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九千歲白月光(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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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弱不知道男主的小凶蛟能不能用到她八十歲,男主能幹確實是真的。
    雖然他進宮當廠花的目標被她破壞了,但他憑借著手腕與城府,最終還是成為了一代權臣梟雄!
    在給般弱當外室的六年中,張澗月成功換了一個身份,變成了另一個人。
    張家是滿門抄斬,卻並未誅九族。
    張澗月有一個遠房表弟,叫張聽頌,他無父無母,家境貧窮,幼時也有一個小神童之名,他家父母當他是搖錢樹,早早就把兒子拉出去應酬,最後也隻考了個童生,再無長進。
    父母早死之後,張聽頌更無意仕途,平日裏走街串巷,當個小貨郎來勉強糊口,由於他的東西新奇精巧,跟一個姓莊的大戶人家的小姐熟絡起來。
    小貨郎少男懷春,羞澀表達愛意。
    莊小姐卻厭惡至極,命家丁教訓了他一頓,扔出門外。
    那家丁中也有愛慕小姐,見這小貨郎不知天高地厚,憑著一張俊臉就想討小姐歡喜,他怒火中燒,出手極重,把小貨郎打得半死不活,沒撐過幾日,奄奄一息去了。張澗月給遠房表弟安葬後,就接管了他那淒涼潦草的人生。
    他借著小貨郎的身份,有意無意到前首輔高琛的門庭晃點。
    半年之後,高琛跟兒子回府,中途爭論漕運之事,小貨郎隨口一句,仿若神來之筆,頓時讓高琛對他刮目相看。
    張聽頌就這樣成為了高家的門客。
    高家自大老爺掛冠後,首輔門庭聲望一落千丈,他們唯一指望的,就是大少爺高煥跟二少爺高杳,高琛也對他們寄予厚望,有心讓這聰慧的小貨郎做兩位少爺的磨刀石。張澗月對前首輔的如意算盤清楚得很,他一邊當著少爺陪讀,一邊為自己鋪路。
    在張澗月二十二歲的那年,他不斷借勢,通過高家、萬家、旁係張家的運作,十六歲的狀元郎重新殺回了曾經的金鑾殿。
    十六歲的他鋒芒畢露,殿試一鳴驚人。
    二十二歲的他亦是氣勢磅礴,文章稱雄四海,力壓同儕。
    哪怕天子屬意前首輔高琛的二兒子高杳,但迫於天下文人與六部閣老的壓力,不情不願欽點他為殿元。高家籌謀數年,卻是為張聽頌做了一回嫁衣,雙子輸得心服口服,並不怨恨他,反而真心實意,愈發敬重他為兄長。
    那一日金殿傳臚,張聽頌三元及第,大魁天下。
    自然,也免不了榜下捉婿的風波。
    那莊家小姐聽聞昔日小貨郎成了今科狀元郎,懊惱得腸子都青了,有意挽留他,但狀元郎沒有絲毫猶豫,他早在一年前就向萬家提親了。
    萬老爹當然是死活不同意的。
    這是什麽張聽頌啊,分明是當年那個被滅門的張澗月!
    般弱當初不想進宮,跟他說自己相中了一個俊俏小寒門,萬老爹起初還有些不以為意,架不住女兒歡喜,就給了他幾分勢,以至張澗月長成今日這般無法無天的強橫。萬老爹隻恨當時隻是遠遠看他一眼,並未觀得清楚。
    早知道是那小子,他說什麽都不會幫的!
    張澗月已不是當年喪家之犬,他連萬家最令人頭疼的大小姐都拿捏住了,還捏不住他的嶽丈?
    “我不同意!我女兒絕不可能嫁給你!哪怕你明年斬下狀元也不行!”
    萬老爹激烈回絕了他。
    當年他昏了頭,站在平王的陣營推波助瀾,讓張家更快敗落,結了一樁惡果。如今這索命閻羅要娶親,豈不是要用他女兒的餘生來填埋他的仇恨?
    萬老爹自認利益熏心,不是一個好人,但他作為一個父親,這是原配留給他最後的珍寶,斷不能讓他摔了去!
