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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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蘭羞紅了臉,藏在父親懷中不出來,嗔道“原堂主,你盡胡說。”齊鑫大聲道“原大哥可不是胡說的人!對了,原大哥,你快些把此番北上的經曆給我們說說,那文書上寫得幹巴巴的,我們橫看豎看,都看爛了,總是不過癮。”

    原紫英笑道“我們這一路上確實精彩得很。”當下將諸事講來,一直講到鐵翎被莫須有的寶藏罪名連累,被迫南歸,隻聽得齊鑫石南熱血沸騰,大呼遺憾錯過,聽得文侍郎心驚肉跳,後怕不已。

    原紫英道“文大人你看,令愛立下的功勞豈不是最大?門達遲遲未派使者來汗廷,就是顧忌成旭川投靠了孛來,要等準備停當後,才派出千名錦衣衛攜帶重禮前來遊說。但他也知道,禮物越重,汗廷越有可能不放棄成旭川,此事兩難,最為棘手,不想天大的危機,最後竟被文小姐輕輕化解為無形。”

    文蘭忙道“才不是呢,其實那些蒙古人知道了成旭川做下的惡事,早就對他側目而視了,就算沒有我,遲早也會與他劃清界限的。”

    鐵翎搖頭道“那也不知要花上多少時日,況且成旭川詭計多端,一旦得到時間喘息,就會再施暗算,歸根到底,是你製止了這場大禍。”

    文蘭羞笑道“我說是大師武功厲害,擋住了成旭川的進攻,讓他無力辯解才是。”

    原紫英笑道“我們這群人,除了我之外,人人都有功勞,三位姑娘參與汗廷三場比試,公子結交鍥加思蘭和瓦剌諸人,少爺看破炸藥陣,衛兄弟也救了少爺和成小姐,隻有我,由始至終是個吃閑飯的。”

    文蘭忙道“我們的蒙古話可都是你教的,若不是有你在,我們到了草原早就兩眼一抹黑了。”

    原紫英嗬嗬笑道“看來還是鍥加思蘭說得對,多行不義必自斃,文大人,你可真的要聽聽鍥加思蘭的總結,真的是太精彩了,聽過後,我都開始懷疑神靈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當下便把鍥加思蘭的話複述了一遍,不忘加上成旭川最終死於杜九之手,想來也是上天作下的最好安排,隻聽得文侍郎大為恍惚失神。

    原紫英道“可見為人在世,還是別做虧心事的好,一樁一件,老天爺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呢,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齊鑫叫道“如此結局,倒也是痛快。隻是那幫蒙古人也忒無理,居然說師傅身懷寶藏,要來追緝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師傅他們趕走了成旭川,他們的大汗太師,終有一天會死在成旭川的手上。”

    原紫英不動聲色道“不知文大人是否知曉此事?”

    文侍郎怔怔道“什麽?什麽事~噢,你是說蒙古人想抓鐵姑娘的事?我不知道,從未聽說過。”

    原紫英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們一路上還有些擔心,生怕此事已傳入漢地,門大人召我們是別有用心呢。不過公子說,那些蒙古貴族想自己得到寶藏,應該不會就這麽平白把消息泄出去,再等上個三五年倒有可能~再說了,咱們大明講的是律法,就算我們身懷寶藏,朝廷也不可能向我們強奪。”

    文侍郎忙道“這個自然,寶藏之事,我從未聽說,這西夏寶藏,不是說是在成旭川的百花令中嗎?怎麽又轉到鐵姑娘名下了?可見出名真不是好事,什麽無稽之談都會找上門來。”

    原紫英細觀文侍郎神態不似作偽,笑著飲了一杯。

    文蘭此刻卻從父親懷中直起身子道“說起寶藏,我一路上細細琢磨,倒有一些新的領悟。”

    朱紅雨眼前一亮,忙道“什麽領悟?”文蘭瞧瞧四周,雖見院中沒有外人,終究有些不放心,道“鐵姑娘,附近可有人偷聽?”

