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想有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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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我想有個家
自從鬱邪成為神策軍大將軍後,溫彧就再也沒來過右神策軍府,也沒再與多年的好友薛山聯係過。
薛山曾是和溫彧同時期擔負保護李陌重任的護衛之一,但並不在那幾十名年輕佼佼者之列。溫彧與他交情好全因薛山為人淳樸本分,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短短幾年之間憑借認真和努力平步青雲,一直做到右神策軍兵曹參軍事的官職。可以說,薛山是唯一一個與鬱邪相熟的神策軍的人了。
聽完溫彧的敘述,薛山義憤填膺,憤怒表情像是要把自己頂頭上司生吞活剝了一般。特別是在聽說鬱邪計劃刺殺李沫和蘭徹時,薛山整長張臉都是鐵青色的。
“溫哥,你就在這裏好好歇歇吧,有我在,這裏安全得很。”薛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麵色痛苦的蘭澈,刻意壓低音量,“蘭評事好像不太舒服,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個人來給她看病。溫哥,你千萬不要亂走動,這裏畢竟是神策軍的地盤,人多眼雜,要是讓人發現你和蘭評事後舉報給鬱將軍,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們了。”
薛山敢收留他們已經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幫忙,溫彧感激不盡,哪裏會主動找麻煩?點點頭鄭重答應後,他便憂心忡忡地坐在床榻邊,不停輕搓蘭澈的雙手。
她的手很涼,蒼白得看不出血色。
溫彧記得,以前蘭澈是沒有這毛病的,雖然孤兒出身的她很瘦又很弱但無論何時都麵色紅潤、神采飛揚。也說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身子骨越來越差,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還經常胃疼,可憐兮兮的模樣更像是阿貓阿狗。
“蘭澈啊,你快點好起來,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溫彧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把頭緊貼在她冰涼手背上。
蘭澈的手微微一動。
“想辦法想個辦法跟陸伯匯合”勉強睜開眼的蘭澈有氣無力道。
見蘭澈醒來,溫彧連忙擦幹就快跳出來的眼淚兒,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嗯!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等會兒薛山回來,我讓他幫忙聯係陸伯和祈王,讓他們想辦法過來見你!”
蘭澈用盡力氣翻了半個白眼:“別叫祈王,他不能來。”
“為什麽啊?”溫彧又變身成十萬個為什麽。
“你是不是傻?剛才沒看見祈王已經被我拖累成什麽樣了嗎?我好不容易才演了一出蹩腳戲想要證明祈王和我沒有關係,你這一找他,豈不是讓我的一番心血都白費了?”
溫彧似懂非懂摸了摸頭頂,覺得是這麽個理兒的同時,又有幾分不太理解。
一個心甘情願被拖下水,為了她寧願背負罪名一個死倔脾氣就是不肯麻煩別人,哪怕片就有那麽些個人願意為她舍棄一切。
這倆人一個追一個跑,就這麽兜圈子玩,有意思?
然而溫彧並不敢說出口,他覺得肯定會招來蘭澈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而且眼下也不適合談這些。
薛山離開一段時間後又折返回來,雖然沒能帶來給蘭澈看病的人,卻帶了一些食水。蘭澈胃疼得厲害吃不下,溫彧也隻吃了一點,匆匆地拜托薛山幫忙去偷偷找到老陸頭帶來,而後便守著蘭澈長籲短歎。
子時前後,夜色正濃時,薛山果然把老陸頭帶了回來,而且除了老陸頭外還有另一個人同行。
“方大叔?”蘭澈難以置信地看著黑著一張臉的方亭閣,下巴掉在地上半天撿不回去。
方亭閣氣得直咬牙:“你跑哪兒去了?我從家裏到大理寺再到祈王府找了你整整一圈!恨不得把長安城掘地三尺了都!要不是正巧碰上這老頭兒在祈王府附近打架,我都不知道你藏在這裏!”
南側滿肚子都是委屈:“怪我咯?你們都走了,連個信兒都沒給我留,難道我要在門口等你們等到餓死嗎?不想要我了直說啊,大門一鎖,連回都不讓我回去,算什麽意思?”
方亭閣一愣。
按照樓明夜的吩咐,在他們走之後,宅邸是要交給紅芙管理的,為的就是怕蘭澈回來找不到他們。這兩天他回去時候,宅邸的門還是開著的,紅芙說一直在宅子裏等著,並沒有看見蘭澈出現。
到底蘭澈有沒有回去過宅邸?宅邸是鎖著還是開著?這兩個人就竟誰在說謊?
方亭閣不想懷疑藍澈,然而紅芙是十八伽藍之一,同樣是他不想懷疑的對象。
“行了行了,這些事以後再說,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突然加劇的胃痛讓蘭徹心煩意亂,她晃了晃腦袋,眼巴巴的看向老陸頭,“陸伯,我這上天入地就差打地洞了,找你找得著急上火口舌生瘡,您在一旁看著怎麽就不說一聲呢?”
老陸頭還是之前的樣子,一身布衣,一件髒兮兮的羊皮襖,說話時不是在摳鼻子就是在掏耳朵,咧開嘴嘿嘿一笑,缺了兩顆門牙的嘴直漏風。
“瓜娃子,你也沒問過我是不是陸柏風啊!你提都沒提過,我哪知道你在找我?”
蘭澈張著嘴巴想了想。
好像好像還真沒有問過老陸頭,連提都沒有提起過,的確不能怪人家隱瞞不說。
“那陸伯現在能跟我說個明白了吧?當年冷家軍的事,還有冷將軍的事,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蘭澈抓住老陸頭油漬赫然的羊皮襖,指了指自己眼角的胎記,盯著老陸頭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覺得,我有資格了解那些。”
老陸頭凝視蘭澈許久,麵上玩世不恭表情多了幾分沉肅。
少頃,老陸頭點了下頭,粗糲指尖輕輕撫過那塊蠶豆大小的胎記:“是,是啊該告訴你了瓜娃子,你先告訴我,如果你爹你娘都是背負罵名的罪人,你還會認他們嗎?”
爹娘。
這個詞,一瞬間將蘭澈的心狠狠揪住。
當了十七八年的孤兒,她期望過,幻想過,也憎恨過,抱怨過。
可事到如今,當真相近在眼前時,這種案情反而變得簡單純粹了。
“罪人也好,凡人也罷,不管他們是好是壞,是生是死,是對是錯,也不管他們當年為什麽拋棄我,他們終歸是生下我的人,沒有他們,也就沒有我的存在。”
蘭澈越說聲音越卻在最後一句時陡然提高音量,近乎嘶吼。
“就算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他們仍然是我的爹娘呀!”
她終於,不再是沒有根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