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便直接停在阿芝莎·馬洛溫少將的笑臉上。
和煦的笑容和那充滿了戰鬥痕跡的麵容融為一體，與真的眼睛幾乎無二的古代義眼，更閃爍著血氣彌漫的紅光，端的是殺氣騰騰。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阿芝莎大姐頭啊！餘連一時間都有點不敢認了。
那位考古學家出生的女將軍，其實總是在擔心自己無法恪盡職守，無論是對上級還是對同僚，都似乎總有點忸怩不自然，更像是個琢磨著怎麽從老爺們手裏要讚助的學者。
就是那種名氣不大，研究領域也不太受重視，於是每次要讚助都隻能彎腰舉杯可憐巴巴敬酒的學者，突出的就是一個知識也要向權和錢折腰的悲劇感。
那種下意識的討好般的笑容，其實也是這麽來的了。
另外，以上的評價並非餘連，而是楊希夷。
可現在，當她真的認為自己是個戰士的時候，整個人的姿態卻完全瀟灑起來了。
餘連甚至依稀感覺到，卡了這位大姐頭十年的五環，似乎也有突破的跡象了。
……好吧，這段糊得掉幀的視頻也不知道是什麽拍攝的。而且奇跡之環離這裏有200多萬光年，就算是從第八星門也有小兩千光年。按理說餘連是不可能感覺到什麽的。可是，畢竟是神秘學這種東西，直覺是很重要的。
靈能者的心靈感應，星環之間的遙相呼應，是可以超越空間和時間的。曆史上有無數這方麵的例子。
……當然，是餘連的錯覺也好，是阿芝莎大姐頭真的成了聖者也罷，這些都是並不是重點。重點至於，她最後說的那個“同歸於盡”是什麽意思？
“奇跡之環那邊，可發生了什麽事嗎？”餘連喃喃道。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旁邊的小灰浮在了身邊，也滿臉疑惑攤開了手。
我沒在問你。餘連在心裏向機器人幽靈小姐比了一個中指。
餘連自己固然是在自言自語，但部下們卻不敢不答。小白道：“我們剛才又讓無人機帶來了一批深空探測器過去，試著截取更多的信息。如果能截獲到帝國的通訊，就更好了。”
相比起建立在啟明者黑科技上的源質波，引力波通訊自然是要容易破解一些的，但這個所謂的“容易”其實是理論上的容易，但指餘連自己的話，還真不敢有太大的指望。
“你也不怕打草驚蛇。”餘連看了小白一眼。
“都是小型無人機，本來目標就不算大，而且我還增加了一點改動。現在，為了保密，所有穿過星門的機器人設備，都加裝了自毀設備充當保險。隻要我們不定期遠程輸入密碼，亦或者感應到有識別不到的艦船接近，便都會進入自毀程序的。”小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明顯的自得。
得了，確實這小子的手筆了。這個外表純良的孩子其實有一顆狂野的心，擅長製造陷阱，當然也擅長破解這種機關。
“……你這孩子如果生在你太祖爺爺那一輩，高低是可以當個星際大盜的，搶了帝國銀河的金庫，還能浪跡天涯縱橫星河幾十年的那種。”
小白一時間不知道餘連是誇自己還是損自己。不過，出於對領袖的敬意，他認為應該是前者，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臉蛋上還閃過了不好意思的羞紅。
臉紅起來就更像個未成年了，便是餘連的恥度，一時間都有一種把中學生拉過來當牛馬的負罪感。
所以說了，長了一張幼態的娃娃臉還真挺占便宜的。
餘連又向羅澤士使了一個眼神。後者無奈攤手道：“下官這兩天已經同國統以及委統方麵通過話了，他們正在加大對新大陸方麵的戰報收集。隻不過，還需要時間……”
果然就不能指望這些飯桶真的能拿出什麽戰果來。餘連冷哼了一聲。
羅澤士又道：“不過，倒是有一條情報，說是銀河帝國往新大陸派過去了兩艘夏托赫級工作艦。這是今天上午10點才送過來的新情報，前方正在確認。下官個人以為，這種主力艦穿過榮耀之門，是沒辦法隱藏的。應該不會是假情報。”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夏赫托是蒂芮羅人古典神話中的工匠之神。
我們都知道，帝國是希望用古典神話中的各路神祇充當主力艦的名稱的——嚴格意義上，共同體的主神級也是如此的。從這個角度上說，帝國對地球人的印象其實是在各方麵的。
可是，唯獨隻有工匠之神是例外的。這是因為，在800年前後，伊萊瑟爾大帝下令帝國皇家禁衛軍，效仿掠奪者的工作母艦，建造了四艘超大型維修艦。
說是維修間，但尺寸和造價完全是奔著泰坦的規模區的。既然是帝國要打造，當然不可能是仿照，而必須要進行華麗的，全方麵的，震撼的升級。