    春寒料峭,薄雨初歇,那年輕後生眉眼神韻內斂,一襲淡銀灰滴珠曳撒,細頸披著一條毛茸茸的黑狐領子,他慢條斯理啜了一口茶水,“這一等的鬆蘿嫩毫,小婿可是廢了一番力氣才得到的,嶽丈大人不多嚐幾口?”
    萬老爹當即瞪眼,“厚顏無恥!誰是你嶽丈!滾!”
    張聽頌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明年三月初一殿試,小婿定榜上有名,而三月十六,是個宜嫁娶的良辰吉日,嶽丈大人以為呢?”
    萬老爹氣得吐血,“張澗月,你莫以為你在高家門庭,老夫就動不了你,可別忘了,你本是罪臣之身,老夫要是向聖人揭發——”
    “嶽丈大人盡管去。”張聽頌幽幽歎息,“便讓您的可憐外孫,自小沒了爹爹罷。”
    “……什麽?!!!”
    咆哮聲險些掀翻書房。
    滅火隊隊長般弱就是這樣被叫出來。
    一邊是悠哉悠哉的俊美外室,一邊是咆哮如雷的自家老爹。
    綠茶忐忑不已。
    怎麽,她在外頭包養小白臉的事情東窗事發了嗎!
    看這架勢,她爹不會已經知道她偷了他的私房錢去養小白臉了吧!
    嗚呼,天要亡我小仙女!
    萬老爹手指發顫,指著張聽頌,卻是衝女兒問的,“你,你說,他是不是占了你便宜?!”
    般弱小心翼翼,“我有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您想聽哪個?”
    萬老爹怒道,“壞的!別笑!什麽時候了你還嬉皮笑臉!你是大家小姐不是街頭耍猴的!”
    “爹,這你就偏見了吧,其實耍猴的可好玩了……”
    “閉嘴!”
    “昂!”
    萬小姐立馬嚴肅,“壞的就是他的確占了我的便宜。”
    “嘭!!!”
    萬老爹最喜歡的一套茶具被無辜牽連。
    “爹,你別急,好消息就是——”
    萬小姐得意叉腰,“我把他的便宜全部占了回去!他綁我一次,我捆他十回,怎麽樣,我沒有墮了我萬家的威風吧!”
    張聽頌眼波流轉望了她一眼,仿佛有著無盡的鉤子。
    小綠茶嚇得一哆嗦,壞了,這家夥向來對她都是不假辭色的,後來年歲漸長,他用不著那大斧頭恐嚇她了,手段更加詭譎多變,每次他想要搞她,才會露出那副意味深長的笑容,這種精神壓迫總讓她心裏毛毛的。
    而且張六外出混了社會之後,結識了黑白兩道的爺,行事也透出一種悍匪的風格,除了在床上的勉強聽她的,到了床下,他一手包辦她的穿衣吃食,儼然一副小爹爹的派頭。
    而般弱大爹爹的臉從白轉黑,從黑轉紅,從紅轉紫。
    他憋了半天,仰天長嘯。
    “孽障!!!”
    萬老爹抓起一把戒尺,就要教訓他這個無法無天不知廉恥的女兒。
    般弱怎麽可能在原地挨揍,眼睛一轉,提起裙子,掉頭就跑。
    “孽障你給我站住!!!”
    “我不!!!”
    大小姐滿院子亂跑,像是上躥下跳的猴精兒,看似沒有章法,卻每每都逃脫了去,愣是沒給萬老爹當一回嚴父的機會。
    萬老爹一個不愛鍛煉的中年胖胖,跑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他自詡為文人雅士,感覺很沒麵子。
    老萬最終發了狠,朝著門邊看戲的張聽頌發話,“你抓住她老子就同意這門婚事!”
    般弱:“?”
    這是我爹嗎?
    張聽頌:“?”
    還有這種掉下來的餡餅?
    翁婿聯合陣營突然成立,般弱被兩頭夾擊,自然落入下風。
    般弱回頭怒罵,“兩個大男人打我一個!群毆啊!不要臉啊你們!”
    萬老爹的臉徹底黑成鍋灰,他對著女婿狠狠放話,“她今日這般口無遮攔,後日就能惹出更大的爛攤子來,你們成婚後,你定要好好約束她,莫教她做錯事!”
    張聽頌淺淺一笑,“嶽丈放心,小婿省得。”
    綠茶氣得肺都要炸了。
    混合雙打也就算了,還當著我的麵兒交接管理權!
