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春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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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幾分鍾,前麵往回來了一輛車子。

    隻見兩個人拉著一輛裝著穀糧麻袋和箱子的車子往這走,前方排隊的隊伍也跟著往前近了一點。

    看到拉車的人和坐在車上那個文士打扮的老人,郭巨力給王蘭陵科了譜。

    “那是城南書院的先生,你咋不打個招呼?”

    王蘭陵並不認識對方,聽到是學校的人,就說道:“我城北的,和學校老師也不熟。”

    郭巨力露出奇怪的神色,抽了口煙說道:“你學問那麽好,老師咋不疼你累?”

    王蘭陵的算術好不好,和這個世界的老師沒有關係。

    這個問題不適合繼續討論,王蘭陵轉移話題說道:“書院那邊的工資不低吧?”

    郭巨力笑了笑,略微的搖晃了一下身子,將手裏的長煙杆在木頭車板上磕了磕,敲掉一些煙灰。

    “高什麽高啊,混口飯吃就不錯了,巧匠書院還行,那初中高中的老師整天不好好教書,就知道妄議朝政,咱們縣的先生找婆娘都不好找。”

    讀書人特長:妄議朝政

    這個世界不教政治曆史,語文課本也就是教些簡體字和愛國文章、閱讀理解和成語,主攻數學。

    路是人走出來的,閑暇時間比較多的文人,就是喜歡點評一下這個國家。

    王蘭陵和郭巨力又往前麵走了走,說道:“郭大人,你這就三個人過來,沒有文士跟隨嗎?”

    郭巨力說道:“我們水務司的算術都是一把好手,文士寫寫文章就可以了,這種事情還是我親自來比較放心。”

    王蘭陵表示理解,畢竟是錢的事情,大家都小心一些。

    親自給發工資,才能體現出領導的偉大。

    當然,王蘭陵感覺這老頭肯定是要抽成一點換做煙錢。

    官字兩張口,上下都要吃一點。

    聊著聊著,就輪到郭巨力這些水務司的人了。

    等了二十多分鍾,才見郭巨力和手下抬著一個箱子出來。

    王蘭陵甚是疑惑,“郭大人,怎麽隻有一口箱子,這穀糧沒有了?”

    郭巨力將貼著封條的箱子放在車上,對著過來的王蘭陵解釋道:“家裏不缺糧食,就低價賣給了倉典所。”

    王蘭陵很無語,那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穀糧吧……

    這種事情也不好說什麽,王蘭陵說道:“輪到我了,我家還缺米糧下鍋呢。”

    聽到這話,在王蘭陵身後排隊的一人主動過來說道:“王大人,若是不嫌棄,等下我們這邊多出來的穀糧可以低價賣給你,你看可好?”

    王蘭陵看到是民典司的人,就說道:“我一個人也用不了多少。”

    周文德說道:“不貴,六七百斤也就十多塊錢的事情,我們拉回去也是占地方,送給王大人你了。”

    王蘭陵覺得可以,他大致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物價。

    “好,那我先進去,稍後出來再和周大人細說。”

    “好說,好說。”

    民典司負責統計人口戶籍,舉行慶典,婚姻登記,出生人口登記,牛羊牲畜登記,職業登記,也算是一個清水衙門。

    這個世界的糧食產糧很高,一方麵是農作物的質量過硬,還有就是種糧技術不斷的提高。

    在龍州附近的幾個州,都是那種大平原,很適合耕種。

    在海外的地方也有幾個產糧地,再加上大部分人都在種地,所以糧食的價格很低很低。

    但窮人依舊是沒有餘糧。

    大部分的土地都集中在少數人身上,比如王家堡這一千多號人就是靠著城郊良田和城裏一些店鋪生意養活。

    負責種地的人不會去買穀糧,但是家家戶戶基本上的都有幾分田地菜園,基本上就夠自己吃的。

    浪費現象很少,這裏人吃飯遠沒有現代社會那麽鋪張。

    購買糧食的,主要是一些工匠和城裏的商販,或者是一些在戶籍裏比較低賤的那種人。

    大城市的富貴人家還會購買一些糧食,但是這小縣城可是連城牆都沒有,在東西南北都有大量的田地可以使用,距離並不遠。

    糧食很便宜,種地的人很多,鄉下人家裏的糧食也就是夠用而已,不會太富裕。

    雖然老皇帝禁止土地買賣,但吃絕戶的習俗很好的越過了這個限製。

    王家堡的王老太爺,就是在發跡之後憑借各種手段,從各種“親戚”那裏弄來了這麽大的家業。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規矩適合很多地方,比如宗族裏誰要賣田的話,都會有自家人上門去商議。