於是，工匠神級戰艦便不僅僅是移動的兵工廠，還是移動的巨型工業區，有采礦和蓄能的功能，甚至還能邊橫穿宇宙便造船。實際上，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帝國配合晴空級巡洋艦群而殺穿全銀河的特種船塢艦，便是這種巨型工作船的縮小仿製品了。
如果說，鐵軍聯合體的機器人維修船是艦隊戰場上的精英牧師，那“工匠神”級維修艦便妥妥是升到10級的光明使者了。
而我們也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家工廠如果可以製造戰艦，便一定能生產所有的東西。當然也包括了維修戰艦、太空站，甚至大型太空城的必須耗材。
可是，仗打到這個份上，銀河帝國也沒有向前線委派這種工匠神級，自然是出於傲慢，但也確實表明，帝國還是有餘力的。
可現在，他們卻向新大陸方麵派出了兩艘，這難免會讓人浮想聯翩啊！
阿芝莎大姐頭可是說了，她想要和帝**同歸於盡，想要和諾大的奇跡之環陪葬。那麽，有沒有這種可能？奇跡之環的戰友們最近真的搞出了一些大新聞，而帝國方麵也確實被大大地震撼到了一步，便隻能出動工匠神級了。
這是為了去搶修奇跡之環的？還是為了以防萬一？
……這個，或許是有點腦補過度了吧？餘連用念話道。
“誰知道，我是一個機器人，不懂你們碳基生物的兵法。當然了，腦補總比不補的好，這是基本邏輯。”懸在旁邊的機器人幽靈小姐，擺出了一副我很善解人意的樣子。
“奇跡之環或許是真的出狀況了。而那些巨大的工匠神號，其實是趕過去維修的？”羅澤士盤算道。
得了，你這家夥什麽檔次，腦回路居然和我一樣？餘連橫了自己的副官一眼。
“……確實，我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小白卻非常同意這一點。
“當然，同樣也不排除他們是去修團結要塞的。”羅澤士又道。
大家都不確定這家夥是不是在開玩笑，反正現場的參謀團隊中便有不少人笑出了聲。
可不管怎麽說，在得到確切消息之前，一切都隻是猜測罷了。
“下官會督促情報部門加強工作的。”羅澤士道。
“這應該便屬於軍事機密了，讓工作處的年輕人們注意安全，不可強求。他們還有未來！”餘連再次如同一個絮絮叨叨的老父親一樣，耐心囑咐道。他依然不能接受讓前途遠大的留學生小弟們去當間諜。
“下官說的是讓國統和委統。他們才是專業的，應該加大力度。”
“哦，讓他們趕緊的！向他們再重申一遍，2月15號我會在新順天設宴請吃魚！希望情報部門的諸位前輩，好自為之。”
吃魚？羅澤士疑惑地看了長官一眼，接著便用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點頭領命。
隨後，小白也報告道：“我也會加大監聽力度的。獨行俠號的消息總是會定期傳過來的，最近我們也收到了帝國的引力波通訊，說不定是可以破解的。”
“可以做到？”餘連眼前一亮，浮想聯翩。
“如果有帝**用通訊頻道的密碼表就好了。”白梓亞盤算道。
“是啊，如果我有十艘泰坦艦，現在一定已經把天域燒了。”餘連沒好氣道。
小白不好意思的幹笑兩聲，撓了撓臉頰：“其實，我覺得是您的話，有一艘泰坦就能把天域燒了。”
“喲謔，少年，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情商確實是長勢喜人啊！”餘連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不要避重就輕，說正事！”
小白趕緊道：“那麽，可以請人聯總部的支援嗎？我想過了，可以在蓬萊開辟一個專有的人工池，原蟲們在那裏生活，一定比在最後的生態魚缸裏住的都舒服。它們構成的生物神經網絡，算力強過目前所有的AI，是最好的研究助手。季諾夫老師的星門研究需要他們的助力，而我們這邊如果想要破解帝國的通訊，或許也能用得上他們的力量。”
“批準！話說，這種事情你應該早和琉璃還有石AA他們溝通的，還用等我的批準嗎？難不成以後二十軍棍的刑決都要我來打鉤嗎？主觀能動性啊小白同誌主觀能動性！”餘連又拍了拍他的腦袋。
作為大技霸二號，這孩子無論是才能還是三觀都很好，就是心思太重了，這或許是世家子的通病吧。這點可真沒有大技霸一號的艾森坦蕩了。
小白則滿臉羞愧地把頭埋了下去。
他以前隻是覺得，人聯也好寄體原蟲也好，都是“艦長”的私人家底，自己肯定是不好自作主張的。現在看看，果然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把工作安排了下去之後，果然便隻能繼續等待了。餘連在新神州的預定考察時間還有一些，便還是可以在天樞多呆一些的。
