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才到門口，上官鵬飛就幽靈一樣攔在我前麵。我本以為他是來攔著我，不讓進去，結果見麵就問：“天門沒開？”

    “九尾狐前輩從昆侖虛出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擱置了。”

    上官鵬飛瞳孔微微一縮，看著我問：“那你到過黃河邊上了？”

    來這裏之前，我對二叔的擔心都有些質疑，認為他隻是杞人憂天，但聽到上官鵬飛問出來的這句話，我臉色一下就變了。

    但我沒有在這裏就說，而是拉著他的手道：“我們進去說！”

    我爹他們在怎麽無聊，也不會盯著兩兄妹的私生活看，在房間裏，相對安全。上官鵬飛冷著臉點點頭。我才見院子，上官清淺就從左邊的木屋裏跑出來，不過才走了幾步，就被上官鵬飛嗬斥，停了下來。

    木屋這種東西，聽起來有些浪漫，但實際上卻是簡陋不堪，生活各種不便利，即便如此，上官清淺都無怨無悔的留下來。

    我明白她的這份付出，不想辜負，可現實由不得我。

    而且感情，真的可以分享麽？

    我最近開始想這個問題，在這之前，我都像是個背著大人偷偷摸摸做壞事的孩子，想的隻是怎麽去瞞過傾城，從未想過這背後的一些問題。

    現在我開始理解背後更深的東西，或許，不需要三年，我就能給她答案。

    心裏有了這些念頭，我變化也很大，看著上官清淺微微一笑道：“上官師姐，我沒事。天門現在也沒開，我和上官師兄有幾句話要說，等會在來看你！”

    上官清淺見我主動打招呼，臉上露出幾分喜悅，停下來，退回到簡陋的木屋內。

    走到後麵一個簡陋的院子裏，上麵放著一張用石頭切割出來的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一盆盛開的黃色小山花，為這簡陋的小屋子添加了幾分溫馨。

    但即便如此，相比上官家的駐地來說，隻能說是苦中自樂，田園生活，恐怕也隻是一種自我安慰。

    我用手撥弄了一下花枝，上官鵬飛道：“這是清淺從山裏移栽回來的，說很漂亮。”

    我歎了一聲說：“人類之所以有文明，就是想讓自己過得越來越舒適，自然的美固然純潔，卻是苦難背後的一種無奈，其實你一開始的想法是對的，清淺的確不適合跟著我動奔波，而且到頭來，我未必能給他想要的。”

    上官鵬飛聽我說這樣的話，略顯驚訝，笑了笑道：“你突然說這樣的話，讓我都有些驚訝了。不過我讚同你的說法，我承認這世上有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人，也相信這世上有真愛，隻是，愛情，隻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追求的時候美好而又有憧憬，但平淡下來，我們要麵對的才是生活。失去愛情，隻是痛苦幾年，多年後，回憶起來會有一些情愫，但生活，卻是一輩子的事。”

    要是以前，上官鵬飛說出這樣的話，我能把他懟得啞口無言，但現在，我能理解一些了。

    理想中的愛情、追求，他本身就是一時的衝動，想要把日子過下去，堅持自己的追求，思想，隻是很少的一部分，甚至可以忽略。

    我吐了口氣道：“所以我覺得你現在帶著清淺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我怕他聽不明白，緊跟著又暗示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上官鵬飛聽明白了，表情略微一沉，過了片刻才道：“你知道，他們安排好的路，是最好的路！”

    我道：“那是對人間好，對我不好！”

    上官鵬飛看著我，一時沒有話回答，過了會才問：“你看過打仗的電視，衝鋒號一響，總要有人衝上去，你怕，我也怕，大家都怕，戰爭怎麽勝利？”

    我道：“我衝上去了，隻是用不同的方式！”

    上官鵬飛被我的話說的有些無語，吐了口氣道：“你的方式，就是讓人間再無寧日。”

    “我們已經殺了一個，不在乎在殺幾個！”

    上官鵬飛冷笑道：“林初，你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上界和下界對我們來說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你殺一個炮灰，他們不會在乎，但若是你動了他們的核心利益，問題就大了，神劍和神甲，那都不是我們能掌控的東西！必須還回去！”

    我嗬嗬一笑，“你一輩子都隻是站在山腳下感歎，沒有爬過，又怎麽會知道不能逾越？既然我們都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說了，如果傾城出了事，我相信清淺也不會幸福！”

    “你威脅我？”上官鵬飛一下就站了起來。我道：“不是威脅！”

    “你小子別得寸進尺，信不信我現在就把真相說出去！”上官鵬飛反過來威脅我道。

    我心裏一下就急了，不過臉上還是裝出平靜的道：“你現在說出去，我的選擇也是一樣，沒人能威脅的了我，大不了，我一頭撞死在這座山裏，我若是死，你覺得傾城還會同意你們的計劃？如果你現在就離開，接下來，我二叔會幫我得到我爺爺棺材裏的禁咒，我有了對抗的實力，至少還有機會，否則，你們機會全無！”

