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蠻荒獸哥白月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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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族的慘烈是般弱始料不及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穿的是獸世小甜文,誰知道第二次開局就變成了地獄模式!
般弱頓時感覺自己成了禍國殃民小妖妃。
呸,破比喻。
她被拉進來就很倒黴了好不好!
這個間隙,一頭奄奄一息的成年虎族突然暴起,它放棄了體型龐大且不可戰勝的巨熊,襲擊般弱的眼睛。
般弱:“?!”
她猛地一躲,避開了眼睛要害,卻被它抓走了一縷頭發,疼得直抽冷氣。
嘭!
虎族獸人被巨熊掄起拳頭,生生揍飛,撞翻了好幾棵大樹。
般弱同時被淋成了血豆腐。
那頭虎族悲憤不已,眼珠暴突盯著般弱,爪子使勁刨了刨地。
險些禿頭的般弱:“……”
她更生氣。
殺不了強者,所以要找弱者泄憤嗎?
它還有臉瞪她!
般弱覺得自己作為召喚獸,原本還對虎族有那麽一丟丟的歉意,現在是一丟丟都沒了。
般弱不會像羅蔓想的那樣,覺得獸族戰爭因自己而起,從而把虎族的血債算到自己的頭上,然後敏感愧疚得以死謝罪。她本來就沒什麽委屈自己拯救天下的偉大光輝,這萬事萬物都是從繁盛走向滅亡的,她一株隨風搖擺的小植物,哪裏背負得起拯救世界的重擔。
這世界又不是她一個人,她沒那麽重要!
那些被君王高高捧起的紅顏薄命,都是道德感強,想得太多,可不就容易早死。
般弱就沒這方麵的困擾了,該她幹的事情她不含糊,不屬於她的責任她也絕不攬火燒身。說得好聽點呢,這叫清醒理智,稍微難聽一點,那是生性薄涼,般弱不管別人怎麽活法,她一直都是這麽痛快任性的。
雖然她對虎族遭遇這種事感到同情,但要她為此而愧疚……不好意思,那還真沒有。
所以虎族的仇恨對她半點都沒影響。
般弱隻是擔心萬神獸祭從此消亡,她會回不了家的。
般弱是這麽想的,但熊族可不這麽想。
他認為他的伴侶來自未來文明,肯定不喜歡戰爭與殺戮,而他卻屢次大開殺戒。此時他見般弱捂著那塊頭皮嗚嗚直叫,愧疚淹沒了他的心髒。
“我,我看看,怎麽樣了?”
熊族手足無措。
般弱忽然覺得,這不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賣慘機會嗎?
她來這邊之後,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埋頭大睡,偶爾去野外,四隻小熊保鏢輪流護送她上廁所,哪怕是滑了一跤,身下也必定是軟乎乎的小熊肉毯,在這種精心嗬護且寵溺的狀態下,般弱失去了摔跤自由權,臉越來越圓潤,想賣慘都賣不了!
“疼死我了!!!”
般弱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
“都怪你!你要是不屠殺虎族人家能薅我這眼睛跟頭皮嗎!”
般弱趁火打鐵,祭出那種殺傷力最大的舊愛薄涼眼神,配以情感充沛的聲線。
“阿強,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阿強,你變得那麽暴力,嗜血,你真的好可怕啊嗚嗚!你再也不是我認識那個阿強了!”
般弱眼淚狂飆,弄得手指黏糊糊的。
她下意識摸了摸羽絨服的口袋,卻隻摸到一部硬邦邦的手機。
日。
早知道會穿越,她就多薅幾包紙巾揣著了,手機有什麽用,根本就沒有信號,當枕頭還磕磣著她!般弱想到未來一陣日子,自己都沒有紙巾用,隻能用粗糙的葉子解決人生大事,慘哭聲更加人間真實了。
這破時代!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結果她都這麽慘了,這熊竟然老大不高興質問她,“阿強是誰!這是第四個狗男人嗎?你一個雨季都要交配四個狗男人嗎?你養得起那麽多的孩子嗎?”
般弱受不了這委屈。
“你汙蔑我!你熊口噴人!你看看你胸口,是不是刻著阿強這騷字,你不是阿強誰是阿強?我天天拉琴,哪有空交配,呸!你下流!你噘嘴!你還敢噘嘴!”
般弱氣壞了,不要以為你猛男噘嘴我就不敢罵你了!
般弱正要施展她強大到變態的肺活量,對方抓起一塊獸皮,仔細給般弱擦著哭得髒兮兮的小臉。
“吞。”
“吞什麽吞!我吞不下這口氣!”綠茶沒聽清,她哭得更慘了,“你果然不愛我了,你竟用你穿過的褲子給我擦臉!我連一塊正經的獸皮擦臉的待遇都沒有!”
巨熊:“……這應該是裙子。”
“啊?你一個大老爺們,你天天裸奔,穿裙子,你還得意,你還自豪了是不是?”