    鐵翎凝神,搖頭道“沒有。”文侍郎忙道“所有仆人都去廚下忙碌了,不得我的傳召,他們不會來這裏的。”

    文蘭道“那便好,這事在我心頭縈繞已有數日,隻是來時路上都有錦衣衛跟隨,所以不敢說出。”

    朱紅雨心中大緊,忙催道“你倒底想到什麽了?快說呀。”文蘭笑道“當日我聽到淩前輩的遣言後,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鐵翎吃了一驚,朱紅雨同聲而問“什麽地方奇怪?”

    文蘭道“淩前輩夫婦伉倆情深,他身遭不幸,最放心不下的,應該是他的女兒和夫人,他的遣言中,至少應該有讓女兒好好照顧母親才是,怎會隻提珍珠?豈不是視物重於人?”

    鐵翎愕然道“這~你是說~”“因為淩前輩知道,他即使不提此事,你也一樣會好好照顧你母親。可這道理一樣也適用於珍珠,那珍珠既是你父親為你種的,即使不提,你也一樣會好好收藏。所以淩前輩如此說話,個中實有深意,應該是想提示你,那珍珠有獨特之處。”

    場中一片寂靜,人人都眨著眼睛回味文蘭之語。

    鐵翎困惑之下,正待再問,文蘭已道“父親,母親那顆珍珠你可有帶在身邊?若有,請拿過來一觀,不要驚動外人。”

    文侍郎忙道“在的在的,我這就去房中拿來。”起身離席。

    文蘭解釋道“那珍珠是皇上賜給文府的,我爹送給了我娘,後來我娘因生我而去世,爹爹常常賭物思人。”

    片刻,文侍郎回來,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個盒子,遞給文蘭。文蘭道“鐵姑娘,勞煩取珠一觀。”鐵翎忙從頸上取出珍珠。文蘭打開盒子,將兩珠並托於掌上,眾人不禁齊刷刷倒抽一口涼氣。

    隻見鐵翎之珠黑中帶紫,華美絢麗,如黑夜彩虹,映出席上眾人瞠目之臉。文蘭之珠則潤白含粉、寶光內蘊,如雪後朝霞,隻是尺寸難免輸上一籌,對人臉的反射也沒黑珠強烈。(注:對應前麵文蘭聽鐵翎為珍珠行騙而啞然失笑,因為她也見過好珠子。黑珠有寶藏之事,更映出眾生之臉。)

    眾人一時被那絕世珠光所懾,都說不出話來,朱紅雨更是嫉妒得險些哭出來。文蘭將兩珠遞給楊尺,道“楊兄弟,你素擅土木工程之術,可計算得出,這兩珠的大小重量有何分別?”

    那楊尺是工具片刻不離身的,聞言立刻掏出來測量起來。公子聽得此言,突然啊的叫了一聲。

    眾人不解其意,馬上望向公子,公子笑道“且等楊尺算出來再說。”

    楊尺一番測量加計算,很快便得出答案,搖頭道“怪事、怪事,這黑珠的重量不對,它若是與白珠同等大小的話,重量要輕上好些。”

    小妍好奇地拿過去掂了再掂,奈何激動之下,實在無法分辨這其中細小的差別。文蘭長出一口氣,喜道“果然如此。”

    鐵翎急道“什麽果然如此?”文蘭笑道“諸位可聽說過魚目混珠之事?”齊鑫道“就是把魚目和珍珠放在一起,濫竽充數?”

    文蘭笑道“魚目如何能與珍珠混淆?這魚目二字,指的乃是魚目珍珠。從上古時代起,珍珠就是昂貴之物,貪利之人為了得到大珠,便想出將魚眼種入蚌殼,過一段時間後再取出來,外表就很難分辨,隻是分量較常珠為輕,所以稱魚目珍珠。”(注:珍珠養殖曆史已有幾千年,魚目珍珠是史書上有記載的。)

    鐵翎不悅道“你是說我這顆珠子就是魚目珍珠?這是我爹給我種的,無論怎樣我都喜歡。”文蘭笑道“魚眼珍珠是急功近利的產物,短則一年,最長三五年定會收割,淩前輩給你種的這顆珍珠耗時多年,當然不是為了貪圖省時。”

    鐵翎奇道“那你是說~”文蘭笑吟吟道“若是淩前輩將魚目換成蠟丸,又當如何?”