    這是我心裏麵想的最狠的一招了，也是最無奈的一招，因為事情暴露，我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己。

    “你二叔願意幫你？”上官鵬飛有些不信。

    我道：“我二叔和我是一樣的人！”

    “小子，隻一次，算你走運，將來……”

    上官鵬飛一開口，我就知道他同意了，不等他說完我就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也許你我都沒有機會看到，也許你我會肩並肩，一同守護這個世界。”

    上官鵬飛長長的吐了口氣，看著我語重心長的道：“你變了很多！”

    “我沒有變，隻不過我們是不同的人，我隻為自己而活，守護這個世界，隻是附帶品！”我看著上官鵬飛。他雅然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就離開，你送我下山！我會自己走！”

    “沒事，我讓九尾狐護送你們回去，前輩在這片天地裏，距離對他來說形同虛設！”我淡淡一笑。上官鵬飛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不過沒有在說什麽，而是道：“我和清淺會在外麵待上五天，所以你隻有五天的時間。”

    “三天就夠了，不要離你們家太遠，現在雷公山和嬴家雖然顧不上，但一切都說不準！”

    九尾狐隻是給了我三天時間。

    “天門開啟之時，我會告訴清淺真相，但我們隻能在遠方為你祈禱！”上官鵬飛說完，轉身就要去跟我爹他們道別，我雖然信任他，但還是提心吊膽，生怕他是緩兵之計，急忙跟在後麵。

    回到前麵的小院子，上官清淺一臉擔憂的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我道：“天門沒開，還能有什麽事，現在是神甲有些問題，你和上官師兄得回一趟上官家！”

    上官清淺眉頭微皺，不過看樣子對我的話也不懷疑，有些想跟我說說話，我停了下，上官鵬飛就給我傳音道：“林初，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就要懂得保持距離，這才是你對清淺最好的保護！”

    我遲疑了一下，笑著道：“我們去一下，很快回來。”

    上官鵬飛留在這裏，本來就沒有太多的作用，他提出來要走，我爹也沒什麽想法，隻是說了些對上官家的感謝話。

    寒暄過後，我和上官鵬飛回來。上官清淺是個聰明的女孩，我們回來，她就知道要離開了，神情黯然。520

    見她難過的樣子，我心裏也有些難受，但我身上又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摸了下，隻有兩塊靈璧石，拉過她的手，放在她手裏道：“好好照顧自己。”

    上官清淺一看靈璧石，眉頭微皺，把石頭還給我道：“她的東西我不要！”

    我愣了下，又塞給她道：“這東西雖然是她的，但現在是屬於我的，你用得上！”我見她還是不接，心裏有些抓狂，拿過來，用樓觀劍小心的把我的名字刻在了上麵，上官清淺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她笑起來的那一刻，我心裏一陣刺痛，我知道，並非是靈璧石是傾城的才不要，而是送給他的東西上，沒有屬於我的痕跡。

    也許是我長大了，莫名的一陣難過，臉上卻還要笑著道：“走吧，神甲事關重大，容不得耽擱。”

    因為是幫我，加上收到了禮物，上官清淺情緒稍微穩定，跟在我們後麵往山下走。

    此時夕陽如金，點綴了蒼茫大山，上官鵬飛用手遮著眼眸，指著遠山對我道：“你看著大好的山河，蘊養了無數的生靈，我們，隻不過是其中渺小的一粒沙。可是沒有這片山河，就連塵埃都無法存在！”

    我知道他是話裏有話，想暗示我還能在考慮考慮。但我想法已定，不會在改變，回他道：“改天有時間，我們一起去爬山，也許不止一座，我們能連續翻過很多座。”

    “希望有那麽一天！”上官鵬飛讀懂我話語裏的意思，笑了笑，不在言語。到山腳，我讓他們兄妹稍微等了我一下，我找到九尾狐，說明來意，他聽完也沒有拒絕，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見到九尾狐，哪怕是上官鵬飛也收起了桀驁，忍不住吞了幾口口水，悄悄把我拉到一旁問：“你確定他不會半路上把我們給宰了？”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以為前輩跟你一樣，出爾反爾，他說過的話，就一定做的數。”

    見我們嘀嘀咕咕，九尾狐有些不耐煩的一揮手，一道光卷起兄妹兩，上官清淺似乎有話想跟我說，結果隻是喊了一聲我的名字，瞬間就被九尾狐帶離。

    我看著虛空，長長的吐了口氣，呢喃的道：“再見！”

    回到山裏，我情緒依舊平複下來，我想走不同的路，要付出的東西就很多。我爹那邊，我二叔已經在行動，我不能參合，否則會引起我爹的懷疑，適得其反。

    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整理一下雷公山和嬴家的資料，畢竟到目前為止，我對他們全無了解，我得知道他們有多少強者。

    黑姑媽和陳歐的幾個師叔都在，我過去，陳歐的師傅就問起了陳歐，我隨口就道：“路過奇門遁甲，夏天和他想去拜訪一下，一個是對上次張慶豐的出手表示感謝，另外也處理一下張萌萌的事，畢竟奇門遁甲也是一個大門派，不可能一直沒有掌門。”

