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大牢。

    薑魚白從巨虎山折返，直接來到大牢的宿舍區。

    獄卒們輪班值夜的時候，會在宿舍裏休息。

    此刻，楊天，鐵老三，孟二郎，丁翎，這四名獄卒被分開來，單獨關押在四間宿舍裏。

    說是關押，其實隻是臨時限製出入，沒有人當他們是犯人。

    除開他們四個，還有其他獄卒，也在各個房間裏。

    犯人們都死了，他們也不必去監管牢房了，全部空閑下來。

    負責看守楊天四人的，則是兩名衙役，全是兩儀境武者。

    “薑大人。”

    兩名衙役趕緊行禮。

    薑魚白視線掠進一排房間裏，問道：“楊天他們四個，情況怎麽樣？”

    一人回道：“除開上茅房，他們四個全部老老實實待在房裏。”

    薑魚白：“有沒有其他人接觸過他們？”

    “這倒沒有，其他獄卒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大概是害怕受到牽連，都很老實。”衙役說道。

    薑魚白點點頭：“從此刻起，嚴禁楊天四人出門。還有，你們也不要接觸他們。”

    ……

    隨後，薑魚白轉身來到郡守大人的書房。

    “大人，卑職已經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薑魚白將林毅的結論轉述一遍。

    “記憶體？！”

    郡守大人眯了眯眼，臉色不禁凝重起來，“也就是說，這頭妖鬼不用自己動手，它的受害者也會一個接著一個增加，如同瘟疫一般傳染、擴散，永不停歇。”

    “瘟疫……”

    薑魚白沉默了下，“大人這個比喻，比‘漩渦’更加形象，不錯，除非我們抹除掉自己的記憶，不然受害者隻會逐漸增加，就連我們都可能遇害。”

    郡守大人撚須道：“抹除記憶這種事，誰能做到？”

    薑魚白麵露為難之色：“卑職還在尋找能人。”

    郡守大人眼底閃過一絲急迫，來回踱步道：

    “如果我們把那四個獄卒，還有其他獄卒全部驅離郡守府，會怎麽樣？”

    舍車保帥？薑魚白心頭一沉，麵不改色道：

    “大人妙計，郡守府不遠處就有一座空宅，是我們以前訓練新兵的地方，可以將獄卒們牽往那邊。”

    郡守大人溫吞笑道：“本官隻是提一個小建議，行不行，你看著辦吧。”

    ……

    轉眼間到了夜晚。

    郡守府不遠處的空宅，大門緊閉。

    濃烈的血腥味，從空宅裏一縷縷散發出來，飄散進如同河水般滾滾流動的灰霧裏。

    ……

    後半夜。

    郡守大人與小妾躺在床上，他們經過一場激烈的夜戰後，疲憊的睡著了。

    房間裏還亮著燭光，有一支驅鬼香安靜地燃燒，嫋嫋青煙聚而不散。

    “大人，小人冤枉啊！”

    驀然，一聲淒厲的喊聲響起，窗戶外浮現一個模糊的剪影。

    郡守大人徒然驚醒過來。

    “……怎麽了？”

    漂亮的小妾迷糊著睜開眼，她正壓在郡守大人身上，一絲不掛的。

    隨著郡守大人猛然坐了起來，小妾連帶被子翻滾下來，摔得哎呦一聲，浮凸的屁股朝天。

    “大人，你要為小人做主啊！”窗外剪影淒厲慘叫，哭聲裏帶著莫大的冤屈。

    郡守大人渾身一緊，也不穿衣服，單手抄起懸掛在床頭的寶刀，大拇指頂開了刀格，冷笑道：“本官來到白石郡已有三年，三年未出刀，你想試一試本官的拔刀術嗎？”

    “大人，小人是楊天！特來向大人伸冤。”窗戶剪影做出叩拜的動作。

    “獄卒楊天？”

    郡守大人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一個被關押起來的人，是如何突破一道道防線，來到他的臥房之外。

    “妖鬼，受死！”

    隔著窗戶，郡守大人悍然劈出一刀，刀罡迅猛無匹，瞬間將一睹牆麵炸飛出去。

    “有刺客！”

    “保護大人！”

    嗖嗖嗖，一道道身影從四麵八方衝來，落在了敞開的樓閣前。

    隻見郡守大人光著身子，手中握刀，站在烈烈風中。

    “大人，出了什麽事？”薑魚白也一衝而來，目光掃了掃，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郡守大人也在看著外麵的廢墟，沒有一絲血跡，沒有一個人影，這讓他臉色沉了沉，接著一言不發披上外套，緩緩開口道：“剛才，獄卒楊天出現在這裏。”

    薑魚白吃了一驚：“妖鬼？”

    郡守大人冷然道：“一個能夠無視驅鬼香，無視你們這些高手的妖鬼。”

    薑魚白心中一凜。

    郡守大人的耐性終於達到了極限，此刻的他動了真怒了！

    “依本官判斷，這頭能夠傳播瘟疫的妖鬼，災厄等級‘三’，但它在灰霧降臨之際作惡，能力得到了放大，危害變得更加巨大。”

    郡守大人麵皮緊繃著。

    薑魚白倒吸一口涼氣，垂首道：“卑職一定全力以赴，盡快解決這頭妖鬼。”

