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坦白了,人就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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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郡守大人也來了。
儒雅如風的郡守大人手裏拿著一塊手帕,捂著口鼻,掃了眼牢房裏的慘狀,眉頭微微抖動了幾下。
薑魚白深吸口氣,見禮道:“大人,這裏髒。”他知道郡守大人有點小潔癖。
郡守大人沒有挪步,語氣淡淡道:“你知道這世間什麽地方最安全麽?”
薑魚白知道這不是疑問句,安靜聽著。
果不其然,郡守大人略默,接著說道:“這個世界最安全的地方隻有兩個,一個是皇宮大內,一個是牢房。
隻要你被判了刑,老老實實待在牢裏,你便能活很多年。於是,很多人為了躲避灰霧之劫,故意犯錯進牢。
直到後來,朝廷下令,允許各地官員調用犯人將功贖罪,比如在灰霧爆發期間,在妖魔攻打要塞期間,等等,這種現象方才減少。”
郡守大人放下手帕,視線對著薑魚白的眼睛,“不管怎樣,大牢依然是最安全的要塞之一,但本官所管轄的白石郡,似乎不是這樣。”
噗通,薑魚白跪倒在地,叩首道:“卑職知罪。”
郡守大人虛抬了下手:“本官不是要怪罪你,隻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是有底線的。”
薑魚白額頭滲出一些冷汗,起身道:“卑職明白。”
郡守大人沉聲一喝:“獄卒在哪裏?”
薑魚白一揮手,四名獄卒從角落裏魚貫而出,叩拜郡守大人。
這四個獄卒分別楊天,鐵老三,孟二郎,丁翎。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郡守大人語氣很平和,聽不出任何情緒。
四個獄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紀最大的楊天,深吸口氣道:“回稟大人,昨夜我們四個值夜,其中有個新來的犯人嶽康定,不停地吵嚷,好像發瘋一樣,他非要我們給他一樣東西。”
薑魚白皺眉道:“是不是一個金鐲子?”
楊天臉色一變:“不錯,就是那個金鐲子。犯人身上的東西,而屬於證物,我們會全部收繳下來,存放在櫃房裏,不允許任何人隨便碰的。”
郡守大人麵不改色:“你接著說。”
楊天歎道:“我們四個見過耍狠的犯人,稍微給點顏色就老實了,可這個嶽康定不同,他似乎非常恐懼,卻不是害怕我們。”
鐵老三接口道:“我們很好奇那個金鐲子到底有什麽魔力,便拿出來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便放了回去。
就在這不久,一直吵嚷不休的嶽康定,忽然沒有了動靜。
我是第一個發現的,湊過去一看,就見到……嶽康定手裏拿著一個金鐲子,往嘴巴裏塞去!
那個金鐲子比較大,他的嘴巴都撕裂開了,還是使勁往裏麵塞,等到我打開牢門進去,嶽康定已經把金鐲子塞進嘴裏,竟然吞進了肚子裏,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郡守大人與薑魚白不由得對視一眼。
鐵老三:“嶽康定很快就斷氣了,臨死前,他說,‘這下子,誰也別想奪走我的金鐲子了’。當時我大吃一驚,趕緊跑過去叫來楊天三人,走的時候,牢門我沒有鎖上。嶽康定是一個人一個牢房,單獨關押的,人都死了,不鎖牢門也沒什麽問題。可是,等我再回來,卻發現……”
鐵老三冷汗流了下來:“嶽康定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牢裏,居然好端端活了。”
楊天道:“鐵老三說嶽康定死了,我們三個跑過來一看,嶽康定卻屁事也沒有。我們三個以為鐵老三在跟我們開玩笑,還臭罵了他一頓。”
鐵老三:“小人百口莫辯,不過我想到那個金鐲子,便去櫃房查看,萬萬沒想到,金鐲子居然不見了。”
楊天:“我發現這事後,懷疑我們當中有人偷盜了金鐲子,便互相搜身檢查,最後在丁翎身上找到了金鐲子。”
丁翎,也是最年輕的一個,抬起頭,滿目悲憤道:“小人沒有偷盜,但,小人也不知道那個金鐲子是怎麽出現在我身上的。”
楊天:“我不想把這件事鬧大,便讓丁翎把金鐲子還回去,全當這事沒有發生過。但之後,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鐵老三:“到了後半夜,我忽然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跑進牢房裏一看,差點嚇個半死。”
抬手指了指血腥恐怖的場麵,“那時候牢房裏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所有人都死了,每個人身上都有撕咬痕跡,身體殘缺不全,隻有一個例外。”
楊天伸頭張望一間牢房:“嶽康定,隻有他的屍體是完好的。”
郡守大人挑了挑眉,抬腳走進牢房,踏過地上的血汙,來到了一間牢房門前。
嶽康定依靠著牆躺在裏麵,半低著頭,臉上彌漫著一種詭異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沉默半晌,郡守大人問道:“薑魚白,這人是你親自抓來的,你覺得他是妖鬼嗎?”