    這裏流行著一種另類的,集權。

    宗族勢力依舊強橫,外地人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買田,各個鄉鎮都會被當地人針對。

    田裏的苗子被牛羊吃掉,地裏的瓜果被人偷拿,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能折騰的崩潰。

    基本上誰家的人出息了,那麽自然就會從一些破落戶那裏得到土地,比如死了男人的寡婦小孩,或者是家裏沒有男丁的富農。

    食物的花銷主要是體現在柴、油、鹽、醬、醋、糖。

    最多的還是柴火的花銷,鹽雖然很重要,但家家戶戶都吃得起,別說金子水平了,雞蛋水平都沒有,就是比好點的大米略貴一點,餐餐加鹽並不奢侈。

    一天兩頓飯。

    肉類也是一個花銷,但鄉下人基本上不吃,縣城裏的普通百姓也就是一月一次的水平。

    錢財的主要花銷主要是體現在衣飾、化妝品(女)、喝花酒(男)、紅白喜事(特別多,為隨禮的事情愁到睡不著覺),還有一些就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上。

    實際上鄉下人並不需要錢,交稅都是交糧食,吃穿用度都是省之又省,平常砍點柴換些油鹽將醬醋,年關拿點雞鴨豬狗之類的換點布料,基本上都是自給自足了。

    ***

    王蘭陵走進了倉典所的庫裏,這裏站著幾個持刀護衛,在附近的空地上拜訪的是整整齊齊的一摞摞高高厚厚的麻袋。

    倉典所的文士站在一張桌子兩邊,坐在桌子前麵的是這裏的老大,倉典所主官韋學理。

    “是王大人,久仰!”韋學理站了起來,走到王蘭陵身前時對著下屬說道:“將大糞司的單子拿過來給王大人過目。”

    王蘭陵進來之前就知道這裏誰當家做主,此時也用普通話客氣的說道:“韋大人,初次見麵,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王蘭陵發現了,這裏的人很喜歡他說普通話,就好像他不說普通話就不是王大人一樣。

    果然,韋學理在聽到王蘭陵說官話之後,臉上就更加認同了。

    雖說大家都是本地人,但本地人多了之後,說家鄉話反倒是沒有什麽親切感了,就想聽聽能夠升官發財的正經官話。

    韋學理的師爺將一張單子遞了過來,王蘭陵接過單子看了一眼。

    大糞司在職五人,加上王蘭陵就是六人。

    其餘的夥夫之類的,都是自己雇的人,沒編製。

    但是春餉並不是這麽簡單,像是一些辦事的地方都會留出一筆富裕的資金運轉。

    這筆錢並不多,雇傭人之後就沒有多少花銷了,所以怎麽雇人,就看當官的了。

    和那些地主不一樣,隻要不涉及一些違規事情,他們這些官員並不會太難。

    “多了一些。”王蘭陵看著單子,疑惑的說道:“最後的總額比實際上多了二十一塊,不知道是出在哪裏的。”

    韋學理露出敬佩的表情,迅速說道:“王大人才思敏捷,智慧過人,實在是讓人佩服,這錢不是出自別處,是州牧大人看了您寫的文書,知道您和家裏關係不好,今年又沒有春餉可拿,就用了州府的【養才金】,給您發了一些用度。”

    縣郡州

    王蘭陵迅速說道:“竟然是州牧大人的恩德,下官實在是受寵若驚!感激涕零啊!”

    王蘭陵激動的用袖子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內心極其的不平靜。

    這他媽的事情都被上麵知道了,這監視能力也太強了一點吧?我還怎麽財務自由?!

    屁大點事情你們就報到了上麵去,我壓力很大啊!

    王蘭陵不知道自己受賄的事情有沒有被發現,他現在很緊張,生怕被六扇門的人打了板子。

    想到此處,他立刻對著韋學理說道:“這州府在我們什麽位置?”

    韋學理很是疑惑,他說道:“我們大門是朝南開,州府是在我們西麵的位置。”

    王蘭陵迅速向西鞠躬,抱拳說道:“卑職王蘭陵,時刻銘記州牧大人栽培之恩!”

    韋學理虎軀一震,雙目猛睜!

    這……

    這難道就是官場裏的絕學,隔山拍馬嗎?

    此子,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