巨熊閉嘴。
分明之前她看他穿獸皮長裙,還興奮得跟什麽似的摸來摸去。
他拽住她的手,強行按在胸前的月牙白斑上。
般弱摸到那豐滿彈性的性感胸肌,小嘴也不自覺軟了,“幹嘛!誘惑我行不通!”
熊卑微地說,“我不是阿強,我是吞。這印記,是獸語的吞。”
這下愛人總算明白了吧?
他真沒挑釁她!他隻是想糾正她,他是吞,不是阿強。
小綠茶噘嘴。
“懂了!所以你在嘲笑我不會獸語對不對!你看不起我!”
熊:“……”
不如他還是改名叫阿強好了。
般弱罵罵咧咧,但由於雙方體力的差距,最終被叼上了熊背,重新回到熊族領地。
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般弱領到一處天然溫泉,從頭到腳給她洗了一遍,他忍受不了其他雄獸在她身上留下的血味。開始是般弱自己洗的,但是巨熊嫌棄她洗得草率,那血味那麽濃烈,根本就沒有認真洗幹淨。
於是般弱每一根頭發縫都要被熊熊扒開,清洗了兩三遍才肯放過她,中途碰觸傷口,般弱又是一頓猛揍,然而對方皮糙肉厚,權當她在撓癢癢。
般弱被熊洗得搓掉了一層皮。
她第一次覺得溫泉鴛鴦浴是可以這麽可怕的。
“熊哥,我自己洗行不行?”這回換般弱卑微了,她怕這熊掌再洗下去,她隻剩下一個骷髏架子啦。
“不行。”熊認真地說,“你都沒搓幹淨,很多泥。”
般弱惱羞成怒,拍他一臉水,“你閉嘴,小仙女沒有泥!”
他眉眼披掛著碎金般的水珠,低沉應她,“小仙女是什麽?”
熊哥敞著大半身軀,那黑色卷發連同乳白色骨笛都浸泡在泉水裏,他的雙肩強壯有力鎖住般弱,自己則是拿了一塊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小澡巾,正小心翼翼洗著般弱的耳廓,有一些血濺了進去。
察覺到般弱抗拒,巨熊爹咪歎了口氣,他的口吻軟得像流出蜜漿,“我,沒有滅亡虎族,我隻是驅逐他們,他們不願意,所以打了起來。”
他把般弱掰回到眼皮底下。
“虎族誘騙我兒,如果我沒趕到,小五會被他們玩死。我當時沒動手,是考慮自己,產後虛弱,而且,幼崽也需要奶,打壞了,它們就吃不了。”熊哥眼底掠過一絲戾氣,“傷害小五的,一共有六頭成年虎,兩頭小虎,那小虎我讓小五解決了。”
至於成年虎,那當然是家長出馬,他會一頭頭全給收拾的,哪怕其中有一頭還是族長的兒子。
熊報仇,同樣是十年不晚。
他難得說了那麽長的一段話,生怕般弱聽不懂他的口音,又放緩語速重複了一遍。
“氏族獸人有規定,幼崽,不參與狩獵,是虎族,先犯了禁忌!”
有的獸人家長性情溫和,隻要崽崽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計較,但脾氣暴躁的家長,崽崽受難,是能衝動到血洗對方整個族群的。
而弱肉強食,本來就是整個叢林,甚至是彌恩大陸的唯一法則。
虎族敢虐殺幼崽,熊族就敢血洗虎族,反之亦然,獸人的戰爭就這麽簡單。
但他擔心伴侶接受不了這種殘暴。
“等等,你是說驅逐?”
般弱揪住他話語裏的重要情報。
“你想把它們驅逐到什麽地方?你是不是想讓我再也找不到它們,再也舉行不了萬神獸祭,你想讓我再也回不了家了是不是!”
熊異常沉默,一聲不吭擦洗她的耳朵,他的雌獸從頭到腳都是小小的軟軟的,他需要時刻謹慎小心,免得弄破她的肌膚。她的耳朵那麽薄的一片,還有一兩粒小洞,吞不由得發散想法,貝殼做她的耳環,會不會更漂亮呢?
般弱不知道熊的旖旎,她算起了新仇舊恨,惡狠狠踹了他小腿一腳,水花四濺,腳趾頭險些被踢爆。
嗚嗚混蛋!
般弱不服,正要補一腳,被他從水下捏住腳踝,溫熱的水流湧動,輕輕拉到腰邊,這頭熊濃眉大眼,聲音沉厚磁性,“肚子,要生孩子,不能踢。”
他為了給伴侶消氣,主動轉過身,認真給她建議,“屁股肉多,你踢不會痛。”
般弱:“?”
草率了。
不管般弱鬧得怎樣翻天覆地,熊始終都是那副包容的爹咪模樣,甚至還問般弱踢得痛不痛,要不要給她揉腳。如此戰術蔑視,讓綠茶很是哽咽了一陣,她甩開他,爬上了岩石,從溫泉出來後,冷空氣迅速籠罩身體,般弱打了個哆嗦,連忙套上毛衣。
她羽絨服穿得緊密,毛衣並沒有被血淋到。
卡、卡住了。
般弱絕望,她才來幾天,頭都胖得擠不出毛衣領了嗎!
