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見亡靈了

    月色朦朧、銀輝灑落。

    少年橫躺在一堆屍體之中，那被火燒焦的腦袋落在他的身旁，猙獰可怖的模樣看上去簡直就比任何恐怖電影還要可怕。

    他費勁地用一根木棍戳開對方的腦袋，然後無力地仰望著星空。

    他的心髒還在有力地跳動，在一堆屍體中，心髒跳動的含義，也就是意味著“活著”。

    不過現在少年的境遇也就僅僅是活著罷了，耗盡了所有體力的他動彈不得，黑色的烏鴉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黑色的陰影之中歡快地撲打著翅膀，隻要稍微等一段時間，就可以盡情享受人類的腐肉，大快朵頤。

    原本應該是作為人類食物的烏鴉，現在竟然反過來將人類當作了食物，自然界的生存法則往往就是這麽殘酷。

    少年靜靜地恢複著自己的體力，心裏除了哀歎自己倒黴，還能夠做些什麽，其實現在的他什麽都做不了。

    屠龍勇者果然不是這麽好當的。

    倒黴，倒黴，自己實在是太倒黴了。

    以前的名字先不提，少年的現在的名字叫作威廉。

    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

    即便是碰上穿越這檔子事，沒想到居然會在戰場。

    威廉一原本是21世紀的大學生，為了勤工儉學在老師的介紹下，來到了學校圖書館打工。

    威廉所在的學校，是一所大專院校，學校的學生與其說愛在圖書館看書，倒不如說更喜歡待在宿舍裏打遊戲。

    威廉日常在圖書館工作並不繁忙，也就僅僅是做好登記借書的工作，順便清點和整理書架上的書籍。

    想了想自己穿越前的記憶，似乎是自己整理學校的圖書館的“世界各國童話、民間故事、神話”區域藏書時，不小心書架倒了下來，書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就不知道怎麽掛了。

    自己真是死得冤枉，死得莫名其妙。

    “是威廉嗎？”

    一道在深夜裏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威廉對於過去的沉思，正在享受腐肉的烏鴉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音驚訝著張開翅膀，飛撲回樹上。

    到處都是烏鴉飛騰，場麵一度十分混亂，讓威廉想起了一個成語“雞飛狗跳”。

    “是誰？”

    在深夜的屍體堆中，這突然響起來的聲音讓人發毛。

    據說後世新兵部隊訓練，為了鍛煉新兵們的膽量和勇氣，會有連長親自帶著士兵前往亂葬崗過夜。

    因此，唯物主義的世界裏相信這個世界沒有鬼怪，和害不害怕是兩回事。

    一具“死屍”從屍體堆中爬了出來，他渾身上下都是鮮血，麵容猙獰，死相可怕，卻叫著“威廉”的名字。

    威廉是一個常見的名字，很多人都喜歡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威廉”或者“漢斯”之類的。

    威廉握著身邊的一把劍，即便是他現在沒有力氣了，如果對麵這“死屍”敢過來，他也敢拚著和對方同歸於盡，也要讓“死屍”再死一次。

    “威廉，你果然沒死，太好了。”

    疑似“死屍”的存在突然間高興地叫道，隨後又一陣哽咽哭了起來，“庫恩還有赫斯，他們兩個都死了，明明我們四個從村子裏跑出來，說好了要一起出人頭地，成為勇者那樣的騎士，要成為貴族老爺，誰知道他們都被那頭可惡的惡龍一口火燒死了。”

    “死屍”哭哭啼啼地說道，威廉不由自主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漢斯？”

    威廉剛說完這番話，突然間原本屬於前身的記憶一下子冒了出來。

    “頭好疼啊！”

    海量的信息全部往腦袋裏鑽，這些原本都是屬於身體主人的記憶，因此威廉根本就無法阻擋。

    這是一個疑似歐洲中世紀的世界，少年威廉是一名鐵匠的兒子，因為從來就沒有出過村子，所以對於整個世界了解得相當有限。

    打鐵、淬煉各種專業的記憶冒了出來，同時還有吟遊詩人路過村子裏為少年講述來自遠方的故事。

    前者是少年所熟悉的日常，後者則是少年感興趣的故事，這一切記憶都為現在的威廉所繼承。

    那麽，少年為什麽會離開村子，出現在戰場上，為什麽同伴們都死了，隻有他和漢斯還活著。

    威廉正頭疼地想著，漢斯則一屁股坐在地上歎氣說道，“原本想要投奔勇者的隊伍，我們成功屠龍之後，成為一名屠龍勇士，讓村子裏那些瞧不起我們的大人們好好看看。”

