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全部安靜下來。

    大殿內，隻剩下樊煜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老者神情淡漠，目光掃視淩厲如劍鋒。

    “所謂消滅敵人的上乘策略，不過是‘分而擊之’四個字。樊某的想法很簡單，分散卷人府的力量，再集中力量予以逐個殲滅。”樊煜眼珠一轉，不緊不慢道。

    一位長老開口道：“道理我們都懂，但如何才能分而擊之呢？”

    樊煜：“這其實說難也不難，樊某想耍個引蛇出洞的小花招，隻要我們拋出一個誘餌，引出卷人府分出一部分力量離開冷幽山，那我們攻打冷幽山壓力便會減輕許多。”

    眾長老聞言，不禁互相看了看，全部默然不語。

    見此情形，林毅眉頭皺了起來。

    卷人府乃是由妖鬼、妖人組成的勢力，茹毛飲血，嗜血食肉，要引出它們，用什麽引？

    答案不言而喻！

    林毅看著沉默下來的眾位長老，心頭徒然湧現不詳的預感。

    晏以天環顧一圈，笑道：“看來樊長老胸有成竹，不妨詳細說來聽聽。”

    樊煜略默，道：“樊某得到確切消息，卷人府計劃血洗白石郡，你們應該也了解白石郡那個地方，因為地理位置偏遠，物產微薄，人口也少，本門不便直接管轄，便交給了三個小幫派打理，但這三個小幫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能形成的防線日漸薄弱，引來了卷人府那群怪物的覬覦。”

    話音一落，一眾長老默不吭聲，眼神卻在迅速交流著。

    “你大爺！”林毅心中大凜，目光情不自禁斜了下，觀察在場每個人的表情。

    這時候，梁順忽然道：“樊長老的意思是，你要用白石郡做釣餌？”

    樊煜哈哈一笑：“梁君子明見，不過難聽的話，還是讓樊某來說吧，用一個不打緊的白石郡，獲得戰略上的巨大勝利，是完全值得考慮的，別忘了，一切都是為了‘幻月洞天’。”

    梁順表情不變，溫吞道：“白石郡的百姓怎麽辦？”

    樊煜語氣輕快道：“有幾座城或鎮，不可避免的要遭到重創，但藥王穀、夏家堡等幾大世家，這些根基都會得以保留，要不了幾年，人口就會再度繁衍起來。”

    說到此處，樊煜深深看了眼梁順，笑嗬嗬道：“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從大局上講，犧牲少部分人，卻能殲滅卷人府，是保護了大多數人，更別提對八尺門未來發展了，不是嗎？”

    樊煜掃視眾人，“要打仗，要殲滅敵人，死人是必然的，可我們什麽都不做，卷人府隻會繼續殘害更多的百姓，並且侵奪無數資源，包括幻月洞天，造成更大的危害，大家說呢？”

    沒有人說話。

    梁順略默，轉過頭：“門主怎麽看？”

    晏以天笑了笑：“大家議一議吧。”

    眾長老這才開始討論，有人讚同，有人反對，各抒己見。

    不過，漸漸的，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小，林毅一顆心也隨之往下沉。

    片刻後，晏以天壓了下手，點頭道：“大家的想法我聽到了，讚同樊長老的人占絕對大多數，當然也有人持不同意見。梁長老，你修君子之道，你來說說看。”

    梁順沉吟了數秒，偏頭看了眼林毅，道：“無冕虎，你便是來自白石郡，你有什麽想法？”

    眾人視線再次投向了林毅。

    晏以天也笑著鼓勵道：“沒關係，不管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出來。”

    林毅嘴唇緊繃，衝眾人拱手作揖，鄭重道：“弟子願與白石郡共存亡。”

    洪亮而平靜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但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那聲音裏裹挾著一股憤怒的情緒。

    晏以天表情微變。

    梁順含笑點點頭。

    樊煜漠然一笑，不以為然。

    眾長老則神情複雜起來，想想也是，當著一個白石郡出身的人的麵，討論如何獻祭白石郡，人家的心情能好嗎？

    這件事本來就有幾分荒誕。

    但是，他們心裏很清楚，無冕虎做錯了，身為八尺門弟子，就應該永遠把八尺門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你與白石郡共存亡是幾個意思？

    隻因為這一句話，無冕虎在八尺門的前途瞬間變得堪憂。

    “無毒不丈夫，無冕虎要是說他同意獻祭白石郡，那他以後便是八尺門的棟梁了。”

    “婦人之仁，難成大事。”

    “不識大局，終究是太年輕了！”

    眾長老心裏清楚得很，樊煜應該在之前就找過門主晏以天商談過此事，今日拿出來討論隻是做做樣子，很多事情都是早已注定的。

    殲滅卷人府勢在必行，打仗就會死人，為什麽八尺門弟子可以去赴死，那些百姓就不可以？

    更別提這其中牽扯到龐大的利益，幻月洞天！

    晏以天起身道：“事關重大，我要仔細考慮，明日再公布結論。”

    眾長老隨即起身：“恭送門主。”

    晏以天離開後，眾長老這才笑談著分別。

    梁順和林毅也往外走去。

    不覺間，二人走到了無人的小路上，梁順歎了口氣，開口道：“想必你已經看出來了，白石郡要遭逢大難。”

    林毅點頭道：“樊長老的謀劃，步步為營，大出我的預料。”

    他沒有想到，樊煜會直接選擇犧牲掉白石郡，等於是重新洗牌了。

    大難之後，惡虎幫和黑鯨幫可能不複存在，鐵手幫則會白撿一個大便宜，不費吹灰之力重新掌握整個白石郡。

    這個計劃，太毒了！

    但不得不承認，屁股決定腦袋，這就是當權者，一句話就能讓白石郡無數人因此喪命，而做出整個決策的人，反而會因此獲得莫大的好處。

    梁順：“你能為白石郡仗義執言，此乃君子所為，本座十分欣慰。”

    林毅了然，君子刀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那就，隻能麵對了！

    隨後，林毅不再遲疑，前往梁順之前提到的那個雷池。

    那一方雷池位於深穀之中，林毅還未走到地方，便見到路邊、腳底下鋪滿了大大小小的雷煞晶石，一塊塊雷煞晶石十分粗糙，蘊含沛然雷霆之力。

    越是往前，雷霆氣息越是濃鬱。

    “無冕虎大人。”一位方臉管事迎了上來，一眼認出了林毅。

    林毅也見過這人，劉通介紹認識的，隻是那時林毅並不知道他是這裏的管事。

    “李管事，原來你在雷池這裏，這可是個肥缺吧。”林毅笑道。

    李姓管事連道：“修煉雷功的人不多，哪有什麽油水可撈。”

    林毅心頭明了，抓了把金紋送給他，李姓管事頓時心情大好。

    “裏麵請，前麵一個時辰免費，後麵每增加一個時辰，就要五百點功勞。不過，雷池裏的雷霆非常猛烈，待太長時間會有生命危險，建議不超過三個時辰。”李姓管事熱心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