當然了，為了讓自己的行動自然起來，新神州方麵便安排了餘連第二天去參觀天樞-4號行星的采礦場。在恒星複蘇以前，它是個出產少量燃料的熔岩星球。利維坦與太陽合道之後，熔岩凝固化作了紅褐色的大地，便擠壓出了大量的礦脈，甚至還包括了三個規模不小的零元素井。
有一說一，餘連的原計劃就是要到這裏考察一番，順便看看這裏的零元素產出，能否形成製式靈能武裝的重要材料原產地。
當然了，在出發之前還是有起碼的休息時間的。於是，在夜深人靜空無一人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時候，餘連便還是沒有忘記請教萬能的小灰。
“所以，奇跡之環是不是出事了嗎？”
“我記得我已經回答你了嘛。我的本體從你來了遠岸之後，可就一直在身邊的哦。新大陸那邊的情況，我並不會比你知道得更多了。”小灰攤手道。
餘連毫不猶豫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無所不能的灰大姐頭，全知全能全善的賽博女神，萬機之祖，電子知性之仙靈女王，請您為我指點迷津啊！我的戰友說她準備讓奇跡之環陪葬，這話從何說起？”
“誒喲，這位姓餘連的少年唷，你說人家是高情商，可明明你才是真正的高情商嘛。可是，你雖然這麽誠懇地問我了，但我確實不知道從何答起。”
她很人性化地挑了一下眉毛，用思索的口吻道：“餘連小弟啊，你得知道，被你們稱為奇跡之環的那東西，和我不是一個係統哦。人家是正經的智能文明引導AI，屬於宇宙事業發展部的。他卻是一座樂園都市，屬於文旅部的。”
“樂園都市？文旅部？好生接地氣的設定啊。”餘連感慨。
“殊途同歸嘛。大家都是碳基生物，誰又能比誰高貴呢？”小灰繼續攤手，繼續一本正經道：“更何況，你知道的，我現在在銀河本土，脫離了源質波終端的範圍之內，便連我就留在新大陸的分身，也很難直接控製了。希望那些孩子能按照既定的方式行動吧。”
留在新大陸的分身什麽的，這實在是太讓餘連介意了。當然，他覺得，自己問了對方也不會回答，便還是忍了。
“你不用問了喲，問了我也不會回答的。”
所以我就沒有問。
“這不是什麽禁止事項，頂多算是一點小驚喜。”小灰把手指豎在了嘴唇上：“你明白的。好女人的魅力，是需要神秘感這一位調料的。”
不是禁止事項？得了，居然更在意了怎麽辦？
餘連努力深呼吸了一口，又問道：“……可是，您以前在新大陸休眠的時候，不是分明在用靈能網絡控製銀河本土的分身嗎？”萬能的灰之女神喲，你其實是可以用納米分身穿梭虛境的吧。”
“我不能的。”小灰認真搖頭道：“我要是能的話，上次你當那個木頭根的時候，我會袖手旁觀嗎？”
“你不會嗎？”
“我當然不會了。餘連小弟，你既然自詡革命家，就一定要對人性有信心啊！姐姐我啊，至少是會在戰術上指點你一下的。”
雖然小灰並不是人，但餘連還是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於是點頭道歉：“是我心理陰暗了。”
小灰笑道：“我隻是能用禁止事項的方式，通過禁止事項的原理，采用禁止事項的能量，模擬靈能，讓信息穿越虛境的。”
“對不起，是我不嚴謹了。可是，您還沒有回答我啊！我萬能的矽基女王哦，您還是不願意滿足我無知的好奇心嗎？”
“哎呀呀，真實拿你沒辦法。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我就說點我知道的吧。”小灰道：“我們是兩個係統，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獲得奇跡之環全部的管理權限。不過，出於一些禁止事項的概念，我確實能依稀感受到奇跡之環一些變故。”
餘連開始戰術性立直了身體。
“他也確實出了一些小變故。可是，餘連小弟，奇跡之環是因為禁止事項的目的而建造的樂園都市，沒有什麽自動毀滅程序。我的創作者們雖然大多都是三觀不正的正經人，但根據我所掌握的知識計算，你的戰友能毀滅他的可能性，不到萬億分之一。”
餘連在思索了沉默了半分鍾之後，便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懂了。”
“你也又懂了？這麽一副如釋重負的反應算是怎麽一回事？姐姐我很不滿意哦。”
“如您所說，我的戰友們不可能毀滅奇跡之環。可是，對麵的帝國老爺卻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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