    “村子裏的大家，看著我們回去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勇者成為國王之後，我們也能夠成為騎士，說不定將來也會成為貴族，迎娶貴族小姐。”

    “可是完了，全完了，連勇者大人也被那頭惡龍吃掉了。”

    勇者？惡龍？貴族？騎士？

    威廉聽見漢斯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突然間腦袋再度一疼，中世紀的歐洲確實有貴族和騎士，可是勇者和惡龍又是哪裏來的。

    又不是勇者鬥惡龍之類的奇幻rpg遊戲。

    威廉正想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吼叫出現，這聲音簡直就像是《侏羅紀公園》中用大象叫聲創造出來的霸王龍吼叫聲。

    不，這聲音比起霸王龍的聲音，更加嘹亮，氣勢磅礴，聲音中充滿了威嚴？

    他睜大自己的眼睛，借助著星光，微微張大自己的嘴，看著天空，一頭紅色的巨龍從天空中飛翔而過。

    那正是導致戰場上全是屍體的惡龍？

    他想起來了，完全想起來了，惡龍在附近的村子肆虐，一名不知道哪裏來的勇者，說他擁有著一把削鐵如泥，能夠斬殺惡龍的寶劍。

    因此勇者大人振臂一呼，匯集了不少想要通過打倒惡龍，獲得惡龍洞穴寶藏的人。

    而其中受到吸引的不僅僅是想要洗劫惡龍巢穴那無數財物的貪財之人，也有像威廉、漢斯這樣偷偷從村子裏跑出來的少年。

    聽聞了吟遊詩人講述的“騎士故事”，按捺不住，期望能夠通過屠龍，成為騎士，實現自身的功成名就。

    自己一定要獲得屠龍者的頭銜，然後讓村子裏那幫瞧不起自己的人，好好看看，自己可是屠龍的勇者啊！

    可是誰知道炫耀還沒有成功，村子裏的四人組就全部送了人頭。

    如果自己沒有穿越的話，威廉恐怕早就死了。

    而漢斯。

    威廉抬頭仰望著“漢斯”，自己這具身體的好友，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傷勢清晰可見，而他身上則有著腐爛的味道。

    漢斯現在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死了嗎？

    遍地屍體的戰場上，出現了亡靈？

    我該怎麽辦？

    威廉額頭冒汗，心裏慌得不行，見鬼了，不，是見亡靈了！

    第二章惡龍抓走了公主

    天空中下起了雨，這是末世之雨，仰望著蒼穹，威廉凝視著身旁的少年，雨水打濕了兩人的身體，他趴在地上張大自己的嘴，就像是落在陸地上的魚拚命地想喝水，想活下來。

    饑餓、疲憊、寒冷，感知到痛苦以及排泄的需求，身體正在隱隱作疼，不是夢境，自己是真的穿越了，發生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他自己還活著。

    漢斯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同伴，他的心髒已經不在跳動，他的身體也不在疼痛，因此感受不到饑餓和口渴。

    “威廉，我們回家吧！”漢斯感受著雨水打濕在他的身上，他對此毫無感覺，既沒有感覺到舒服，也沒有感覺到不舒服，隻是曾經身為人類的本能讓他討厭雨天，討厭自己的身體被雨水淋濕。

    威廉是鐵匠的兒子，庫恩是麵包師的兒子，赫斯是裁縫的兒子，而漢斯則是騎士的兒子，四人都是自由民，在村子裏都擁有相當不錯的社會地位，不過也就僅僅如此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威廉會繼承父輩的職業成為鐵匠，庫恩會繼承家裏的磨坊成為麵包師，赫斯會成為裁縫，而他則不知道會從事怎樣的行當。

    自己的父親是一名騎士，在當地的領主，一名男爵手中服務，盡管擁有兩個莊園的采邑，可是由於家中還有兩個哥哥，因此在長子繼承製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由他繼承家裏的騎士爵位。