    陳歐師傅一聽，覺得合情合理，點點頭道：“有你們這一幹青年，是道門的大幸，若非三界不穩，我們這些老家夥都可以安心的死去了。免得活的時間長了，變得跟那什麽白一樣，活到不想死了！”

    我有些無語，好在段白和九尾狐一麵之後就回了天封棺，否則聽見這話，恐怕棺材板都蓋不住了。

    段白的存在，是為了複仇，還是為了別的，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

    但若是為了活下來，將來屍地枯竭，這些人，終將還是大患。

    我沒搭話，陳歐的師傅埋怨了兩句，算是暗中給我們提了醒。

    強者的長生，代價是需要有人去承受的，所以這種方式的長生，不該出現在人間。

    或許天門開啟，他也可以跟著離開。

    陳歐的師傅接下來就開始問九尾狐的事，我也是知無不言，把具體的情況都說了。

    聽完，陳歐的師傅感歎道：“想不到這個老妖怪還有這麽大的本事，實屬難得。看樣子，還是我們道門對不住他哦。”

    “算是吧！為了蒼生！”我內心自嘲，嘴上卻迎合他們。

    “別忘了，我們也是蒼生之一，誰又來為我們？”陳歐師傅搖頭歎息。自言自語的道：“事到如今，接下來唯有一場大戰，老家夥們，這些天該吃吃，該喝喝，活夠了，到時候走得利索。”

    周圍的老者們一聽，都哈哈笑了起來，大家對生死，都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隻有黑姑媽黑著一張臉，看不出表情，不過黑姑媽雖然活的時間比陳歐師父他們長，精氣卻是非常旺盛，看起來跟我媽差不多年紀。

    見陳歐師傅和幾個師叔開始不正經，我挪到黑姑媽身邊，小聲問：“姑媽，我媽就在勾魂陰山，你去看過她沒有？”

    黑姑媽點點頭道：“去過兩次，留了些東西給。小初，你想好了嗎？”

    黑姑媽突然一問，我楞了一下，緊跟著就是咯噔一下，難不成黑姑媽偷聽我和上官鵬飛的談話了？

    我暗自抽了口冷氣，故作不知的問：“姑媽，我想什麽啊？”說著眼巴巴的看著她，無聲的哀求。

    黑姑媽伸出黑黝黝的手摸著我的頭道：“傻孩子，隻要想好了就行。別怕！”

    別怕二字，讓我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偷偷吐了口氣，問道：“姑媽，你對雷公山了解多少？”

    “雷公山裏的苗婆，活過的歲月跟我差不多，但我也隻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前些時日，另一次是一百年前。平日裏，她很少走出雷公山。”

    “修為如何？”我比較關心的是這個。

    “苗婆的修為不在於她們本身，而是在於他們飼養的蠱毒上，雷公山的苗人，是蚩尤後人，蠱術，屍術都非常了得，加上占據一個屍地，他們手裏，恐怕有不亞於屍王的蠱屍。”

    我一聽就頭皮發麻，蠱毒我沒見過，但聽陳歐說過，就像那馬蜂一樣，鋪天蓋地，要是屍地下的屍體都被他們飼養，那完全就是一隊大軍。

    黑姑媽見我麵露擔憂，安撫我道：“我也隻是猜測，雷公山以前並非苗人居住地，道門先輩曾在一百零八座山中埋了無數鐵石，地貌千年變遷，他們也無法挖出，幾千年來，這些鐵石吸引著天雷不斷落下，鎮壓屍地的同時，也遏製了邪氣的滋生。”

    黑姑媽說道這裏，陳歐的師傅突然插嘴道：“師叔，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多年前，茅山的一個小弟子，落魄要飯進了雷公山，據他所見，這些年來，天雷都隻劈在幾個山頭上，據說是苗人擺了陣，引開了天雷。”

    我剛燃起希望，又被潑了一盆冷水。

    陳歐的二師叔道：“想破雷公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隻可惜牽一發動全身，很可能我們一出手，他們就瘋狗一樣的反撲了。到時候我們在天門的事上，會非常被動。”

    我一聽，眼睛一下就亮了。

    雷公山，贏家的人都在昆侖山，自家駐地雖說不是大空，但比平時，肯定是鬆懈不少。若是之前，我們還要當心陳歐二師叔說的，可現在九尾狐在，他們比我們還要膽怯。

    重要的是，勾魂山屍地下麵的通道，可以直接去到雷公山。

    如此隱秘，偷梁換仙的大事，整個雷公山知道的人不會有多少，既然不知道，防守的人自然也不會太多。

    我心裏盤算著，接著就問黑姑媽道：“若是破了陣，天雷劈下來，是不是能散掉不少屍氣，減弱蠱屍的力量！”

    黑姑媽道：“那是自然，尚未成精的老屍，也非常懼怕雷擊！”

    正好此時我看到外麵虛空有光芒劃過，是九尾狐前輩回來，我立刻站起來，二話不說就朝著山下跑去。