    可惡,老娘離家出走!
    般弱跑到一棵梧桐樹旁,完美激活了她爬樹的技能,雙手一抱,雙腿一蹬,身如輕燕,麻溜爬了上去。然而敵軍來勢洶洶,她爬到一半就被人抱住了腰,般弱死活不肯下去,被張聽頌一捏腰間軟肉,她酸到不行,還是被人拿了下來。
    她雙手瘋狂拍打對方的臉,怒罵道,“你放開我!你個叛徒!我偷我爹私房錢養你,你竟跟我爹是一夥的!”
    萬老爹:“?!”
    什麽?他的私房錢都用來養這小子了?!
    叛徒把她抱下樹之後,又親自捉了她的雙手,遞到嶽丈麵前。
    般弱:“!!!”
    小賤人!
    “啪啪啪!”
    般弱挨了她老爹一頓戒尺,頓時哭爹喊娘的。
    萬老爹本就因為亡妻嬌寵嫡女,猶豫之間,張聽頌輕輕道,“妹妹年幼失恃,得了嶽丈護持,才得以長到今日伶俐,偶有頑皮,也是人之常情。隻怪我當哥哥的,命途多舛,又貪妹妹這一份情意,才做下這等錯事,舅若是要罰,還請罰我一人罷。”
    說著便撂袍跪了下來。
    萬老爹陰晴不定,扔下戒尺,揚長而去。
    般弱一看她老爹都走了,又拍張聽頌的腦袋,“行了行了,我領你情,人都走了,甭跪了!”
    張聽頌並未照做,他仍舊跪著,伸手去撫摸她的手心,“打疼了沒有?”
    嬌小姐噘起嘴。
    “哼!貓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攔我,我早就上樹了,他根本打不著我!”
    張聽頌親了一口她手心,“今日是我對不住你,待過了這關,你爹就不會再追究你養外室的事情了。”
    般弱被親得慣了,沒有什麽抗拒,趁著人都不在,她狠狠揉捏了下對方的紅唇,弄腫了才彎唇一笑,“你有什麽辦法?”
    張聽頌高深莫測。
    “你等著就是。”
    然後般弱等到了她的結婚批準。
    萬老爹很不高興,“你老子我管不了你,落入那狠小子的手裏,遲早教你學個乖!哼,反正你們青梅竹馬十多年,他有的是辦法管束你!”
    她:“?”
    爹啊你就這樣把我賣了?
    三月春風,嫁娶吉日。
    二十二歲的張聽頌一襲絳袍,修長雪頸簇著黑貂披領,騎著高頭大馬,迎娶他的青梅小祖宗。人們早就領教過了狀元爺跨馬遊街的春風得意,見他此刻簪花披紅,公服躍馬,眉眼又含著少見的柔情脈脈,真是一等風流品相。
    迎親伴郎是他的同年,榜眼高煥,探花高杳,傳臚褚怒瀾,皆是才氣勃發的俊俏郎君,跟他一路隨行,引得少女春心泛濫。
    人人豔羨不已。
    想必未來的公侯閣,就是這些青年才俊的天下了!
    有這等學富五車的伴郎,萬家的攔門簡直形如虛設,狀元爺還當場做了一首精妙絕倫的催妝詩,惹得場內陣陣掌聲歡呼。
    鞭炮,賓客,紅綢,高堂,酒席,祝賀,結發,合巹,洞房。
    張聽頌俱是一一走過,沒有絲毫不耐煩。
    反而是小祖宗,嬌氣得很,他才俯下身,做了兩三回,吃都沒吃飽,她就想踹他下床。
    嘖。
    她當他是外室的時候,可是天天都想貼著他,聞他身上的氣味。
    “好了,我不鬧你了。”
    張聽頌拿那喜糖來哄她,趁她翻身剝開吃了,他嘴角微勾,從後頭箍著她的腰長驅直入。
    她瞪圓了銀水瞳眸,嘴裏還含著半塊冬瓜糖,清晰無比罵他,“騙子!!!”
    張聽頌轉著腰,慢悠悠地纏磨她,風輕雲淡得很,“你吃你的糖,我吃我的,隻是吃法不同,有什麽不對麽?”
