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隻有一個爹啊！

    王蘭陵在把不會說話的田遠方趕走之後，就對著身邊的妻妾說道：“我回趟王家堡，今天明天可能是回不來了，你們自己好好待著吧。”

    按照本地的規矩，人死之後由家屬守靈三天，之後才是安葬的事情。

    作為兒子，盡管是小妾的兒子，估計還是要做點事情的。

    雷阿和趙溫柔對本地話都不是太懂，楊溫柔小心的說道：“是家裏出了事情？”

    “嗯，我爹死了。”王蘭陵哀傷的說了一句。

    趙溫柔聽到後，就像是自己親人死了一樣，忙說道：“我也跟著去吧，能幫點忙也好。”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王蘭陵懶的麻煩，他過去也是湊個份子，又不能指望他這個廢物幹活。

    趙溫柔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一些。”

    雷阿也說道：“我去給你拿大衣，晚上別凍著。”

    王蘭陵也覺得應該穿件大衣，誰知道晚上能不能睡覺。

    早知道上次就打聽清楚一些了。

    算了，等下去問問哥哥嫂嫂怎麽做吧。

    趙溫柔在雷阿進屋拿衣服後，就擔憂的說道：“要不，我等下做點雞湯，晚上給你送點熱湯過去。”

    王蘭陵搖了搖頭，“不用，你別過去，我和那邊的關係不怎麽好，這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別聲張。”

    主要是趙溫柔的父親和朱寶之死有關係，王蘭陵並不願意介紹趙溫柔給家裏人知道，到時候難免會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趙溫柔聽王蘭陵這麽說，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在拿上大衣後，王蘭陵就朝著城北走去。

    此時還是下午的時候，距離天黑還有四五個小時。

    王蘭陵剛走出去沒幾步，就碰到了彈棉花的馬嫂子。

    馬嫂子頭上戴著一個藍色的毛巾，因為彈棉花的關係，平常都會帶著一個黑麵紗防止吸入棉絮。

    王蘭陵見過真容，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婆。

    馬嫂子看到王蘭陵過來，就打招呼說道：“大官人，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王蘭陵說道：“我家死了，我回趟爹。”

    馬嫂子楞了一下，隨後就小心的說道：“是你父親……出事了？”

    王蘭陵點了點頭，“我爹死了，我回趟家。”

    馬嫂子迅速說道：“人死不能複生，大官人您要節哀，你父親多好的一個人啊！”

    王蘭陵覺得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做了什麽。他也不知道。

    和馬嫂子揮了揮手告辭，王蘭陵繼續往前走。

    他並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爹死了，但自己爹死了，就好像是給別人帶來了很大的不幸一樣，大家都跟著難過。

    王蘭陵就知道自己爹叫王學鉛，至於有什麽成就，做過什麽事情，多大了，都一無所知。

    好不容易到了王家堡，看門的人就過來對著王蘭陵說道：“陵哥兒，你不要難過。”

    我不難過啊，但是我要是不難過的話，你們這些人肯定會說我不孝順。

    王蘭陵歎了口氣，直接走了進去。

    親戚們都過來安慰王蘭陵，和王蘭陵一起悲傷，一起懷念老大爺。

    王蘭陵找到了張珠，看到後就說道：“我哥呢？”

    張珠說道：“派人通知去了，現在父親他在屋子裏，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蘭陵轉移了話題，“大房那邊怎麽說的？”

    張珠說道：“剛姨娘和嫂子們都哭了一陣子，現在都平靜了，剛吃完飯。”

    王蘭陵想了想，突然說道：“我要進去了，她們會哭吧？算了，還是等我哥回來，大家一起進去吧。”

    張珠也不敢去看死人，見王蘭陵這麽說，就覺得王蘭陵年紀小也怕這個。

    “那你吃飯沒？我給你做點。”

    王蘭陵沒心情吃飯，說道：“吃過了，這大房和別的長輩都在，我們要做什麽？”

    張珠說道：“按照規矩，今天是大房的人守靈，明天是二房的，最後一天才是咱們這些人。”

    “接客找親戚之類的呢？”王蘭陵並不怎麽了解這些，但也知道有些事情肯定要有人做。

    張珠解釋道：“這些長房的人幫忙張羅，老太爺還在，這事情他不能參合，都是你幾個伯伯一起幫著辦。”

