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幼稚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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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所有人裏, 大概隻有程素素才是最鎮定的那一個了。看得出來,程玄是打從昨天開始就不大對勁的。並且確定, 絕不是因為知道了趙氏的舊事——程玄根本不知道!

    最不鎮定的就是趙氏了,人一旦心裏有了擔憂的事情,什麽事都要往這件事情上想。哪怕不相幹的, 也會想到一起去。趙氏的心揪了起來,左手掩口,右手往程玄的背影探了一探。程素素就知道她想偏了,故作不經意地道:“阿爹從昨天見到那位李郎君,就不太對勁兒,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道一見狀, 頭痛不已。昨天, 他磨了半宿, 程玄就是不說為什麽慪氣。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程玄雖然是個甩手掌櫃, 也經常跟他賴皮, 從來沒有對他這樣強過。多是耍耍小孩子脾氣, 嗯, 對自己徒弟裝小孩兒……而已。

    這一回, 他是認真的了。可左問也不講, 右問也不講。偏偏李丞相幾十年不回原籍,馬上就要與程犀同來了。天使也與他們同到。如果他們到的時候, 程玄還是這樣,問題就嚴重了。

    道一從未見過程玄認真生氣,一時手足無措。聽程素素這般講, 一咬牙,硬著頭皮道:“我去問問。”又看了趙氏一眼,輕聲道:“外麵風大,幺妹你扶師娘去歇息。”

    程珪與程羽,自從知道自己親娘的舊事,就沒有與趙氏打過照麵兒,也都跟著過去了。他們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但是程素素說得好“不是齊王眼瘸,你我就沒娘了”。這話也是對的,親娘畢竟是親娘!

    兩個男孩子商議了半晌,決定向趙氏表示他們的支持。程素素滿臉黑線地看著這兩個家夥跟著趙氏進了房門,等趙氏坐下之後,一齊鄭重地說:“阿娘,我們都知道了!”

    不等趙氏有反應,程珪就連珠炮一樣地:“阿娘,幺妹都跟我們說了,你放心!我們看你還是一樣的!從來沒兒女嫌棄父母的!”

    這位哥哥,大概不知道“真不在乎就不會拿出來說”,以及“順其自然”這樣的說法。程素素捂臉。

    趙氏在這種情緒裏,偏偏吃這一套,極需要有人多說幾遍“沒關係”。她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我也不知道是前世犯了什麽罪,這輩子要受這樣的搓磨。”

    程素素反問道:“現在的日子,是搓磨嗎?”

    趙氏一噎,程素素緩下口氣,往她麵前一蹲,將臉伸到她麵前,道:“看看看看,有這麽好的閨女,一定是上輩子幹好事兒了。上輩子好事幹太多了,才叫神仙從坑裏撈出來的。”

    趙氏破涕為笑:“你這說的什麽話呀,姑娘家,也不知道害臊。”

    程素素爬起來,聳聳肩:“你們玩,我去看看阿爹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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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不怎麽樣。

    五行觀觀主打坐靜修、起居坐臥的地方,不在觀中正軸線上,而在城隍廟裏。這還是紫陽真人給程玄指定的,當時後麵是個無名墳,現在知道了,是程節的衣冠塚。紫陽真人之心,昭然若揭。

    道一追過去,就見到程玄一臉不開心。走近了要說話,不想程玄一看到他來了,噗通往蒲團上一坐,賴在地上不起來了。

    仿佛昨夜的情景重演了一回,程玄就是不開心,然而問什麽也不說。道一終於生氣了:“師父!現在事情這麽多,師父有什麽事卻不肯講!是嫌事不夠多,還是嫌我們處置不了呢?從小到大,多少事,不都處置完了嗎?”

    程玄聲音悶悶的:“這個你管不了。”

    道一蹲到他麵前,單膝著地,語氣裏罕見地帶上了疲憊:“什麽事?”會比師娘嫁過齊王還大嗎?

    程玄抱著膝蓋,抬起頭來看他,委屈巴巴的:“我不改名字!”

    名字是師父起的,我不改!”程玄強調。

    小時候的事情,我也不記得了,我已經姓了程,連師父給的名字都保不住了嗎?”

    我是師父揀來養的!”程玄更加強調,“程璩不好聽!”