薑魚白腦海中想起某個少年的一句話,垂首道:“大人,卑職無能,對這件詭案暫時毫無頭緒,但卑職可以肯定,事情因嶽康定而起,卻不會因他的死而終結。”
郡守大人表情第一次嚴肅起來:“難道我們不能找出作祟的妖鬼,直接滅殺?”
薑魚白:“沒有這麽簡單。”頓了下,“嶽康定似乎是一個漩渦,會把所有他接觸過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卷入灰禍之中。”
郡守大人眼眶微微放大一圈:“怎麽,連本官也有危險了?”
薑魚白連忙叩首道:“卑職知道有個人掌握重要線索,隻要把那個人找來,便有希望破除這場灰禍。”他沒有把話說滿。
郡守大人臉色卻鬆弛下來,笑道:“本官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隨後,郡守大人又拿出手帕,捂住口鼻,快步離開了牢房。
薑魚白深吸一口氣,臉色一陣陰晴不定。
許久之後,薑魚白忽然一翻手,憑空取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赫然是一顆石化的人眼。
詭異的是,這顆石頭人眼仿佛是活的,給人眨動的錯覺。
薑魚白握住石頭人眼,鼓動全身罡氣,從掌心噴薄而出,灌注進石頭人眼,霎時間,那石頭人眼越發鮮活,眼珠周圍浮現一道道細密的血絲,並且迸放出黃橙橙的輝光。
這抹輝光一盈蕩開來,奇異的力量隨之擴張開來,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周遭的灰霧迅速散開,留出一片真空。
薑魚白定了定神,手握石頭人眼離開郡守府,進入滾滾無盡的灰霧中。
……
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傳來。
柳三更再次從入定中徒然睜開了眼,林毅依然在打坐。
這是因為來者的腳步聲輕不可聞,柳三更修為更高,也聽得迷迷糊糊。
就在柳三更想要提醒林毅之時,忽然,林毅睜開了眼,他聽到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林毅嘴角一牽。
俄頃,一道身影停在了洞門外,來者拱手一禮道:“萬兄弟,薑魚白求見。”
“薑大人請進。”過了好一會兒,林毅的聲音方才淡淡傳來。
薑魚白邁步進入。
仆人周方已經開始有條不紊的準備茶水,方乾則引領薑魚白入座。
林毅不緊不慢現身,微微含笑道:“薑大人,你我真是有緣啊。”
薑魚白麵無表情,麵皮緊繃著道:“萬兄弟,鐵手秀才梁永被殺一案,你似乎有所隱瞞啊。”
林毅:“我隱瞞了什麽?”
薑魚白冷哼道:“你就是田伯光,田伯光就是你!”
林毅攤開雙手:“薑大人莫要佯裝女人生小孩。”
什麽佯裝女人生小孩?薑魚白轉念一想,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字謎——血口噴人!
薑魚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與柳三更一起闖入梁府殺人,有很多人證在,認得出你們,休想抵賴。”
林毅哈哈一笑,舉起雙手道:“恭喜薑大人破案了,我坦白,人就是我殺的,我就是白嫖之王田伯光。”
薑魚白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心裏反而越發沒底了,道:“殺死梁永,你犯了大罪了,不要以為你手裏掌握了梁永的罪證,便能逍遙法外。”
林毅聳聳肩:“我就敢賭了,願賭服輸,薑大人隨時可以抓我。”
薑魚白咬咬牙,表情一變道:“你雖然有過錯,但梁永也是罪大惡極,這件事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薑魚白話語一頓,一副等著林毅央求他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