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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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忙陪罪道“首領千萬恕罪,我們在路上和鍥加思蘭的部下喝得大醉,這位小兄弟聽了一些閑言碎語,便來賣弄。”

    拜亦撒哈搖頭歎道“無妨,無妨,阿剌知院暗殺也先汗,使我瓦剌霸業中道崩殂,實是令人唏噓不已。這位小兄弟說得也沒錯,孛來太師確實是為自己打算的更多一點也罷,且看他這次回來,對我瓦剌態度如何吧,若真是忘卻舊恩,我們也不會再稀罕他。”

    當下安排酒席,雙方入坐,話說到這個份上,拜亦撒哈也不禁放開懷抱,暢所欲言,反正鍥加思蘭都對此人大膽說出這些,自己也無需顧忌,雙方聊得甚是融洽。

    公子問道“阿失貼木兒近來可好?首領與他可常見?”“我們毗鄰駐紮,當然常常見麵,他還是那副老樣子,樹葉掉在頭上,也會嚇一跳。”“聽說他為人甚是和善。”“羊領獅群,對敵人來說,他自是和善。”

    “毛裏孩太師呢?他此番會不會來汗廷?”拜亦撒哈搖頭道“毛裏孩一向駐紮在河套,孛來大勝,他怎會來?他是最不可能來的了!”“我也聽說這兩位太師一向不睦,好象大汗更親近毛裏孩太師些。”

    “那是自然,大汗跟毛裏孩也算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再加上孛來曾經為也先汗效過力,大汗那個小娃娃,怕也先汗,也怕孛來。哼,毛裏孩想消滅我們,孛來想利用我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瓦剌要想複興,還得靠自己。”

    公子頻頻點頭,大讚拜亦撒哈果然是瓦剌人中的英雄,慮事極明。又問“兩位太師既然都不在,不知汗廷現在是誰在主理和大明的往來事務?”“那當然是昂克大人。”

    公子眼睛陡的一亮,道“平章昂克?那不是也先汗的部下嗎?”“是啊,昂克大人一向勤勉,他也算是瓦剌留在汗廷為數不多的高官了。”“他和兄台關係如何?”“倒還挺說得來的。”

    “那我想見一見昂克大人,不知兄台能否代為引薦?”“你見他幹什麽?在汗廷做生意,不必經過他的批準。”“不瞞兄台,我有要事想向他請教,我這裏也備有禮物給他。”“那也容易,咱們先吃飯,等太陽下山我就帶你去見他,料他那時也辦完公事了。”

    公子趕緊稱謝,一時不敢太勸其飲酒,怕他到時候醉得起不了身,拜亦撒哈隻好略略盡興。飯後,眾人又坐著飲了好一會子茶,公子親自去挑選了禮物,一行人便往汗廷官帳而來。

    拜亦撒哈先入帳,眾人在帳外用漢話交談,衛金英問“公子,你為什麽這麽急來見這什麽昂克大人?”

    “我想盡快知道門達有沒有派人來汗廷通報成旭川的事。昂克既主理大明事務,便是第一個知情之人。何況此人和我大明有些舊誼,錦衣衛若有文書,明裏過他的手,就是暗裏,也會走他的路子。”“他和我大明有何淵源?”

    公子躊躇道“當年皇上離開瓦剌時,瓦剌設宴餞別,回程途中,昂克獵得一獐,專程返身追上皇上,獻獐為禮。”

    鐵翎一聽,心中大怒,冷哼一聲,抬腳便走。官帳外守衛不提防,倒吃了一驚,臉露警惕之色,原紫英忙解釋此人內急,去小解了。

    朱紅雨奇道“她怎麽了,生什麽氣?”衛金英沒好氣道“她當然生氣了,當時跟在也先近旁的人,盡是殺我兵卒,擄劫皇上的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我大明將士的鮮血。”

    公子也隻好道“待會我和文小姐、原堂主先進去,你們在外麵候著,不許再交頭接耳生出事端,這裏是官帳,不比瓦剌軍中自由。好問,你替我看著他們些。”少爺趕緊答應。

    不久便有侍衛來傳人,公子和文蘭捧了禮盒進帳,原紫英隨行做個通事翻譯。見堂上坐了一人,麵貌清瘦,穿的衣服外麵是綾羅,內子是毛皮,正是當下草原貴族最時興的穿著。

    趕緊跪下行禮,昂克的態度倒也和靄,請來人坐下,客氣道“我聽說是鍥加思蘭的至交好友到此,倒不可不見,至於禮物就不必了,你們大老遠跑這一趟也不容易,留著換幾個錢吧。”漢語甚是流利。

    公子笑道“我們此行雖有幸結交到鍥加思蘭和拜亦撒哈兩位好兄弟,但心裏最想見的,還是昂克大人。”昂兄奇而失笑“不會吧,怎會想來見我?”“我們身為大明子民,來到瓦剌,豈可不見見傳說中的獻獐之人?大人待我們皇上如此義重,凡我大明百姓,無不感偑萬分。”

    昂克精神一振,道“你也知道這件事?”公子自不會說此事是從郭登口中得知,恭恭敬敬答道“大人的義舉,漢地誰人不知?皇上困頓於瓦剌,有賴大人仍以天子之禮視之,大明百姓人人都稱頌大人忠義之心昭於天地。”

    昂克笑道“過譽了,過譽了,我實在也沒做什麽,你們不怪瓦剌人抓了你們皇帝就很好了。”“大人說哪裏話來,瓦剌和大明世代交好,偶起摩擦打了一仗,你們還主動送回皇上,彼此便再無嫌隙。如今我們皇上複位,自是要跟瓦剌世代友好下去。”

    昂克頻頻點頭,道“那便好,那便好。我們也想和你們友好下去,你們皇上看上去就有天子之象,如今再度登基,果然是有福之人。”自汗位被東蒙古奪回,瓦剌自然也沒這個勁頭再去打明朝。

    公子道“若非大人當年照拂,我們皇上也無今日。我等感大人忠義,特此獻上薄禮,聊表寸心。大人放心,絕不是什麽珠寶奢糜之物。”他見昂克有推辭之意,趕緊示意文蘭獻上盒子。

    昂克和拜亦撒哈都有些好奇,互相遞了一遞眼色,拜亦撒哈就取盒打開,昂克一見,不由得伸手取出,湊到眼前,不可置信道“這這是浮槎杯?”

    公子道“正是元大家朱碧山所製的浮槎杯,元代金銀器製作工藝巧遠勝前朝,聽說元宮廷中也曾收有他的作品,隻是後來都毀於戰火了,不過他是江南人,所以還有一兩件傳世的。”

    拜亦撒哈也不禁盯著那物瞧個不停,讚道“這是酒杯?我生平見過金杯銀杯無數,就是沒見過這樣好看的杯子。這是神仙嗎?為什麽坐在一棵橫著的樹上?”卻見那杯身是一飄然欲仙的老者坐在巨木上,樹身癭節錯落,極具老趣。

    昂克笑道“他是坐在樹上,渡的卻是天河,你看這樹,通體纏繞雲朵水紋。道不行,乘槎浮於海,你不懂的了,哈哈哈,中原漢人的學問是很深的,越是這樣的東西,皇帝越喜歡用,原先大元宮廷中,好象就有一件,不過後來元朝被大明追得東逃西竄,這些東西當然都毀得差不多了。”當下越看越愛,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