男媽媽把她抱到懷裏,用自己的體溫驅散她的寒冷,“別動,套錯了。”
他脫開奶紫色毛衣,重新擺正袖口後,再給般弱套進去,“伸手,不是這隻,另一隻。”
“……喔。”
褲子自然也是要洗的,所以般弱換上了獸皮款棕紅色長裙。
至於內衣,般弱已經不想說了,熊給她做了好幾套,就等著她換呢,這狗熊精竟然說,“還好,還是那麽小,尺寸剛合適。”
般弱氣得錘他腦殼。
“回去。”
熊媽媽一把摟住般弱的腰,直接拔了起來,他怕她的雙腳裸著會著涼,特意用一條絨皮包裹住,又將腳心托在掌心裏。
小木屋前整整齊齊坐了五隻小熊,哧吭哧吭啃著小五給的蜂巢。
小五揚眉吐氣,特地搬出自己的私藏,跟哥哥們分享,當然,它給霸霸留了一塊最大、最完整的蜂巢。
般弱看到裏麵白胖胖的、還在蠕動的幼蟲,陷入了沉思。
——熊族之愛,真的很沉重。
身邊的男人摸著小熊腦袋,“能不能烤一下呢?霸霸喜歡香香脆脆的。”
小熊興奮點頭,揚起小短腿就去烤蜂巢了。
於是這天晚上般弱肚子裏裝的是炭烤蜂巢、蜜糖蟲棒、鹽味蜂蛹等黑暗全蟲料理,好在熊族愛吃肉類,般弱也不嫌棄那黏糊糊的嚼碎的嫩肉了,隻覺得吃下去渾身舒坦,一不小心又吃了兩斤肉。
般弱捏著圓滾滾的小肚皮,空前沉默。
“睡覺。”
熊留了一處火坑,將般弱抱上床,小熊們也一隻隻爬了上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熱烘烘拱著般弱的腳心。男人從後頭摟住般弱,大掌鑽進毛衣,輕輕揉著她的胃,般弱埋怨他,“都怪你,小豬一樣喂我!下次不要喂那麽多了!”
熊沒有揭穿她熊口奪食的事實,低沉答應她。
般弱被力度得當的手法揉得迷迷糊糊,很快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發覺後背有點涼,她反手一摸,沒有摸到毛絨絨的胸口。
深夜,萬物靜籟,小熊們正在她腳邊呼呼大睡,有的還打起了鼾聲,這一趟遠門可真是把它們累得夠嗆,連平時的警覺性都下降了許多。般弱隱約看見窗邊一兩簇火光,她頓感奇怪,輕手輕腳下了床,在窗前眺望。
那是一場火。
風中隱隱傳來低吟聲,又像是頌聲。
般弱穿上熊給她縫製的獸皮厚靴,羽絨服還沒幹,她直接穿了件毛衣就跑出去。
火在山上。
“嗶剝——”
焰火如洶湧血舌,霧氣模糊了鼎紋,男人濃眉壓著眼梢,收緊下頜線,棱角顯得冷硬鋒利。忽然之間,風中傳來了她的氣息,他臉色微變,朝著旁邊豹族急切飛快吐出一句晦澀獸語,他離開冶煉爐,迅速下山。
他果然看見偷跑出來的般弱。
熊族沒有說話,雙臂舉起她的腰,強行拖拽下山。
她使勁掙紮。
“你放開我!我要上去看看!你是不是燒了那個吉金鼎?!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打消我的念頭嗎?我告訴你,就算你不幫我,我也要回家的,我就不信你這狗熊能攔得住我,我真是受夠了,待在這個鬼地方——”
滾燙的掌心壓住般弱的臉,他笨拙澀然地吻她。
“不是鬼,地方。”
高大獸人紅了眼圈。
他語無倫次重複道,“是家,你,我,還有崽崽,家,我們家吼!”
她卻說,“不,這裏是過去,是曆史,是我不該出現的地方。”
男人心髒微顫。
它茫然又無措。
曆史又是什麽?為什麽她不該出現?
她真實站在它麵前,隻要她願意,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它究竟還要怎樣,才能留住它的未來愛人?
它不懂她的氏族語,但它可以一個字一個字地學,刻穿無數塊木板,練習到喉嚨失聲,更被當成異類一樣嘲笑。它也不懂她那光陸怪離的未來世界,但它可以模仿,豢養牛羊,種植黍米,壘建木屋,創造一個強悍令她驚歎的文明。
她是人類,它克製收斂爪牙,痛著剝下自己腥臭的獸皮,再血淋淋地破蛹而出。
它是獸,竟妄想偽裝人類。
可是當你告訴我,這是你的過去。
你看著我,眼神那麽平靜。
如同在看那一隻被鬆脂凍住的昆蟲,它的翅梢分明凝著過去的月光,奇麗卻冰冷。
愛人,在萬年之前,我的存在早已被你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