    如果自己的大哥成為了騎士的話，那麽他和自己的另一個哥哥就隻能成為騎士扈叢，並且這是一輩子的事。

    男爵手裏也就七八個村子，手底下也隻有兩名騎士，他不能成為騎士，要麽給自己的哥哥打工，在家裏做冷板凳吃閑飯，要麽另外尋找一個好差事。

    漢斯自認為自己作為騎士扈叢，武藝不凡，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家裏的三子，恐怕他一定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

    他不甘心淪落到教堂當神父，或者去藥劑師那裏當學徒，因此聽到有惡龍肆虐，還有勇者想要屠龍，他自然想著將村子裏的小夥伴一起召集起來，加入屠龍大軍的行列。

    威廉作為鐵匠的兒子，能夠搞來武器裝備，庫恩作為隊伍裏的麵包師負責食物，赫斯則為大家準備衣服，而他則作為領袖。

    誰知道，除了自己還有威廉，其他的人都死了，被惡龍殺死，勇者也被惡龍殺死了。

    威廉聽見漢斯的話，額頭上冒著冷汗，作為四人小隊的帶頭大哥，漢斯不光光在隊伍之中，在曾經威廉的心目中都是當之無愧的領袖，在村子裏漢斯就是大家絕對的中心。

    原因很簡單，不僅僅是漢斯的力氣最大，武藝最高，同時漢斯的父親是騎士，他是騎士的兒子，威廉等人的父親都是自由民，天生就比所有人高了一頭。

    騎士半隻腳已經踏入了貴族階層，作為騎士之子理所當然地位應該在所有人之上。因此如果是以前的漢斯開口的話，那麽威廉是決計不會拒絕的，隻能順從。

    可是漢斯現在已經成為亡靈了，而威廉也已經不是以前的威廉了。

    雨水淅瀝淅瀝地下著，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濕透，讓原本就失去體力覺得身體沉重的少年行動更加艱難。

    威廉凝視著他，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喪屍電影中的人親眼看見自己的好友，親人被襲擊變成了喪屍，而原本感情深厚的親人，也變成了可怕的怪物。

    “怎麽了，威廉，你怎麽不說話，難道你不想回家了嗎？”漢斯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他依然保留著生前的記憶，維持著生前說話那番居高臨下帶有命令的語氣。

    “回家！”

    威廉茫然地看著他，想要說出漢斯死了，可是卻見著他的眼神裏閃爍著紅光，眼神中帶著某種真摯的感情。

    威廉不知道為什麽，隻看見這個眼神，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靈被觸動了。

    回家，回家，原本漢斯變成亡靈之後，最大的渴望竟然是回家。

    “那好，我們回家吧，把庫恩和赫斯也帶回家。”

    威廉點頭說道，他想起來了，自己的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其實也想回家。

    威廉在漢斯的攙扶下站起來，尋找著自己同伴的屍體，開始了回家之路。

    ——

    索恩是一座毫無生氣的城市，亦是一個沒有希望的國家。

    巍峨的王城拔地而起，一座巨大的鍾樓上象征著王室與王權的旗幟正在迎風飄揚，隻是不論怎麽看，不論是王宮還是城鎮都帶著落魄和無力。

    猶如被關進籠子裏的衰老獅子，隻能向著籠子外的遊客們齜牙咧嘴，發出吼聲，表現著自己前獅王的氣魄，實際上獅王的虛弱卻是可想而知，因為擁有絕對力量的王者不會發出威脅，隻會選擇動手。