    到底是占了便宜,張聽頌揉著那奄奄一息的小桃枝,由得她罵。
    嗯,婚後的生活不出他所料,各種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小祖宗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囂張得非常欠操弄,時常嚷嚷要去再養一門聽話的外室。
    張聽頌是不可能跟她和離的,一輩子都不可能,他也不允許她再養外室,於是在床事上更加賣力,總算做得她怕了,可以消停個一兩天。
    青梅竹馬婚後第三年,張聽頌就入了閣,成為曆年曆代最年輕、最炙熱絕倫的小閣老。與此同時,他也追查到一樁陳年舊案,原來他並非張家六郎,而是中宮嫡子,他十六歲殿試後,天子欲要借著平王跟大伴的手,將他除去。
    而張家為了隱瞞這個驚天秘密,不惜背上罵名赴死。
    他的前半生,俱是一場騙局。
    換做從前的張澗月,隻怕是劍走偏鋒,為一己私仇,葬送整個王朝。然而他如今是權臣張聽頌,他位高權重,所愛之人就在身旁,根本就沒有任何玉石俱焚的念頭。
    他隻覺得慶幸。
    還好她先一步找過來,不管是貪圖他的身子,還是出於內疚補償,她保住了他的寶貝,也讓他走向了另一條還可回頭的路。
    當晚,小夫人被她的夫君哥哥口舌伺候了一番,很是溫柔入骨。
    般弱摸他腦袋,試探性地問。
    “這裏摔了?不要緊吧?”
    張聽頌好氣又好笑,翻身將她壓下,又是交頸鴛鴦浴紅衣。
    第二天,張聽頌吻了吻熟睡的小夫人,神清氣爽去上朝,中途遇見了他的同年褚怒瀾。
    褚怒瀾是金家贅婿,原本他家道中落,青梅也要入宮為妃,當時張聽頌有意招攬人手,就看上了他,一來二去的書信交往,兩人關係密切,褚怒瀾也在醉酒後吐露這一樁心事。
    張聽頌就給他出了一個辦法,若是情投意合,可讓女方謊稱懷孕試探家中反應,就是得受點皮肉之苦。
    果然,褚怒瀾被女方父兄打得奄奄一息後,迎來了新的轉機,他入贅金家,並在張聽頌大婚之後,同樣也迎娶了自己的青梅,可謂是好事成雙。
    婚後,兩家來往得也更加密切。
    不過雙方夫人都是有脾氣的主兒,每次碰麵跟歡喜冤家似的,不停地拌嘴。
    男人的友情倒是更加直接,褚怒瀾見小閣老拎著外頭攤子買來的甜粥,震驚不已,“嫂夫人都不給您準備吃食嗎?”
    小閣老微微一笑,“她太過操勞,我讓她多睡會兒。”
    褚怒瀾沒聽出他的深層含義,滿是同情,還貢獻出了自己的豆沙藏粢,“這是環娘今早給我做的,我吃不完,分您一點!”
    本想炫妻反被炫的張聽頌:“……”
    褚怒瀾作為炫妻狂魔,一日三頓地輸出,讓同僚很是鬱悶。
    這不,在宴席上,褚怒瀾一杯倒,嘴裏還嚷嚷著,“我家娘子真是愛極了我,她每每熟睡,都要抱著我才好!”
    不僅如此,他還群嘲全場。
    “我家娘子是天下第一好,你們娘子都比不上!”
    登時惹了眾怒。
    已婚男人都忿忿不平,“嘿,這褚怒瀾,天天說也就罷了,現在借著醉酒,踩我娘子臉麵,真是可恨!”
    已婚的小閣老亦是雲淡風輕,“褚大人喝醉了,不知哪位同僚肯貢獻一雙布襪,堵一堵他的金口呢?”
    眾人哄堂大笑,都很不要臉。
    “我來!我這布襪三日沒洗,正好給褚大人醒一醒酒!”
    “不不不,還是我來,為兄這都煉足了七七四十九日,正好派上用場!”
    “程兄不愧是人中龍鳳,在下佩服!”
    “好說好說!”
    褚怒瀾被同僚群起而攻,淹沒在一堆臭襪子中。
    小閣老事了拂衣去,踏月回家,很是瀟灑。
    因他在外應酬,小夫人早早背著他睡了,張聽頌則是幽幽看著她那背影。
    也不怪得褚怒瀾這般天天炫耀他的愛妻。
    人家去白聖禪寺求子,求夫君仕途順利,還在許願樹掛了一生一世的祈願條,他家呢?
