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我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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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北風吹得緊,刮在臉上,似刀切割。

    街邊一家酒館內,張元衝正坐在裏麵喝悶酒。

    今天在精武會,他說了些話,惹得孫園路等人不愉,拂袖離去;回到八忌館後,又被坐館師兄張發誌訓了一番。

    張元衝覺得心裏委屈,他不認為自己的話有錯,都是實話,為了大局著想。

    古語有雲:識時務者為俊傑。

    這般世道,跟東瀛人叫板,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其實單單吃苦,倒不算什麽,最怕招惹到人家,分分鍾有殺身之禍。

    “一群頭腦簡單的武夫”

    張元衝恨聲想道,把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喝得急,嗆喉了,咳嗽幾聲,臉色漲紅。

    包間厚厚的門簾子挑起,店小二進來,手裏端著一瓦煲,擺到桌上,打開蓋子,熱氣裹挾著香味撲騰而出。

    是一煲燉得足夠火候的上好羊肉。

    張元衝一愣:“店家,我沒有要羊肉,你上錯地方了。”

    店小二回答:“沒錯,是有人吩咐送來的。”

    “哪個?”

    張元衝疑問,第一時間,以為是相識的友朋,在這兒碰上了。

    “是我。”

    有點奇特的腔調,一人走進來。其戴著一頂寬大的鬥笠,遮掩住了麵目,看不清楚。一身衣袍,裹得厚實。

    “你是誰?”

    張元衝暗暗戒備,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

    這裏不是飛霞路,而是在外麵,他特意躲到這邊喝悶酒。

    讓店小二離開後,那人脫下鬥笠,露出奇特的月代發髻。

    張元衝立刻認出來了:“山下本?”

    山下本嗬嗬一笑:“見過張師傅。”

    張元衝麵色不好看:“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是東瀛人,在租界這邊,我能找到任何人。”

    這話別有意味。

    張元衝聽著不舒服,哼一聲,閉口不言。

    山下本伸手一掏,拿出兩口木匣子,一左一右,放到桌子上。

    張元衝見狀,覺得奇怪,忍不住問:“你什麽意思?”

    山下本伸手做個“請”的手勢,道:“張師傅,你打開來看,就知道了。”

    張元衝猶豫再三,先去打開左手邊的木匣子,看一眼,麵色大變。

    匣子內,竟裝著一隻斷手,齊腕而斷,顯然剛被砍下來不久,血淋淋的樣子,分外可怖。

    張元衝出身八忌館,自幼練武,自有膽色,不會輕易被一隻斷手給嚇到,但他認得斷手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

    “你,你”

    張元衝雙手握成拳頭,骨節發白。

    山下本道:“張師傅,不必緊張,還有一口匣子。”

    張元衝吸一口氣,把另一個匣子打開,被一片黃橙橙的光閃了眼睛,起碼有二十多根小黃魚擺在裏麵,看著沉甸甸的。

    山下本笑道:“張師傅,你是個聰明人,應該選擇哪個匣子,不用我多說。這些,隻是見麵禮。”

    張元衝死死地盯著山下本的臉,意圖看出些什麽,但看了好一陣,一無所獲。

    最後,張元衝頹然倒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像一條被人抓出了水的魚:

    我是被逼的

    兩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這一日上午時分,斧頭幫的轎車就停到了虎嘯館的門外,兩名黑衣黑褲的漢子站在車子左右,有凶悍的氣息張揚出來,嚇得過往的街坊繞道而行,不敢靠近。

    兩名巡捕經過,見到這種情形立刻停下腳步,掉頭就走:

    “那是斧頭幫的人?”

    “廢話。”

    “斧頭幫怎麽找上虎嘯館了?”

    “想活多幾年,就不要問那麽多”

    武館內,唐野細咽慢嚼地吃過早餐,這才起身:“師伯,師父,我走了。”

    吳一手與楊三手神色複雜,卻沒有多說什麽,他們原本想著要去黑市看這一場擂台,但考慮過後,終是決定留在武館內。

    有些事情,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能力範疇,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小心些。”

    唐野走出去,坐上轎車,離開了斜陽路。

    黑市擂台,舉辦的地點並不固定,約有數個地方可供選擇。

    這一場,定在了城南區。

    汽車一路行駛,所走過的路,經過的地方,坐在車上的唐野曆曆在目,記了下來。

    他的記性一向很好,能過目不忘。因而在接受楊三手的啟蒙教育時,學得極快,讀書寫字,天賦卓越,不比練武差多少。

    約莫兩刻鍾後,汽車在一座建築前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戲院,沒有掛招牌,顯得破舊,似乎是荒廢了的。但進去後,才發現裏麵被改造過,別有洞天。

    擂台比武基本都是到了晚上才開始,現在戲院裏頭空蕩蕩的,顯得冷清。

    唐野被帶到一間房間內。

    “唐師傅,你且在此地休息,養足精神,有什麽需要,可隨時叫人,我們就在門外。”

    斧頭幫的人那麽早去虎嘯館接唐野,自有意味。一來早些把人接過來,免得出紕漏;二來也是一種警告,告訴唐野別想耍什麽小動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眼下他們守在房間外麵,就是唐野反悔,想要逃跑也走不掉。

    房間擺放有床,有一副椅桌,布置簡潔,倒是幹淨。朝南的方位開一扇窗,卻是鐵的,十分牢靠。

    唐野曬然一笑,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自從暗勁大成後,他日常練武的時間反而少了,更多的是冥想。

    這裏說冥想其實不準確,該說是調息運氣。

    是的,隱約間,唐野體內生出了一股氣。

    但這氣息目前還十分微弱,若有若無,需要平心靜氣,集中精神後才能感受到。

    氣感的產生,標誌著唐野的武功正在漸漸踏進一個新的境界。

    罡勁!

    罡者,氣也。

    運氣的時候,如果脫掉衣服,外人就能看到唐野身上的肌肉正在緩緩蠕動。一塊塊,一條條,好像體內藏著什麽詭秘的事物,在不斷催動不同部位的筋肉,此起彼伏,仿若山川水勢,形成某種玄妙的韻律。

    皮骨翻動,氣血蒸騰。

    當氣息漸漸茁壯,運行之下,體內甚至能發出異響之聲,有個名堂,稱為“虎豹雷音”。

    漸漸地,唐野進入到忘我之境,等待時間的流逝,等待夜幕降臨,等待對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