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鳳非梧桐不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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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鳳非梧桐不落(四)
吳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土坯房裏,腦袋嗡嗡作響什麽也想不起來。空梧站在屋外跟長衫男子交談著,吳毅透過窗戶紙看著他們兩個。
“你撿回來的這個人差點就死了,要不是那個人護著他估計他當場就得嗝屁。”長衫男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朝土坯房看了一眼。
“我不想聽你說那些,我隻想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空梧撇了撇嘴,將長衫男子剛剛整理好的衣襟全部揉亂,“青夜,你告訴我他會不會死!”
“死倒是不會,他身上的傷口雖然多但是不致命,不過手榴彈的距離太近大腦有輕微的震蕩,我估計他的大腦裏會有淤積,到時候紮幾針就好了。”青夜抬眸看了一眼吳毅,這個動作不難看出來他就是出演虞姬的那個人,“他醒了。”
空梧轉身看到吳毅坐在床上,匆匆走了進去發現吳毅正在對著他那身破爛的軍裝發呆,空梧試探地叫了一聲,吳毅一臉茫然地抬起頭說:“吳毅是我的名字嗎?!”
空梧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頭看著站在門口的青夜,後者聳了聳肩說:“你別看我,我也沒轍,這應該隻是短暫性的,隻要大腦裏的血塊清除了就好,不過你可以趁這個時候和他生米煮成熟飯。”青夜朝空梧打了一個眼色之後出了土坯房。
“我的刀呢?”吳毅扯過皮帶看著上麵的壓痕,覺得上麵應該別著一把刀應該經常隨身佩戴,要不壓痕不會這麽清晰。
“人不記得了倒記得刀。”空梧小聲嘀咕了一聲,將木桌上的環首刀拿了過來遞到了吳毅的手中,“你說我把你從死人堆裏拉出來,你該怎麽謝謝我?”
“死人堆?”吳毅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血跡斑斑的軍服,“我是士兵嗎?”
“你是參謀長!”空梧想了想,糾正了吳毅的思維。
吳毅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了,他把刀放在裏側出神地看著那身軍裝。空梧看著吳毅的側臉出神,直到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吳毅收回視線笑著對空梧笑著說:“我除了包的像隻木乃伊一樣,臉上應該沒有花吧。”
空梧搖了搖頭說:“你好好休息。”她沒有理會吳毅疑問的目光,走出了土坯房。
後來,吳毅在這裏待了三個月,直到他可以下床走路,空梧一直在這裏陪著他,有時候看著吳毅在山坡上落寞又無助的背影,空梧就會轉過頭去背對著吳毅看懸崖的底部,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吳毅的記憶絲毫沒有恢複的跡象,空梧試了很多辦法一點起效都沒有,有時候她都懷疑吳毅在假裝記不起來,其實他的大腦清醒的很,但是青夜告訴她,吳毅大腦裏的血塊還沒有完全清除掉。
【北平城張家】
張世瑞將手中的信封交給自己的女兒,他手中拿著煙杆若有所思的吸了一口,“你就這麽確定他還活著,你還真是執著。”
“當然,他沒有死。”張雪琦拆開信封,從裏麵倒出一張信紙上麵寫了一個地址,甘肅的一個小城鎮。
“也是,這小子命硬讓我給找到了。”張世瑞笑了笑,拿著煙杆往地上敲了敲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來,他的臉很快就拉了下來,“不過,他可能跟那個女孩子待在一起,如果你要去找他會引起不避免的尷尬。”
“沒關係。”張雪琦收起了信封,她與幾年前沒什麽變化,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身材依舊保持著原樣,這幾年的時間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麽痕跡,她抬手的瞬間看到了自己左手上的指環有些出神。
“雪琦,雪琦!”張世瑞敲了敲張雪琦所坐的桌子腿,才把她從出神的境界裏拉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張雪琦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沒有說話,張世瑞談了口氣說:“你要去就趕緊去,這麽多年了你的進步我看在眼裏,你一個人去我也放心。”
張雪琦點了點頭,起身作揖離開了書房,她在聽到王思遠的軍隊在琉璃河一帶全軍覆沒的時候,曾經去找過吳毅,她覺得就算吳毅死掉了,張雪琦也不會讓他睡在荒郊野嶺,可是她似乎晚了一步翻遍整個戰場也沒有找到吳毅,隻是發現了王思遠的屍體。
吳家人得知了自己的兒子死了之後曾經一度想為吳毅辦喪葬,屍體找不到隻能是一座衣冠塚,南行和靜姝並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看著祖母傷心的樣子也隻是跟著哭,但是這一係列都被張雪琦攔了下來,理由是找不到屍體,活著的可能性就很大。現在好了,張雪琦知道吳毅在哪裏了,就一定會把他帶回來的,她盡量從簡出行,一個人一匹馬就去了甘肅。
張雪琦幾天後到達了甘肅永昌縣,她把馬匹和包袱扔在了旅店在大街上意外的發現了空梧,她選擇了一個很簡單的茶攤吃了一些東西就順著空梧的路線跟了上去,一直走出了那個小縣城,在這裏看到了空梧,張雪琦肯定吳毅沒有死,出城之後她猶豫了一段時間,既然吳毅沒有死,他留在這裏肯定有他的理由,至於這個理由張雪琦想不到。
十月底的甘肅已經有些冷了,但是還是可以看到一些頑強生長的野花,張雪琦每走幾步就會采一朵,直到走到一個山坡上她看到了吳毅的背影,他穿著粗布衣服肩膀看起來很瘦弱,大概馬靴踩在枯草上的聲音引起了吳毅的注意。
“空……”吳毅回過頭,空梧的名字脫口而出,但是隻喊了一個字剩下的那個字被他吞了下去,站在他麵前的不是空梧,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年輕女子,她的頭發很長像黑色的綢緞一般散在身後,不知道為什麽吳毅的心突然像是被塞住了一般,全身的血液都流通不暢了,“你是誰?”
張雪琦的眼神閃過一絲喜悅,她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吳毅是活著整個人看起來結實了不少,再加上臉上和脖子上的疤痕顯得更加成熟了,張雪琦的嗓子有些幹,她張了張嘴說:“張雪琦。”她垂下眼睛去看吳毅的左手,修長的手指光禿禿的隻有無名指上有一個很淡的痕跡。
“我是不是認識你?”吳毅向前走了幾步,打量起張雪琦的模樣,“我覺得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我記不起來了,空梧說我的記憶隻是短暫性的丟失了,以後會記起來的。”他伸手撓了撓頭發,溫和的眼睛裏帶著歉意。
張雪琦搖了搖頭,伸手牽起吳毅的手將一路采來的野花塞了進去,轉身向縣城走去。單薄的背影讓吳毅有些於心不忍,他向前走了幾步想叫住張雪琦,但是又沒有理由,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荒野裏。
等吳毅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空梧已經在他身後站了好久了,“我是不是認識她?”吳毅看著張雪琦消失的地方問空梧。
“她……”空梧不知道怎麽解釋,但是她卻不打算隱瞞,“她是你的發妻。”
“她是我的妻子嗎?”吳毅轉過頭反問著空梧,他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像隔壁的大媽見到自己征戰回來的丈夫都是摟著又哭又鬧的,更別說那些新婚的小媳婦了,“我成親了?!但是她看起來對我很冷淡啊。”
“我怎麽知道,她這麽冷淡你問她去啊,我又不是你的發妻。”空梧感覺到一陣焦躁,對吳毅的語氣也沒有之前那麽好,她擺了擺手向土坯房走去。
吳毅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怎麽惹到空梧了,兩個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吳毅在原地思索了半天向縣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