    她搶人家小和尚的豬兒!
    人家舉辦宴席,為夫君結交人脈,言笑晏晏,舉止大方,他家呢?
    她吃胖了兩斤高高興興回來!
    連一塊都不給他帶!
    張聽頌越想往日裏的細節,越覺得滿腹委屈。
    她多在意她多愛他一些會怎樣?
    小閣老心中起了一簇暗刺,也沒有興致逗弄她,洗漱後便草草睡了,也許是想得太多,他沒有睡意,睜眼瞪著絲帳。
    半夜三更,她忽然坐了起來,嗚嗚地哭。
    “沒了!沒了!”
    張聽頌哪裏還有冷臉,連忙起身,環住她的肩膀,溫聲安慰,“怎麽了?可是做了噩夢?”
    她哭得愈發傷心,張聽頌哄了一會兒都沒停。
    突然之間,她伸出手,摸他腿間玉蛟。
    小閣老:“?”
    她長長地、幸福地鬆了一口氣,臉頰掛著甜甜的笑,猶帶著晶瑩淚痕,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小閣老:“???”
    隻要張聽頌移開她的手,她仿佛覺察似的,又抽抽噎噎起來,他不得已,隻好提心吊膽,讓她握著自己的性命睡了一夜。
    翌日,褚怒瀾正在追打昨天往他嘴裏賽臭襪子的同僚,小閣老眼下青青,如同鬼魂似的,從他身邊飄了過去,聲音幽幽的。
    “我家娘子熟睡之後,總愛握為兄寶貝,想來愛極了為兄。”
    褚怒瀾:“???”
    是錯覺嗎?
    小閣老矜持穩重,怎麽會說出那樣放浪形骸的話?!
    經過這件事後,張聽頌並未猶豫多久,就放棄了複位的念頭。
    他不願為帝!
    為帝者,權衡四方,勢必要為江山犧牲所愛,而他不願讓她委屈!
    張聽頌放棄原先的念頭,另做打算。
    張聽頌在內閣蟄伏十年,成了天子的心腹後,再一舉發動宮變。
    皇後蘇嫻兒驚慌不已,她連忙問係統。
    [這怎麽回事啊?男主不是太監嗎,怎麽變成這樣了?]
    她本來打算等人入宮後,再攻略他,然而她都生了三胎了,劇情裏那個呼風喚雨的大太監不見蹤影!
    蘇嫻兒還以為他被蝴蝶掉了,不曾想他搖身一變,成了小閣老張聽頌!
    係統也很混亂。
    [滴!劇情發生重大轉變!請宿主做好應對準備!]
    還怎麽應對?
    張聽頌手段狠辣,行事卻很周全,沒有任何破綻。
    他提著一把滴血的金劍闖進了宣榮殿,輕蔑又冷酷,“張氏子,我的位子你坐了二十三年,張家人已被我挫骨揚灰,而你,也該償點利了罷!”
    蘇嫻兒大吃一驚,“什麽?”
    天子嚇得麵如土色,斥責他,“大、大膽反賊!”
    張聽頌淡笑,“假的就是假的,縱無天子劍,我亦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僅以你之頭顱,祭凜帝與先後,祭我那聽人擺布的前半生!”
    琵琶袖翻開血浪,天子頭顱落地。
    蘇嫻兒緊緊捂嘴。
    張聽頌又抬眼,殺機漫溢,“皇後,你是要自己體麵上路,還是臣送你一程?”
    “你、你殺女人,你算什麽英雄?”
    張聽頌嗤笑。
    這皇後當宮變是什麽呢?過家家?
    在他眼裏沒有男人跟女人的分別,隻有隱患與價值!
    他不可能留下一個遺孀皇後,像菩薩一樣,供在他的頭上,而且這皇後非常礙手礙腳,她什麽都不懂,非要比劃政事,導致三萬將領戰死沙場,索性趁此機會,連根拔起,讓皇庭的膿血一夜流盡,他再為天下九州換一片日月!
    張聽頌漠然地說,“臣從來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你既然隨他享了二十年的富貴,那就去黃泉下伺候他吧!”