    郡守大人沒有多說什麽，回頭望了眼躲在被子後麵的小妾，像是一個可怕的小白兔，隻露出一個頭，惹人憐愛。

    隻可惜，此刻他沒有了睡意，也沒有了睡意，開口道：“柔柔，你去主臥睡吧。”

    小妾怯怯道：“奴家害怕，想和大人在一起。”

    郡守大人：“我要好好想一些事情。”說罷，轉身離開了。

    見此一幕，小妾撇撇嘴，臉上的怯弱之色瞬間大減，顯然剛才的害怕，隻有三分，其餘七分全部是裝出來的。

    她裹著被子就走進另一個更大的臥室裏。

    薑魚白等人哪裏敢看一眼，全部低著頭跟隨郡守大人而去。

    他們不知道，這個小妾赤著腳，走動間，腳下忽然踩到了一個硬物。

    硌腳。

    她低頭一看，竟是一個金鐲子，鐲子上係著一根紅頭繩。

    “金鐲子！”小妾大喜，“這一定是郡守大人準備送給我的禮物。”

    小妾撿起金鐲子，自然而然戴在了手腕上，自然而然用紅頭繩打了個死結。

    “八夫人，我們來伺候您休息。”兩個侍女乖巧的跑過來。

    她們也知道，小妾是郡守大人最寵愛的女人，在新歡出現之前。

    小妾進入主臥室，躺在了大床上。

    睡了一忽兒。

    小妾猛地睜開眼，眸子裏沒有一絲感情，躺在床上喚了聲：“小翠，你過來。”

    小翠就是那兩個侍女之一，也守在房間裏，聞言立刻跑到了床邊。

    “八夫人，你是不是渴了？”小翠恭聲問道。

    小妾緩緩坐起身來，僵硬的扭過頭，嘴巴張開，張開，還在張開……

    一張可怕的血盆大口映入眼簾，小翠頭皮瞬間麻了，她看到了小妾的嘴巴撕裂開來，嘴裏露出一排排粗而尖的獠牙。

    小妾一口咬過來。

    “妖，妖鬼？！”小翠駭然，揚手打出三把飛刀，嗖嗖嗖，倏忽間一閃而過，紮入小妾的胸口。

    別看小翠她是侍女，卻也是保護官員家眷的武者，有兩儀境修為。

    小妾胸前鮮血噴濺。

    三把飛刀有兩把貫穿過小妾的身體，打在後麵的牆壁上，另一把也深深沒入，紮進血肉深處。

    小妾倒了下去，雙眼大大瞪開，仿佛死不瞑目。

    “啊，你怎麽殺了八夫人！！”另一個侍女沒有看到全部過程，驚愕道。

    “八夫人是妖鬼……”小翠不寒而栗，拉著另一個侍女轉身就跑，一路奔到了書房。

    郡守大人來回踱步。

    就在這時，小翠衝了進來，顫聲喊道：“大人，八夫人她，她……”

    “慌什麽？”心情不好的郡守大人沉聲一喝，“緩口氣，慢慢說。”

    小翠吞咽了口水，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點點滴滴全部道來。

    “柔柔她……”郡守大人顏色大變，當即快步奔到了主臥，來到床邊一看。

    小妾完好無損的躺在被子裏！

    她似乎聽到了動靜，睜開眼眸，一看到郡守大人來了，立刻坐了起來，笑得嫵媚勾魂，嬌然道：“大人，想奴家了？”

    “八夫人，你，你！”小翠和另一個侍女全部驚恐萬狀。

    郡守大人心底也泛起無邊無際的寒意，冷汗濕透了脊背。

    “綁起來！”

    郡守大人麵沉如水。

    薑魚白突然現身，將被子一裹縛住小妾，再用繩子捆住被子，把小妾困在了被子裏。

    “大人，這……”

    小妾慌亂掙紮。

    郡守大人轉身而去，走在路上，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豁然轉身問薑魚白：“對了，你是從何處得知這頭妖鬼的能力與‘記憶體’有關？”

    薑魚白略默，答道：“惡虎幫一個煉丹師，名叫萬人往。”

    其他的事情他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郡守大人眯了眯眼：“去把這個人請來，快！”

    ……

    又過一天。

    也是灰霧全麵降臨的第二天！

    一大早，薑魚白再次來到六十一號虎穴。

    “薑大人，你可真忙。”

    林毅緩步走出，微微歎道。

    薑魚白看著林毅，神色有些複雜，苦笑道：“萬兄弟，郡守大人有請。”

    林毅負手道：“莫非郡守府昨夜出事了？”

    薑魚白：“你去了便知。”

    “好。”林毅點點頭，隨薑魚白而去，柳三更亦步亦趨。

    三人一路穿過濃霧，進入郡守府，直接來到郡守大人的書房外。

    柳三更留在了外麵，林毅與薑魚白走進書房。

    “拜見郡守大人。”

    林毅灑然一禮，卻不是叩拜，因為他是煉丹師，無須叩拜朝廷官員。

    郡守大人打量兩眼，有些意外，卻溫吞笑道：“聽薑魚白提起，你是煉丹師，本官卻沒有想到你如此年輕。”

    林毅：“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人不在年少，有車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