    道一虛脫地滑到地上,原來是為了這個事!深深歎了一口氣,道一抹臉:“那就不改,師祖報恩,師父記得師祖的恩情,以名字為記。”

    不想程玄聽了這話,並沒有釋然的樣子,反而更別扭了:“師父也是為了還恩情才養我的。我知道,你師伯也嫌我笨。要不是……師父才不會養我。哼!”

    道一乏力地問道:“那師父為什麽揀我來養?”

    我師父就揀了我養,我就想,有一天,我也揀個徒弟來養,養得好好的,再笨也對他好。”

    道一學他的口氣:“哦,師父因為師祖,才揀我來養的。”

    程素素溜在牆根,聽到這裏,真的將拳頭放到了嘴巴裏——不然一定會笑出聲來。

    程玄瞪大了眼睛:“什、什麽呀?我不揀道一,道一就要餓死了呀,道一怎麽能死呢?”

    道一仿佛當年的丹陽子,突然之間,什麽套路都說不出來了,呆在了當場。在程玄理所當然的目光中,拿膝蓋拱了拱程玄:“師父,地上涼哎,分一半蒲團來坐。說好了要好好養的。”

    喔。”程玄真的分了一半蒲團給道一。師徒倆都很累,你挨我、我挨你,程玄嘟囔道:“我就是生氣。”

    道一認真地說:“師父,大師伯說得沒錯的。要是光靠恩情,養不到大就得被打死了。那為什麽會被養到大呢?”

    程玄半天才想明白道一承認他笨:“我是師父!你不能這樣說我。”說著,笑了起來。

    道一也笑了,笑到半晌,又猶豫著說:“師父,你知道師娘的來曆嗎?”

    嗯?娘子家祖上也有冤案嗎?”

    程素素尖起了耳朵,等他說下文。

    道一將趙氏之事簡要說了:“師娘原是齊王府上側室。”

    程玄搖搖頭:“這個我不知道。”

    那——”

    嗯?”

    您怎麽看?”

    程玄大驚失色:“她還要跟齊王過回去?”

    當然不是!”

    那還有什麽要說的?”

    程素素咬著拳頭貓著腰,溜掉了,她爹到底是她爹。

    現在,就等她哥回來了!不曉得消息送到了沒有,也不知道程犀會和李相怎麽相處?

    照程素素的估計,隻要全家的表現在水平線上,李相就不會否認這門親事。同樣的,宮裏也不會小心眼兒到計較這件事情。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一切如舊,不會打擊報複。甚至可能為了顯示大度和諧,麵上還會有些照顧。會有尷尬,不過老一輩心裏過去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閑言碎語當然少不了,說到麵上的絕對是極少數,程素素自認能扛得住。最需要擔心的,反而是趙氏的心理狀況,就怕她鑽牛角尖。

    當然,這一切隻是程素素的猜測。究竟如何,還要問過程犀的意見,同時問一下,齊王是個什麽樣的人。

    總的來說,不需要太擔心。不過因為信息太少,程素素不敢保證準確性,都忍著沒有講。隻等程犀回來。

    如果沒猜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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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犀到來的空檔,程節之事也經由府衙傳了出來。一時之間,程家在城裏的宅子被圍觀,家裏出去買菜都不方便。好容易出去了,廚娘往集市一轉,籃子滿了,錢還沒花出去。程素素便下令,將每日菜金往集市中央的大秤下一放,也不管有沒有人去取。

    許多上了年紀的人,還記得舊事,挎著籃子,裝上香燭紙錢,又跑到城隍廟去拜祭。

    山下程家這裏,知府也親自登門,還張羅著要立個牌坊。直到程玄擺出不高興臉,知府才沒有堅持,隻說:“是鄉親父老的意思,世兄再推辭隻怕不好。不若等丞相攜令郎歸來,再商量?”

    程玄是不管事的人,聽他這樣講,才勉強點頭。知府心道:我先將石料、石匠預備下了,到時候,你往京裏一去,這牌坊,還是要立的。

    又說了李丞相與程犀歸來的日期,滿臉激動地搓著手:“就在三日後了!世兄道這來宣旨的天使是誰?就是前一科的狀元,謝麟!托世兄一家的福,我也能見到連中三元的人啦!”

