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若有所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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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個有些瘦弱的江湖人,在遠離的那個休息的屋子之後,掏出了一個哨子,長短幾聲急促的哨音之後,便摘下了擋雪的鬥笠,靜靜的站立著。

    寒風吹起了他帶著些許胡茬的臉龐,讓他那雙亮的有些嚇人的眼睛稍稍眯上些許。

    沒過一會,一群身著白衣的刀客便在不遠處疾馳而來,並沒有借助外力,僅僅是靠著輕功從雪地上縱行,足以說明這些人的實力高強。

    而最先到達的刀客,並沒有魯莽的上前,而是停在了漢子周圍一丈遠的地方,靜靜的等待著。

    等所有的白衣刀客都到齊了之後,男子輕輕的笑了一下,“怎麽這次就這麽點人了?我可是吹的是最緊急的召喚哨,還是說你們知道了我已經成功了解了你們的交流方式了呢?”

    那刀客並沒有搭話,而是等其餘人一起來了之後,沒有一句廢話,直接拔刀攻了上去。而那些後到的也是一樣,沒有人搭理男子究竟說了什麽,隻是沉默的出刀。

    盞茶功夫之後,男子將自己的刀在雪地上擦了擦,有些不滿,“來的人越來越無趣了啊,告訴你們宗主,遲早有一天我會打上你們霸刀門的山門。”

    男子用平淡的語氣訴說著,這在一般人聽來會是無比狂妄的話語,但從他說話的態度來看,卻是如此篤定,簡直像是在陳述事實一般。

    而一地的屍體,隻能靜靜的傾聽著男子的話語,他們沒有說話,他們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永遠的。

    說完之後,男子稍稍確認了一下方位,便又繼續向著九華的方向走去。聽說好像有一場很有趣的比武,他很想去看看,特別是很有可能會遇上霸刀門的人,而他,最喜歡殺用刀的人了。

    如此想著,男子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雪地中,隻留下一連串淺淺的腳印,很快便被大雪覆蓋住了。

    隻有那一地暫時還沒有被雪覆蓋住的屍體,慢慢凝結住的血跡,仿佛在告訴著人們這裏曾經發生過怎樣的戰鬥。

    雪下得不大,對於二小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影響,他依然盡力給方叔幫忙。隻是隨著下雪,上門看病的人少了很多,所以方叔清閑了很多,連帶著二小也有更多的時間思考起了自己的事情。

    坐著院子裏,二小看著雪花片片落下,思緒又開始飛遠。

    方叔則是泡了一壺茶,坐在屋子裏靜靜的喝著,熱茶倒入杯中,瞬間升騰起來的熱氣,仿佛要從人的毛孔裏竄進去,讓這個冬天瞬間沒有感覺上那麽難熬了。

    寶兒還在努力的堆著新的雪人,這是她堆的第三個雪人,個頭都不大,但小姑娘樂此不疲。

    方叔也不製止,隻是喝上一口熱茶,看著院子裏的雪景,這個喜歡絮叨的父親,突然看起來有些落魄。

    “寶兒她娘,你看到沒,寶兒都長這麽大了。她還堅持要堆三個雪人。你說,你當初如果不離開,寶兒一定會很開心的……”

    本來沙啞的聲音,在這段話後變得更加粗糙,幾滴熱淚慢慢從眼角滑了下來。

    這個一直強撐著用忙碌麻痹自己的好人,在寶兒堆出這三個雪人,並且用棍子表示兩個大雪人牽著那個雪人寶寶的那一刻,終於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放不下。每次看到寶兒,他都會想起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想起那個黑色的下午。

    院子裏,寶兒還在對著雪人“一家三口”說著悄悄話,二小則是自顧自出神,倒是沒有注意到屋子裏突然埋下頭的方叔。

    晚上吃飯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方叔拿出了一壺酒,“你喝不喝?”

    二小看方叔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加上他自己偶爾也會陪師傅喝幾次酒,他知道這種語氣的詢問,隻是單純的想找個喝酒的伴,就像師傅一樣。

    所以他並沒有拒絕,而是拿起杯子,自顧自倒滿了。方叔也沒有在意,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便直接一飲而盡。

    二小則沒有多喝,他能看出方叔今天應該是想到什麽傷心事了,整個人都顯放入有些失落。所以他先是把已經吃飽的寶兒送回了房間,才回來準備繼續陪著方叔。

    等二小回來的時候,方叔已經又給自己倒滿了,再次一飲而盡。桌子上的菜他沒有吃上幾口,隻是一口又一口的喝著。

    二小也沒有詢問,隻是靜靜的坐在對麵陪著,不時在方叔的示意下,舉起酒杯喝上一口。這種時候並不需要說話,僅僅喝酒就夠了。

    方叔也沒有開口,一杯又一杯的喝著,一杯又一杯。

    等二小去照顧寶兒睡覺,然後又到大廳之後,才看到方叔已經倒在那了。

    隻有在這種時候,二小才能見到最為真實的方叔,他不再是一個有名的醫生,也不是一個嚴厲的父親,他隻是,一個有著傷心事的男人。

    即使喝醉了,方叔依然沒有亂了姿態,隻是就那麽靜靜趴在桌子上,呼吸沉穩,沒有任何失態的表現。

    二小小心翼翼的把方叔扶回了床上,然後自己又回到了桌子上。

    那瓶酒還有半瓶在那,而方叔和寶兒都已經睡下了,他便一個人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酒性不烈,喝起來也沒有多難入口。看到方叔今天拿酒出來,二小第一次有了想要醉一次的意願。

    方叔有自己的心事,他又何嚐不是。對於他來說,那是從小到大堅持的夢想,即使他這些日子努力讓自己充實起來,也會保持時時練拳,但那,終究不是他想要的。

    摸了摸一直放在胸口的那柄墨玉色的斷劍,二小的笑容充滿了苦澀,“現在我跟你一樣了,你斷了,我廢了。嗬嗬……”

    桌子上的菜涼了,二小也不介意,就著剩下的一些鹹菜,將酒杯裏的酒一口一口的灌下了肚。

    不知不覺,酒壇已經快要空了,而二小的眼神也不複清明。

    突然覺得有些累,他便又手撐著,頭慢慢落在了胳膊上,看著搖曳的燭火,他慢慢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