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是非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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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吏!
    徐宣從宮裏出來,沒有回家,而是直奔樊崇府上。
    樊崇正與謀士方陽交談,見了他,連忙問道“怎麽樣?見到那混小子沒有?他肯見人了嗎?”
    “見了!正好方先生也在,幫著參詳參詳,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我還真有些拿不準。”
    方陽道“丞相請講。”
    “我見了陛下,還沒等提及少子,陛下就先和我說起了當年之事。”
    徐宣坐了下來,將衣服下擺撫平,又說道“陛下從當年我們從青州出來開始,一直說到打進長安,把這一路的為難之處、辛酸之事細細說了一遍。說起我們青州兵是如何一路奮戰,以至有如今的一番基業,說起我們幾十萬人如何同心,如親兄弟般生死不棄,說得極為動情。”
    “他跟你說這些做什麽?”樊崇道“他怎麽不和我說?昨天我進宮他都不見,那些將軍校尉他也通通不見,為什麽隻見你一個?”
    方陽道“禦史大夫莫急,想來這些話不是陛下隨便說的。”
    “是啊,我也這麽想。”徐宣道“我想他的意思不外是想說,他不想和少子鬧掰了,我們依舊是一家人。”
    “那他就該給少子一個說法。少子那個人你們知道的,特別講義氣,那個混蛋黃興當年在戰場上替少子擋了一刀,救了他的命,如今就這麽被劉彪殺了,他焉能不急?”
    徐宣道“三老,如今和當初不同了,當初隻是我們一幫兄弟,四處亂走,隻為討口吃的,管他什麽王不王法!可如今陛下欲立國法,取信於民,哪能由著黃興這麽亂來?”
    方陽點頭道“丞相說的在理,若是按照國法,江陽將軍帶數百人,挾利刃衝入法場,劫奪死囚,殺傷軍士,是毫無疑義的謀反之罪,若是在武皇帝時,這種大案至少也得誅連數千人。皇帝陛下這番處置,委實是從輕發落了。”
    樊崇低頭不說話了,心道“丞相和方先生都這麽說,看來這混小子確實是給了我老樊的麵子,這個女婿還成。”
    可是逄安這個人他是了解的,那是一個倔人,心思鑽到哪件事情中去,一時半會拔不出來。
    一邊是女婿,一邊是兄弟,樊崇感覺左右為難。
    徐宣又道“陛下又道,他欲好好經營關中,等到時機一到,便提兵東向,掃平關東,帶著大家夥兒打回青州去,那時候咱們兄弟願留長安,一道安享繁華富貴也好,願去封國就封也好,反正我們五個的封國都在家鄉,離得不遠,兄弟們還可一道喝酒相聚、狩獵取樂。哎,陛下說得真好啊!這種日子,想起來就讓人心向往之,給個神仙也不換呢!”
    樊崇道“我何嚐不想過這種日子?可如今天下還沒有平定,哪想得了那麽多!”
    徐宣道“我左思右想,陛下之意,不外是說要善待我等吧!”
    方陽點頭,樊崇卻嘟囔道“既要善待,便下一道什麽聖旨,安撫一下少子又能怎樣?哪怕是複了黃興的爵位,讓他兒子承繼關內侯,想必少子心中也會好受些。”
    方陽道“陛下絕不會降旨安撫,如果下旨,那便是向左大司馬低頭,承認自己殺黃興殺錯了。”
    徐宣道“依我看,陛下不僅不會安撫,如果少子起兵相抗,恐怕陛下會不惜一戰,以兵勢壓服之,到那時候,少子”
    徐宣沒有說下去,但是旁邊兩個人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樊崇拍案而起,道“他敢!他若敢殺了少子,我,我和他翻臉!”
    徐宣道“陛下沒有這麽說,這是我猜的,他隻與我說他練兵之事,入長安之後,陛下一直在練兵,羽林軍又增加了兩營,長安的降兵也整編了許多,附近豪強紛紛來長安,投效陛下,許多人得到重用,陛下又自民間選拔青壯。說起來,這長安城中,陛下可調用之兵,約有十萬之眾。”
    樊崇道“十萬又如何?城外青州兵不下三十萬。”
    徐宣道“三十萬?左大司馬、右大司馬召諸將移營,隻有三營遵命,還有四營做了做樣子,其餘諸營動都沒動,將軍們卻紛紛入宮,求見陛下,三老,你覺得他們入宮,為的是什麽?”
    “難道他們竟是要背棄少子,效忠皇帝?”
    一陣恐慌湧上樊崇的心頭,感覺這些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離得越來越遠,感覺到自己逐漸力不從心。
    將軍們也曾到他的府上討主意、探口風,樊崇因此進宮去見皇帝,卻結結實實地吃了個閉門羹。
    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將軍想見皇帝,他們離了禦史大夫府,就去了宮裏,那麽要是真到了刀兵相見的一天,這些將軍們會聽誰的命令?
    樊崇哼了一聲,“隻要我一聲令下,隻要我赤夜刀一舉”
    他忽然想起來,赤夜刀也已不在他手中,而是輸給了皇帝。不知不覺的他就輸了。
    樊崇對這把刀是頗有些迷信的,沒了這把刀,他總覺得心氣不足,再找不回當年率數十萬軍隊橫掃中原的豪氣。
    即便是進了長安,他也不覺得這勝利是他的,而是那個十五歲的孩子的。
    沒想到啊,終究有一天,他要與這個孩子站在對麵,比一比各自的力量,雖然沒有開戰,隻是做個比較,樊崇也有一種失敗的挫折感。
    徐宣還在說話,“陛下說了許多,唯獨沒有提到左大司馬和右大司馬,沒有提到城外大營之事,便是我想要提起,也被陛下拿話茬了過去,好像是故意不讓我說出口似的。”
    沉默半晌的方陽說話了“禦史大夫,丞相,以我看,陛下對城外之事清楚得很,但是卻假作一無所知。無論是禦史大夫還是各營將軍,他全都不見,就是不想聽到關於左大司馬、右大司馬調兵之事,他明明白白地裝這個糊塗,就是不想把此事拿到明麵上。因為這事要是挑明了,是了不得的大事!朝中重臣不請旨私自調兵,不是謀反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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