    威廉就居住在這個名為索恩的王國的附近村子裏，索恩就是王國之名，也是王國的都城之名，索恩就是這樣一個城邦國家。

    風一吹動，王宮的塵埃就飛舞而上，那整個城堡上那巨大的裂痕，以及現在都還沒有完全修複支離破碎的石板街道，就足以說明索恩還沒有治愈好自己所遭受到的戰爭的創傷。

    幾名騎士穿著盔甲帶領王宮的士兵表情冷漠地巡邏著，檢視著周圍一切可疑的人物。

    三個月前王宮遇到襲擊的事故已經讓國王陛下大發雷霆了，然而麵對能夠飛行在天空之中，即便是傳說中勇者也難以戰勝的惡龍，他們區區騎士又能夠做些什麽呢。

    國王的女兒隨著年齡一天天變大，就如同含苞欲放的花蕾開始綻放，美麗無雙的容顏引得鄰國的王子們垂涎欲滴。

    可是國王對於公主實在是太過寵愛了，在貴族女性中12歲就可以婚嫁的年齡，國王處心積慮想要給自己的公主挑選一個舉世無雙的丈夫。

    無數國家的王子聽聞公主的美貌紛至遝來，可是不論是怎樣的王者，國王始終都不滿意。

    能夠配得上自己光輝燦爛的愛女的，一定是同樣和公主舉世無雙的王子。

    公主未來的夫婿，一定是光輝燦爛容貌俊美猶如神話中的太陽神，英勇果斷就如英雄中的佼佼者大力神，富有多金猶如神話中的財神。

    國王用著神靈一般的期望為自己疼愛的小公主尋找著滿意的夫婿，或許是邪惡的女巫不滿意國王的願望能夠實現，嫉妒美麗的公主，亦或者是仁愛的上帝對國王的考驗。

    一頭邪惡的紅色巨龍，見到了美麗的公主瞬間愛上了公主，惡龍進攻王宮，最終在國王的衛兵保護下搶走了公主。

    “把我的公主還回來，你這頭惡龍，快把我的公主還回來！”

    國王看著惡龍一把抓走了自己的公主，飛向天空，遠離城堡，向著遠處飛去，他撕心裂肺地呼喊著，隻是這些都隻是無用功罷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搶到了公主的惡龍，是不會聽從國王的話，將公主還回來的。

    國王的公主被惡龍擄走，國王因此痛不欲生，為了找回自己的公主，國王宣布發出重賞。

    隻要有勇士能夠將公主從惡龍的手中救出來，就能夠成為一名貴族，如果殺死紅龍的話，甚至能夠迎娶公主，將來繼承國王的王位。

    無數渴望功成名就，迎娶公主，繼承王國的勇士們紛紛開始了屠龍。

    第三章朋友的決裂

    惡龍很強大，超乎世人想象的強大。

    盡管在吟遊詩人所吟誦的詩歌中就已經無數次提到了惡龍的強悍，屠城滅國不在話下，可是吟遊詩人也往往會提到即便是如此強大的惡龍也依然會被人類的勇者打倒。

    英勇的勇者，打倒惡龍，獲得榮耀和地位，名動整個大陸，所有的國王都期待著將自己的公主嫁給他，統領自己國家的軍隊。

    惡龍很可怕，勇者更強大。

    然而所有人並不是詩歌中的勇者，因此同樣是勇者來屠龍，對於那位強大的惡龍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麽卵用。

    漢斯情緒低落，威廉的心情同樣也好不到哪裏去。

    漢斯想起白天的記憶，腦海裏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猶如電影畫麵的景象，簡直就如同噩夢一般揮之不去。

    惡龍，好強啊，實在是太強了。

    十幾米的龐大身軀，隻是重重落下來，就能將地上的士兵砸成肉泥。

    飛翔於高空之中，能夠躲避他們一輪又一輪的弓箭攻擊，龐大臃腫的身體並沒有影響它的靈活性，就像是靈活的小鳥一般，在空中自由翱翔，對於他們來說，那從天空居高臨下的攻擊，簡直就如同噩夢。

    堅不可摧的龍鱗勝過騎士的盔甲百倍，箭矢無法傷害他，甚至騎士的長槍也隻能在它的鱗片上留下淡淡的白印。

    惡龍的利爪可以輕易撕毀騎士的鎧甲，將騎士大人們從馬上拽下來，戰馬恐懼龍威的存在，不敢前進，最終被巨龍噴出來的火焰，連人帶馬直接烤熟。

    這不是將故事中將惡龍當作獵物的屠龍，而是惡龍對於人類單方麵，一邊倒的屠殺。

    威廉尋找著自己前身村子裏的同伴，心情憂鬱，並不是想到了之前噩夢般的場景，而是對於這個時代充滿著恐懼。

    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世界了，威廉在原來的世界有著自己的家人，對於原來的世界也充滿著留戀，意外的穿越更沒有讓他做好來到另一個世界的心理準備。

    “深藍，給我加點！”

    威廉下意識地說道，突然間氣氛瞬間變得安靜下來，一隻烏鴉在樹上呱呱地叫了一聲，漢斯疑惑地看著威廉問道，“剛才你在叫嚷什麽？”

    威廉用手擦拭了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沒有回答漢斯的問題，心中哀歎，自己果然是沒有什麽主角命，穿越了之後竟然連外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