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一臉黑灰的周學文和知青們正在廚房裏洗臉。

    幾個戴著紅袖標的青年社員跑了進來，指著他們說：“你們好壞不分，是非不辯，立場有很大的問題。所以就是應該接受我們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你們知道不，他家是地主分子！”

    知青們看看那些青年社員們，又互相看看，直撓頭。

    我們每一個人心裏都在想：“咱們今天到底是幹了好事？還是壞事？”

    女知青馮建都、田玉麗不知所措地看著其他人，等他們的話。

    周學文也在想：“難道這麽大的火，就讓他那麽燒嗎？”

    顧燕萍瞪了那些青年一眼，對大家很果斷很痛快很大聲地說：“我們今天幹的就是好事情！”

    一個戴著紅袖標的生產隊裏青年社員過來指著顧燕萍的臉問：“你？你是什麽出身？”

    楊慧賢過來擋在他麵前，理直氣壯地扒開他的手，瞪著他問：“你想幹什麽？查戶口嗎？啊？”

    那個戴著紅袖標的生產隊裏青年社員說：“我問你們的出身是什麽？不敢回答嗎？”

    楊慧賢朗聲回答：“我？是工人出身！我父親是1930年就當了產業工人的老工人！抗美援朝的功臣，是1958年支援西北，來到了古河這裏的！怎麽啦？你知道見死不救那叫什麽？”

    那人奇怪地問：“叫什麽？”

    楊慧賢正色回答“叫王八！地主家著火怎麽了？地主家著火了，就不該救啊？如果他們家裏有很小的孩子，你也不救？你還是人嗎？”

    青年們繼續盤問她：“你？你是紅衛兵嗎？”

    楊慧賢一拍自己胸膛，一手插腰間，一手指著他：“當然！老的牌紅衛兵！也是老牌的**思想宣傳隊的隊員！怎麽，不服氣啊？”

    說的那些青年啞口無言，識趣地走了。

    周學文也在想：怪不得人家都說這個楊慧賢嘴快，一點也不假。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麽這樣快言快語地說這些話，直到後來我才明白，這個宣傳隊裏有幾個人家裏的父母有的在大學，有的在政府部門，在當時的環境下，他們的父母也正在動蕩之中，楊惠賢為了維護他們，憑著自己產業工人子女的優勢，在極力保護他們，也是在保護宣傳隊不受影響。

    ……

    第二天，我們知青就都和到周老師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那是周老師在請我們。

    那天我們的心情特別好。我們看著生產隊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美。

    那是一副美麗的圖畫：山野翠綠，梯田層層。依山北坡的一片肥沃的土地，散落著一個個小山村。

    兩邊溝壑縱橫，山溪長流，直通一條大河。遠處還可以看見火車不時地飛馳而過。

    此時，山村裏的各家各戶都正在生火做飯。

    知青的廚房裏也冒著炊煙。

    一片比較平坦的大田盡頭，有一處地勢又低了許多的村子。

    村口第一家，就是知青的院子，一排五間房子。

    房頭是廚房，下來是女生宿舍，兩間放農具和演出服裝、道具、樂器的房子，那邊房頭就是男生宿舍。

    在知青住處的北邊不遠，是生產隊的飼養室。裏麵養著十幾頭牛。

    這會兒，那些牛都被栓在院子裏曬太陽。

    一個五十多歲的飼養員，還正在忙著推獨輪車給牛圈裏墊土。

    我們遠遠的可以看見，他的老伴端著個大老碗正走進飼養室，給他送飯來了。我們女知青還跟她打了招呼。

    ……

    那天，周老師被我們顧燕萍、楊慧賢幾個女孩子的大膽和直爽征服了，也被知青們的善良征服了。

    記得那救火的第二天中午，他拿出公社專門照顧他這個歸國華僑的肉票，請我們參加救火的所有的知青聚在一起，狠狠地吃了他一頓好飯大肉炒白菜蘿卜就大米飯，慰勞了我們自己一番。

    那天的知青的廚房裏。

    女生們在手忙腳亂地做飯。

    風箱拉著呼呼響，爐子裏的火好旺。

    後鍋悶著米飯，前鍋炒著大肉白菜和蘿卜。

    男生們李幼光、王民利、張進西和劉援朝幾個不時地來廚房看看那些肉，直流哈喇子。

    李幼光聞溫空氣裏散發的肉香：“噝，好香啊！”

    王民利：“好就沒有聞到這麽好的味道了。”

    劉援朝：“都已經忘記肉味是什麽樣子的了！”

    張進西：“嗬嗬，肉香啊，味道就是不一樣啊！我的舌頭都想出來抓他啦！”

    馮建都不屑地說他們：“瞧你們那沒出息的樣子！”

    李有光：“你有出息你別吃！”

    田玉麗：“為什麽不吃？是我們動手做的。”

    劉援朝：“你們做的？昨天前天你怎麽不做？”

    顧燕萍：“沒有肉怎麽做？”

    劉援朝：“是啊，沒有肉就做不出來！所以啊，誰也別說！”

    聽著他們胡抬杠，周學文嗬嗬直笑。

    ……

    飯好了。

    掀開鍋，米飯白生生，肉菜熱騰騰的。

    知青們一片歡呼。

    男生喊起來：“衝啊！”

    他們撲向鍋台。

    馮建都急忙攔住：“別急別急，你們一個一個人排隊！我給你們打！”

    李幼光：“好好好，你今天就當回大廚師！哈哈，王大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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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建都邊說邊給眾人打飯：“胡說什麽？人家王大鼻子當了幾十年的廚師了！”

    田玉麗：“嗬嗬，如果是王大鼻子做的飯？我絕對不吃！”

    劉援朝：“怎麽了？”

    王民利：“不怎麽，就是鼻子裏的水啊掉進鍋裏了！”

    眾人大笑。

    女生們一起說：“啊哎？惡心死了。”

    男生們起哄：“嗬嗬，惡心，好惡心啊，你們快放下碗啊！這一鍋就是我們的了！”

    楊惠賢：“想得美！說歸說，吃歸吃！”

    周學文不明白：“王大鼻子是誰？”

    馮建都指著飼養室外麵臥的七八條牛說著：“是我們高中時候學校學生灶的大廚師！鼻子長得好大，跟牛鼻子一樣！”

    周學文看著那牛鼻子，吃驚地問：“啊？那成了什麽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