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隱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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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隱罪之人
“秦奉禦那本手劄特別厚,寫了有大半分。手劄後麵大概有四十幾頁的空白,看起來像是沒用完,但是我在手劄最後頁發現了一些模糊不清奇怪痕跡,看起來像是寫過字又故意隱藏起來。我記得秦奉禦以前也幫大理寺處理過一些案子,對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頗有研究,於是我便用一些特別辦法試著去還原那些字跡,別說,還真有了發現。”
說得口幹舌燥的徐超之抓起茶杯一口飲下,擦了擦嘴,又繼續道。
“原來胡奉禦在手劄最後頁的字是用毛筆蘸著明礬水寫的,幹了之後就會看不見字跡。當我用水刷過那頁之後,那幾行字跡就顯露出來了。胡奉禦正是用這種極其隱秘的方式,記錄下證明冷家軍沒有屠殺回紇貴族一行人的重要證據。”
李陌聽得無奈,站久了又覺得傷口隱隱作痛,隻好坐下,看著徐超之苦笑:“徐卿能不能少說廢話?直接告訴我胡奉禦手劄裏至關重要那句話是什麽不好嗎?”
徐超之一愣,微微有些尷尬:“啊,抱歉,習慣了。平時蘭少卿都要求我把過程說清楚,時間一長就成了習慣……哦,對,秦奉禦在手劄最後說,盡管回紇貴族的屍體被燒焦,但還是能從幾具損毀程度較輕的屍骸傷口上看出,這六十具屍骨的死因都是銳器砍傷,而行凶者所用銳氣身寬刃薄,與朝廷發給禁軍的環首刀相符,與冷家軍將士所佩戴的自行鑄造的dāo jù則有明顯區別。”
李陌眸子一閃,深吸口氣:“所以說,這些回紇人並不是被冷家軍士兵殺死的,凶手另有人。而下手shā rén並嫁禍給冷家軍的這或人,極有可能來自北衙禁軍,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在禁軍看管下還會發生屍骨被莫名焚燒的疏忽了。”
“不僅如此,其他很多事情也能一並說通比如,與這案子有關的許多朝臣的死。”
徐超之打開一本卷宗,熟練地翻到中間某頁,指著上麵大段大段的記述,複雜目光望向李陌。李陌湊過去一目十行,越看越驚心。
那上麵記述的,是一個個與冷家軍一案有牽連的朝廷官員非同尋常的死亡,還有一部分借口離奇辭官歸隱的官員,其中包括當初試圖幫助冷家軍的前任大理寺卿左安,曾上書為冷家軍冤案鳴不平的六位朝臣等。在這些已經故去或者再也尋覓不到的人員名單末尾,李陌看到了一個令他意外的名字。
“這是……燕郡王妃?”李陌訝然失聲。
徐超之點點頭,一抹惋惜之色躍然麵上:“有些事,我也是在走訪過許多老臣後才了解到的。冷將軍曾率領冷家軍駐紮燕郡數年,與燕郡王一見如故情同手足,冷夫人更是與燕郡王妃姐妹相稱,兩家人關係如同親人一般。在冷家軍出事後,燕郡王和王妃數次上書以及麵聖為冷家軍鳴冤,要求複審冷家軍一案,一度與聖上鬧得十分僵硬。後來沒多久,燕郡王妃便因事故香消玉殞,燕郡王也被剝奪了許多權力,從此成了一個與朝廷政事無關的閑王。也是自此之後,再沒有人敢於為冷家軍說話,冷家軍和冷將軍的名字,成了被大唐刻意遺忘的一段曆史。”
李陌閉上眼屏息,掌心一片冰涼。
他怎麽也沒想到,冷家軍的冤案牽扯竟然如此之廣,其後的內幕,居然這般黑暗血腥。
就連位高權重的燕郡王都無法與那股幕後勢力抗衡,令得燕郡王妃因一場“事故”溺水身亡,那麽那些沒有背景、沒有勢力、沒有靠山的普通朝臣呢?那些更加普通的百姓呢?如果冷家軍一案不能徹查,還給那些蒙冤十餘年的將士們一個清白,大唐還有什麽公正可言?
“徐卿,這個案子……這個案子就算與蘭澈無關,也一定要追查到底。”李陌回頭看了眼悄無聲息的臥房,壓低聲音又道,“冷家軍含冤近二十年,就連燕郡王都飽受其苦遭到迫害,可想當年在幕後策劃這一切的勢力有多龐大,聖上或多或少要負一部分責任。但我怕……”
李陌欲言又止,似乎對自己的某份擔心諱莫如深。
然而,徐超之看得明白他究竟在擔憂什麽。
“祈王這是怕牽扯出聖上,屆時蘭少卿會心生怨恨吧?”李陌沉沉歎息,“這件事,怕是避不可免了根據現在所掌握的線索看,參與到這件事中的幕後主使有七位,當中三位都是聖上倚重信賴的寵臣。當年聖上之所以未經調查就認定冷將軍有反心,正是因為這些人的讒言。說得難聽些,之所以冷將軍會遭到不公對待含冤而死,都是因為聖上用人失察偏聽偏信啊!”
“這些都是後話,以後再討論。徐卿,蘭澈是否知道這些?我是說,有關聖上疏忽才導致這一係列慘案發生的根源?”
徐超之看著李陌變得鐵青的臉色,緩緩搖了搖頭:“我……沒敢告訴她。”
蘭澈畢竟才接觸廟堂不久,朝廷那些官員,特別是年歲已大的老臣,她了解並不多,其中各種人情關係更是所知甚少。當她煞費苦心整理出這些卷宗,確定當年參與策劃整個案件的幕後主使是哪些人時,事實上並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曆背景,自然也不清楚,究竟是誰的過錯才導致了長達十餘年的悲慘冤案。
李陌沉默半晌,似乎感覺背上的壓力又加重了一分。
“向聖上匯報案情就拜托徐卿了,餘下的事,我不打算讓蘭澈再參與。”一隻手重重按在卷宗上,李陌沉甸甸目光與徐超之對視,“我和蘭澈的婚事就在一個月後,這期間,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什麽阻礙。”
徐超追歎道:“我明白。能和蘭少卿走到這一步,祈王著實付出很多,也吃了不少苦。就算你不說,這案子我也會讓蘭少卿暫時回避,免得節外生枝。”
“多謝。”
那一句沉重的謝意裏,徐超之聽出了濃濃的無奈。
“我先把這些卷宗給聖上送去,然後還得回大理寺一趟這幾天溫護衛不是跟著樓先生那群人東奔西跑追蹤鬱邪嗎?今天一早他跟我說鬱邪找到了,不出意外的話,傍晚時就能把人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