自己話中情意,一味痛苦自責,再哭下去恐怕收不了場,忙柔聲道“珠兒,玉哥哥跟你說笑呢,我怎會怪你?這珠子,我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
鐵翎聽得此話,身子突然一顫,離開公子,叫道“玉哥哥,這珠子本來就是我的。”公子見她出此驚人之語,蓬鬆的亂發上還沾著斷草,幾乎笑死過去“對對對,這珍珠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鐵翎又是氣憤又是著急,嚷道“不是,這珠子是爹給我種的。”公子一呆。鐵翎惟恐他不信,拉了公子的袖子叫道“是真的!玉哥哥,我爹跟我說,他見我失了珍珠不開心,便在凝天穀後麵碧水淵中的一隻大蚌裏種下了一顆珍珠,說等我二十歲生辰時再取出來給我,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了,我爹說那是隻紫藍色的大蚌,靠近咬肌處,還有一塊月牙形的白斑。”
公子目瞪口呆,當下鐵翎急把前事詳述一遍,說完後嗚嗚咽咽哭個不停。公子又是憐愛又是痛惜,道“珠兒,我怎會不相信你?這珍珠本來就是你的,你根本沒必要騙我。”
鐵翎抽泣道“玉哥哥,我真的是因為這珠子是我爹給我種的,我才來討的。我救你,根本就沒想過要你報答,我不會貪你的珍珠的。”
公子心痛如絞,深悔自己玩笑開過頭,忙道“珠兒,我怎麽會這麽想你?你想要這顆珠子,我不知道有多高興,你若真來偷珠子,我隻怕要高興得暈過去了,玉哥哥是太開心了,玉哥哥是跟你開玩笑的。”鐵翎也聽不懂,趴在公子懷中抽泣道“玉哥哥,我不想你看輕我。”
公子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眼前之人鬧得半個江湖不得安寧,視生如死,此刻在自己麵前,卻心心念念隻怕自已看輕她。一雙黑眸深不見底,那珍珠再美,又怎能及得上她眸子之萬一?忘情之下,一個低頭,雙唇已吻在她的眼睛上。
鐵翎心中一寬“玉哥哥終於肯原諒我了!”嫣然而笑,閉目受之,不知不覺間二人已倒在花叢中,白芍藥花枝顫動,雪白芬芳的花瓣撲簇簇朝兩人落下來。
“玉哥哥,你真肯原諒我了?”“嗯。”“玉哥哥,你待我真好,你就是我的親哥哥。”突覺得對方身子一僵“什麽?”鐵翎嚇得忙睜開眼睛“玉哥哥,你怎麽了?”
卻見公子神情古怪地看著自己,半晌方道“你~大哥和我,在你心中是不是一樣的?”鐵翎忙道“才不是,玉哥哥在珠兒心中是最重要的,大哥他隻是我的義兄,玉哥哥才是我的親人,我已經沒有爹娘了,玉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
公子看著她極其認真的神態,心中哭笑不得,隻好複將她摟入懷中,低聲道“那我若讓你叫我玉哥哥,別叫我二哥,你答是不答應?”鐵翎一個勁點頭“玉哥哥說什麽,珠兒都會答應的。”公子臉上一紅,笑而不語。
鐵翎擔心道“玉哥哥,你怎麽了,是不是珠兒說錯什麽了?”公子柔聲道“沒有,珠兒待玉哥哥是最好的,為了我的事,你要掃盡長青幫分堂分舵,玉哥哥心裏高興得不行。”
鐵翎聽得此話,終於重開笑顏,歪在公子身上。公子知鐵翎十年練劍,情竇未開,於男女情事一竅不通,倒也無謂操之過急,當下再三柔情安撫。
鐵翎放心下來,想起前事,笑道“那紫雲曲和白雪,都是你故意安排的?為什麽繞這麽大個圈子?”公子笑道“我想叫你入園的,可被管慎行阻止了,若再堅持,又怕成旭川起疑。”
“那你和我並肩作戰時,為什麽不幹脆掀開麵具?說不定成旭川一嚇,就輸了。”公子見她說得有趣,哈哈笑道“我隻怕到時候,你受到的驚嚇比他更甚。”
鐵翎也不禁失笑,想來事情九成會如公子所言,成旭川受此驚嚇,難免狗急跳牆,自己驚嚇之餘,卻不知功力還剩幾成。一時又想起謝闊提起豆腐包和短發之事,想來定是公子預先對他說過,不知為何,臉上有些辣辣的。
此時天色漸明,清晨的霧氣最是寒涼。公子招呼鐵翎收好珍珠,擦試淚痕,整理衣物。起身見此處好大一片白芍藥花叢,在朝霞的映襯下花瓣水珠晶瑩,不知多少是晨間露水,多少是二人淚水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