    道一按耐下想陪同前往的想法,寫了一封信,封上信物,交給程犀:“到了京城,去玄都觀【1】找師祖、師伯他們。總比與人擠在客棧裏強。”

    這許多人,這許多叮囑,也就隻有這一個是對程犀有幫助的。趙氏娘家是在京城的,趙永年舊年卻謀了個外任,兜兜轉轉,到底也不曾回到京城。在京城的房舍,或租了出去,或是久無人住,皆不堪用了。見道一有安排,趙氏頓覺輕鬆。

    得知程犀將行,街坊各有盤纏相贈。知府那裏,也將今年要赴京的舉子,按著人頭,每人贈了一份川資。程犀因而戲稱:“這回上京,真是享福了。”

    程素素的笑容就有些勉強,因為她發現,到得今年,她十一歲了,比起發誓要幫程犀的時候,又長大了不少,卻依舊是什麽忙都幫不上。休說程犀的前程,便是家中的家務事,她能做的也很少。

    看賬算賬,她也會。閑著無事,動起腦筋,想多置一點產業,三個哥哥,就數三哥讓人揪心,想給他多攢點兒。去年年底,一算賬,發現多出來的收益,除了大部分卻是因為程犀中舉、程珪做了秀才,而得到的好處。

    這令程素素對現實,有了更深的認識。是以程犀臨行之前,將她拎到書房,許她可以隨意進出,再命她有事與道一商議的時候,程素素再不敢打著包票說:“你放心。”而是十分謙虛老實地道:“有不懂的,我一定請教師兄,勤加鑽研。”

    程犀也不感意外,程素素這兩年,較之先前內斂了許多。

    這世間的事,都是人的事,看明白了,就會覺得,也沒有那麽難了。”程犀安慰妹妹。

    程素素原計劃著做程犀的智囊,如今發現自己與程犀差得太遠,跑腿都不占性別優勢,頓時感慨萬千。好在常在趙氏麵前糊弄,作戲的本事勉強能看,在程犀現在並沒有表現出來。

    程犀將家裏家外處置妥當,待要動身啟程,卻不想道一自五行觀裏帶下來一位客人——遠在京城的師祖紫陽真人,聽說徒孫要赴京趕考,指令首徒廣陽子,派了四個可靠道士,來接程犀了!

    真是意外之喜。

    程素素還是第一次見到師祖那裏派出人來,不由揣測:這是要培養自己人麽?是不是京中將有變?否則何以派出四個人來接呢?

    拿出聽壁腳的絕活來,偷窺這四個人,卻都是老成持重的模樣。

    她擔心程犀的安全,又怕程犀分心,先悄悄找到了道一。道一有些意外,程素素對他,不如對程犀那麽親近。與程素素最能玩得到一起的,反而是程羽,也不知道一個缺心眼兒,是怎麽達成這樣的成就的。

    道一挑挑眉,等著程素素先開口。程素素小心地試探:“師祖那裏,是不是有什麽變故呀?以前從來沒派人來接過的。”

    道一伸手,揪揪她頭頂上紮的小包包:“多心。”

    那你說,為什麽呀?”

    唔,師祖、師伯,對我們恩重如山。要是沒有師祖,連我師父都沒有,你說,師祖圖什麽?”

    程素素一噎,依舊有些不解的:“我總覺得怪怪的。就算是吧,準備下個清淨的院子,給哥住,還不已經是很好的了?為什麽還要派人來接?是怕會有什麽事嗎?”

    其實,道一心裏也不是那麽有底的。京中種種爭鬥,就沒有停止過的時候。

    這些,就先不要跟跟程素素說了吧。小丫頭心重,說多了,不定又要生出什麽事來。

    他卻不知,他能想到的,程素素已經在心裏過了一遍了。程素素以為,紫陽真人與廣陽子所為,已經超出了此限。道一的理由,不能說服她。

    就算我親外公還在京裏,也做不到這樣的。派人出城三十裏接一接,已算不錯了。”程素素再次強調。

    道一含蓄地道:“這是大人們的事情。”

    程素素一噎,頓時明白,自己現在還是個邊緣人。然而對於京城還派人來程犀,心裏一直打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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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程犀走後,程家就關起門來,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程珪照舊去府學裏讀書,往家裏捎邸報的任務,就落到了他的頭上。不止是程素素要看,趙氏現在也急著從邸報上了解一些京城的消息,這原本是她極不想觸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