    眼看他的長劍要落下來,蘇嫻兒嚇得魂飛魄散,“等等,等等,我有係統,我可以幫助你當皇帝!”
    張聽頌頓住,“係統?這是什麽?”
    蘇嫻兒隻覺劫後餘生,冷汗狂流,她定了定神,跟他談判,“係統就相當於神仙的法寶,你要什麽,它都可以變出來,比如它有陰兵,可以幫你殺敵千萬……”
    “噗嗤。”
    下一刻,人頭落地。
    蘇嫻兒雙眼睜得大大的,顯然不可置信。
    劍尖綻開了血蓮,張聽頌看也不看,轉身離去。
    稱王稱帝,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事,他僅僅為求一人的心,便已費盡心思。何況,走到今日,張聽頌有自己的處事風範,也不屑用那些來曆不明的天外來物。
    妖魔鬼怪,我一劍殺之!
    千軍萬馬,我一言滅之!
    定國安邦,我一策鎮之!
    這四夷賓服、萬邦來朝的至烈盛世,我親手來開!
    他要讓這天地知道,他縱不為帝,亦是王朝第一人!
    宮變之後,才八歲的三皇子登了基,張聽頌從謹慎低調的小閣老成為了權勢滔天的相國,眾臣聽之從之,不敢攖其鋒芒。相國殺伐果決,斬草除根,有官員私底下稱他是血麵佛,長了一張慈悲觀音的臉,行事狠厲令人不寒而栗。
    唯有那相國小夫人,是張聽頌的軟肋。
    旁人求不成的事,隻需要相國小夫人點頭,那就是十拿九穩的。
    又是一年燈節,燈火萬盞,燦焰衝天而起。
    “爹爹,你看,他們在玩地老鼠!”
    那粉雕玉砌的錦衣小姑娘揪著父親的衣角,指著一群小孩,興奮大叫。
    “我也要玩!”
    父親並不拘著她,“那你去問問,他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玩,不要跑得太遠,小心別摔了。”
    小姑娘高高興興地去了,小發丘後的嫩黃絲絛在空中飛舞。
    父親朝著暗處吩咐一聲,“去看著小姐。”
    沒一會兒,伶俐活潑的小姑娘就跟新玩伴玩起了地老鼠。
    年輕父親嘖了一聲。
    “也不知道她這皮猴的性子像誰。”
    般弱捏他腰。
    張聽頌悶笑了聲,軟了聲色,“好了,燈要掉了,等下她回來要哭了。”
    他腰裏別著兩盞形態各異的兔子燈,端著一碗青絲玫瑰餡的甜元宵,溫柔喂他的小祖宗。
    般弱一口一個小圓子,埋頭幹了大半,正要喝掉甜湯,對方卻撤掉了手,自己捏著小匙,飲掉了剩餘的糖水。
    小祖宗很是不滿,“又吃我的口水!”
    “你今晚吃得多了,不可再用,會飽得睡不著的。”
    都老夫老妻了,張聽頌的口吻愈發溫和穩重,取出隨身手帕,給她拭了拭唇角甜水,有些粘了,沒擦掉,他一邊笑著說跟小孩似的,一邊低頭,舌尖舔了舔她唇肉,待糖渣暖融融地化了,再用帕子抹掉。
    般弱吃完了元宵,左右無聊,就加入了玩地老鼠的隊伍。
    張聽頌便斂著琵琶袖,在一旁看著她們玩。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昏暗院子裏,有一男一女站著,姿勢很是曖昧,那小煙花亮燦燦的,似小老鼠一樣在他們腳邊轉著,親熱碰了個嘴兒。
    身姿清瘦的男人轉了過來。
    時空仿佛霎時交錯。
    他望著他。
    大紅吉服,權可傾國,卻是清清冷冷的臉,細長漠然的眼。
    他是那沒有根底的朱砂紅霜,開在淒豔的血裏,等著一雙手,摘他入懷,暖他千歲。
    一切恍若昨日。
    張聽頌朝著過去的自己微微一笑。
    朱懷弱,你不必怕。
    此生我與她,已是青梅竹馬,少年結發,清平無事,恩愛到老。
    不管前世殘缺還是今生圓滿,我都為此,碧落黃泉,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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