    王蘭陵的爺爺還活著，這裏的規矩就是老人在喪事的時候先住在別處，等事情辦完了再回來。

    “那現在就沒事了？”王蘭陵詢問這個，他也想沒事，但規矩不允許。

    張珠說道：“我要幫著紮布，你幾個嫂子也要幫忙做飯洗菜，等你哥回來了，估計咱們幾家就要商量湊錢的事情了，這喪事怎麽辦，辦多大，你們幾個說的算。”

    王蘭陵意識到自己還要出錢。

    這個確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王學鉛有十多個兄弟姐妹，除去還沒有成年的，結婚了的也有七個。

    本來王蘭陵才十四歲，應該是不用交錢的。

    但是現在王蘭陵不交錢的話，實在是說不過去。

    王蘭陵也清楚這事情肯定是要交錢的，他到不介意這些錢，就是覺得麻煩，和王學鉛實在是沒有什麽感情。

    他站起來說道：“我去主屋看看。”

    哭！

    都給我哭！

    王蘭陵走向了主屋那裏，樓上的人已經知道了王蘭陵的靠近。

    “俺爹啊！你咱麽就這麽走了啊！”

    “爹啊！爹啊！”

    “俺爹啊！啊啊啊啊……爹啊……”

    裏屋傳來了撒潑的聲音，悲傷的哭聲，而客廳這裏就是王蘭陵的幾個兄長和長輩。

    “陵小子，你回來了，快去看看你爹最後一眼吧。”在堡子裏開賭場的王學鉑看著王蘭陵，歎息的說著話，就好像他和王蘭陵的父親關係多好一樣。

    王蘭陵走向了裏屋，一幫老娘們在這裏哭哭唧唧，掩麵站在了一邊小聲抽泣著。

    王蘭陵實在是哭不出來，但臉上的表情確實是難受。

    這……這時候說什麽好呢？

    “人隻有一個爹啊！”王蘭陵悲傷的喊道。

    ****

    等王蘭峰回來之後，弟兄們幾個就沒玩虛的，說起了錢的事情。

    大房的人想要讓王蘭陵多出一點，就說道：“陵哥兒你多出一點，我們弟兄幾個都窮，你錢多，你多出一點。”

    這樸實的話語讓心情本就不好的王蘭陵，更加的不好了，他冷眼看著這人。

    “我錢多，我爹不多！”小王大人不怒自威，冷著臉說道：“大家都隻有一個爹，沒有區別。”

    王蘭峰迅速說道：“多出點沒事情，我和陵哥兒都多拿五塊出來，但是也不能都讓我們出，你們也要出一些。”

    王學鉛的葬禮，當然不能和知事大人的葬禮相提並論。

    能拿多少錢，就辦多大的葬禮。

    大房的人和幾個弟兄們交換了一下意見，很快大房的婆娘就插嘴說道：“這事情我們多累點，出的力氣多，收的錢也按份子多分我們一份！”

    對啊，還有隨禮！其餘弟兄們迅速反應過來了。

    王蘭陵的爹死了，縣裏幾個司的人肯定會過來捧個場。

    想到這裏，其餘幾個兄弟就也有了想法。

    “這錢我不分，做的多的多分錢，本就是天經地義，我也不逾越，今天合該大房的人守靈，我第三天和其餘人輪流守夜。”

    王蘭陵不耐煩了，他討厭這些斤斤計較的親戚。

    其餘人聽到王蘭陵這麽說，自然沒有意見。

    王蘭陵和王蘭峰回到了房間裏，吃了頓飯，在得知今天晚上沒他的事情後，就準備明天中午再過來。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幾個守夜的兄長們正在院子裏的靈棚外麵打撲克熬夜。

    王蘭陵實在是氣不過，就去了大糞司，寫一篇文書。

    《鋪張浪費，攀比成風，喪事應該有個度！》

    王蘭陵死了爹不假，但他很清楚自己這次收不到錢了，所以氣憤之下也要把別人的發財路子給掘了！

    既然大家都怕壞了規矩，那我來！

    王蘭陵拿著書信，他要把這封文書交給縣令，然後讓縣令蓋上章交給郡守去！

    “老陶！明早有人過來吃飯，就讓他們去通知各處司長，凡是去我家參加喪事的，隻給一塊錢即可！”

    拒絕鋪張浪費，從小王大人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