    場中頓時一片寂靜,突然聽得朱紅雨一聲驚叫“寶藏!”飛身撲向黑珠,無奈楊尺緊挨公子而坐,公子袍袖一拂,已將黑珠卷起,還給鐵翎,朱紅雨摔了個狗吃屎。

    文蘭道“淩前輩如此煞費苦心種出一顆分量有異的珍珠,加上又隻傳下這一句遣言,想來個中定有乾坤。”朱紅雨急得直衝鐵翎喊道“寶藏,西夏寶藏,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麽?趕緊砸開看看呀。”

    鐵翎怒道“你說什麽!我才不會為了那勞什子寶藏毀了父親給我的珠子。”朱紅雨怒道“你傻呀你,這珠子再好,還能比得上寶藏?拿到西夏寶藏,能買成千上萬顆珠子。”“再多的珍珠也比不上這顆。”

    朱紅雨氣得險些破口大罵,文蘭忙道“想取出寶藏圖也容易,先打小孔,將蠟丸捅破,再將鉤子伸出去,把絲帛或圖紙勾出來就行了。”

    朱紅雨喜道“你聽見沒有?打個孔就能把藏寶圖取出來了。”鐵翎把珍珠裝進錦囊,頭也不抬道“我不會讓它受一丁點破損。”朱紅雨氣結道“這哪叫破損?所有的珍珠做成飾物都要穿孔的,你這珠子這麽漂亮,不正該亮出來讓大夥瞧瞧?你把孔一打,金絲一穿,想戴在頭上戴頭上,想掛在腰間掛在腰間,豈不最好?你現在這種戴法,誰也看不見。”鐵翎冷冷道“我就喜歡這麽戴。”

    任朱紅雨說破了嘴皮,鐵翎絲毫不為所動,眾人看著這兩人,難免好笑,但文蘭說出如此秘密,心頭又是震驚難去。少爺哎喲道“這可糟了,懷璧其罪,鐵姑娘以後豈非麻煩不斷?”

    齊鑫呸道“少爺你慌什麽?咱們不說,誰會知道此事?”少爺茫然道“咱們沒有寶藏,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可如今有了寶藏又說沒有,豈不是要騙人了?”

    齊鑫哈的一聲大笑,道“少爺你可真是老實人,這寶藏是淩前輩自個兒找到的,傳給自己的女兒,別人哪有資格來問?那些貪圖富貴的小人,你也以君子之道對之不成?無論誰來問,老子瞪大了眼睛就是不認,活活氣死他們。”

    朱紅雨惱道“可公子也說了,蒙古那邊關於鐵姑娘知道寶藏的消息遲早會傳過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光否認就可以嗎?照我說,就該及早行事,趁消息還沒有外泄之時,趕緊去取了寶藏,然後大夥退隱江湖享福去。”

    文蘭笑道“這件事倒也不難應對,咱們隻管一口咬定,鐵姑娘在汗廷大展神威,蒙古深忌大明有此人才,特的這設下此離間之計,想讓鐵姑娘回到漢地後,被大明朝廷和江湖人士為難,除去心腹之患。”

    齊鑫大力鼓掌道“著啊,師傅他們剛在草原震攝住了那幫蒙古人,蒙古人轉臉就來誣陷師傅,門都沒有。”石南也道“文小姐這招反製確實厲害,上升到兩國離間的高度,大明百姓沒一個人會信的。”朱紅雨聽了,一個勁翻白眼。

    公子知鐵翎不欲在此事上多作糾纏,便笑道“我們分別也有一年多了,不知道你武功進益如何,若是偷懶,可就比不上少爺了。”此話自是對齊鑫和石南所說,二人齊齊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