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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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臨仙村。

    除夕。

    年輕的村書記已經連著抽了好幾根煙,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非常難看。

    “你走吧!”許久之後,他開口道。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盡管有意的畫了些妝,卻依然無法掩蓋她眼角的淚痕。

    “我都說了,這不是我自願的。”女子的聲音淒厲而絕望。

    聽了女子的話,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

    “那為什麽你還要趕我走,這是我的錯嗎?”女子吼道:“你不想想我,就不想想我肚子裏的孩子嗎?”

    “你不要再說了!”男子揮了揮手,打斷了女子接下的話:“你已不是清白之身,你明白,村裏的規矩。”

    “規矩?”女子冷笑:“規矩就這麽重要嗎,比你的孩子都重要?”

    麵對女子的質問,村書記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女人永遠無法忘懷的話。

    “孩子,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她驚訝地看著他:“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村書記被女人弄得有些惱火了,聲音變得凶狠起來:“我怎麽知道,你肚子裏的野種是誰的!”

    “野種?”女人不怒反笑:“姓陶的,你最好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

    “滾!”村書記掐滅了手中的煙,大吼道!

    屋外的煙火還在繼續,漫天的飛雪之中,一個女人,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步履維艱。

    她是一個孤兒,所以也無法回去尋找自己的父母,到了臨仙村以後,本以為找到一個好歸宿,可誰曾想,會是這麽一個結局。

    比起那幾個汙她清白的禽獸,他更恨眼前這個決絕的男子,她不知道他愛的是自己,還是愛她的清白。

    他想過拿掉肚裏的孩子,自己有什麽必要,為這個絕情的男子生育呢?

    “罷了!”她長歎一聲,消失在了山的深處。

    春去秋來,她已經在後山生活了十五年,而自己當初那個沒有打掉的兒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帥氣健壯的小夥子。

    “剛子,你不應該一輩子躲在山裏,出去看看吧。”她說。

    孩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臨走時,他看著雖然年紀不大卻滿臉皺紋的母親向他揮手,他哭了。

    這是他第一次明白,離別的含義。

    剛子沒有走,他撲在母親的腳下,抽泣道。

    “媽,你養了我這麽多年,我走了,你怎麽辦?”

    看著眼前的孩子,女人十五年來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她發現,十五年前的決定是對的。

    “出去看看吧,媽沒事。”

    最後剛子離開了後山,到了臨仙村。

    這樣就能天天見到自己的母親了,剛子想。

    剛子和母親住在後山一個隱秘的山洞裏,這裏有個密道,是抗日時期武工隊挖的,通到村口。

    剛子用了一年的時間,將他延伸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內。

    母子倆就這樣,用一種秘密的方式,保持著聯係。

    。。。

    剛子剛開始總喜歡問女人:“媽媽,我的爸爸呢?”

    “死了!”女子沉聲說道。

    後來剛子就不問了。

    他覺得,媽媽說他死了,他就是死了。

    在女人四十歲的生日那年,他特地在山裏打了一隻鹿,買了一瓶最好的酒。

    那是女人第一次喝醉,也是最後一次。

    “剛子,不要怪媽媽,是你的爸爸不要我們了!”

    這是剛子和女人的最後一次見麵。

    。。。

    “放手吧!”艾青的話,讓剛子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母親還活著。

    “放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剛子從恍惚中恢複過來,似乎對艾青的到來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事到如今你還不想承認嗎?”艾青指了指地板上的一個暗格,這是他和蘇婉如剛剛出來的地方。

    “我還是不明白你再說什麽?”剛子笑道。

    “那我就說的明白點。”艾青頓了頓。正色道:“之前的三起命案,我懷疑你就是凶手。”

    “理由呢?”

    “那個死在密道裏的女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你的母親,也就是二十年前那個被趕出村子的陶李氏。”

    剛子並沒有否認。

    “凶器,造成那些奇怪傷口的凶器?”

    “一開始我也不明白,直到我想起來,村子裏有獵人,我這個所謂的凶器,是每個獵人必備的一樣東西。”

    “捕獸夾?”

    艾青點了點頭。

    看著艾青那副了然於胸的模樣,剛子明白,自己算是徹底的栽了,但他並不想認輸。

    “最後一個問題,艾青,如果你答得上來,那麽我心甘情願的和你走?”

    “什麽?”艾青問道。

    “秦東死的時候是晚上,這是你身邊的同伴說的,可那個時候,我卻和其他人在一起,不是嗎?”

    “如果秦東不是晚上死的?那你的不在場證明,是不是就沒了呢?”

    艾青的話剛說完,蘇婉如就反駁了起來。

    “猴子,明明是晚上啊,難道你覺得我和他是一夥的嗎?”

    艾青擺了擺手,道:“婉如,如果沒有那個火堆,你還會覺得是晚上嗎?記得你和我說過,那時候你的手表,是丟了的吧!”

    蘇婉如恍然大悟,沒想到自己不經意間,竟也會做了一個偽證。

    剛子鼓掌道:“艾青,你真的很聰明,隻是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辭,我完全可以抵賴的。”

    剛子的話讓艾青陷入了沉思,沒錯,到目前為止,自己沒有找到什麽一錘定音的證據。

    “不過我答應過你,現在既然你說出了我想要的答案,那我自然會認罪!”剛子將兩隻手放在一起,不再多言。

    艾青愣了一下,剛子的表現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好意思,我沒有帶手銬。”艾青抬頭朝剛子笑了笑:“不過我覺得,你也不會逃跑。”

    “你是我見過的最隨便的警官。”剛子說。

    “你也是我見過最隨便的犯人。”艾青說。

    兩人看著對方,突然一起大笑了起來。

    隻是,有點苦澀。

    “能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嗎?”臨走的時候,剛子叫住了艾青。

    “我盡量!”艾青沒有拒絕。

    “讓我見一見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